60何媗教弟
自王夫人走回家去,翻來覆去的又想了幾個晚上。仍決定遣了王瑩再去了幾次何媗那裡。
只是王瑩每次去,都被何媗派了人攔在門外。
王夫人見何媗連一點兒的親戚情面都不留,這才作罷了。只王玦覺得受了冷落折辱,便暗暗的恨了何媗,於他心中,那何媗竟比那何安謙還要可惡上幾分。
何媗這邊自沒功夫去理睬那羣人是怨是恨是哀。
一過中秋,何媗便派人去叫了那些掌櫃的到府裡來議事,定下的時間仍是未時三刻。因這次不必上次需劍拔弩張的與他們相爭,何媗便帶了何培旭,讓他也接觸一些掌櫃的。
因何培旭聽過上一次與這些掌櫃的見面是怎樣一般情況,疑心這一日還需打一場硬仗,便有些緊張。在那些掌櫃的還沒有來的時候,何培旭就連喝了兩杯茶水。
待還要喝,卻被何媗攔住了。何媗問道:“可是怕了?”
何培旭只硬撐着顫聲說道:“我不怕。”
何媗笑道:“那你比姐姐強了許多,姐姐上一次剛看了這些人,可是怕的手心都出汗了。”
何培旭皺了眉說道:“上一次,我也來過幾次,並未看姐你有什麼害怕的樣子。”
何媗笑道:“那不過是裝作不怕罷了,怕不要緊。但不要讓別人看出你害怕,你在發慌。”
何培旭接着說道:“是否就像空城計一般,便是一座空城。也要裝作自己有了千軍萬馬一般,不慌,不懼。”
何媗聽後笑道:“如此說得也對,但也要看看對手是誰。若諸葛亮不是對着多疑司馬懿,也未必用的了這個計策。比如我若不知那些掌櫃的心有不合,不會齊心了來對付我,我也不敢那般去壓制了他們。不然他們一齊甩了手,我也要爲難一陣子。再則,那空城計也不過是個人編的故事,切莫信了。人落到用了那空城計之時,就已是下下策。把命交給天命以及對手的糊塗,當做故事聽了雖精彩,卻已經失了一招。”
何培旭聽後,皺着眉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這一日,沒到未時三刻,那些掌櫃的便陸續的到齊了。
因他們之前見過何培旭,對何媗見過禮後,也對何培旭拱手施了一禮,喚了一聲:“見過大公子”
而後,何媗笑道:“各位叔叔伯伯請坐。”
說完,何媗便於何培旭一同坐下。
見何媗坐了,那些掌櫃的纔敢落座。但無人敢說話,一個個的俱垂着頭。
何媗抿了一口茶,笑道:“今日我叫各位叔叔伯伯來,就是爲了要將之前的事了結一下。依我的性兒,各位叔叔伯伯做的下,是容不得的……”
那些掌櫃的均深吸了一口氣兒,一個個擡了頭緊盯着何媗。
何媗看了一眼後笑道:“但前幾日旭兒與我說,衆位叔叔伯伯先在顧家,後到了何家。年頭兒久的,也於這處勞累了三四十年了,我若那樣做着實不通情理。我聽得旭兒的話,想着也是對的,我們就此便往事不究。但若再出了這樣的事……”
說着,何媗面上一冷,說道:“那時,便是旭兒再求情,我也是不會留情面的。”
那些個掌櫃的聽後,連忙擦了擦汗,先起身謝了何培旭。而後,想了一想,又立即去謝了何媗。
何培旭自然沒對着何媗爲這些掌櫃的求情,聽得這些掌櫃的沒來頭的一頓謝,先是疑惑的看了何媗一眼。待看到何媗並沒看他,何培旭一時有些發懵,而後便按着何媗先頭對他說的話,先把這慌亂掩了,起身對各位掌櫃的回了禮。
待各位掌櫃的道過了謝,便舒了一口氣坐回座上。等何媗再吩咐了幾句話,才讓那些大掌櫃的散去。
之後,何媗便將何培旭領回了自己的院子,遣走了旁人後,說道:“如今你也算識得這些掌櫃的了,現在我再說給你一件事,你要記下。”
何培旭不知道何媗說什麼,就連忙點頭說道:“姐你說什麼,我都急着。”
何媗笑着摸了摸何培旭的頭,笑道:“我是想對你說,待你掌了家之後,務必要將我這時的規矩改了一些。比如那些掌櫃的每年該拿的辛苦錢就是一件,現在除了像周掌櫃那般年頭兒久的掌櫃每年拿得是櫃上的分紅,旁的是不論賠賺,都是按定例發錢。雖然這是在我們外祖父那邊就定下的規矩,但現在想來,卻並不大好。一則會讓這一年生意做的好,卻只拿了定錢的掌櫃覺得受了薄待。二則是消了一些人上進的心,反正無論生意好壞,都拿了一樣的銀子。到時候,你就讓這些掌櫃不須再分資歷,都按着每年鋪上的盈利分紅。既讓人覺得勞有所得,也可使得這些人發奮一些。”
何培旭聽後,問道:“姐,你既想到了此處,爲何現在不去做?”
何媗笑着點了何培旭的腦門兒一下:“我若在此時事事都做盡了,到你管家時,你又去做些什麼?我只管這些年先守了下來,許多事到時還要你來做。”
何培旭皺眉:“姐不能一直這般看管下去麼?”
而後,何培旭覺得,這般讓何媗看管下去,未免有些不想讓何媗嫁人的意思。心想,自己這般的把姐姐綁在府上,爲自己操勞。未免有些太不爲姐姐着想,過於自私了一些。
所以,待何培旭說完,就又改了口,皺眉說道:“那我記下了。”
何媗聽何培旭說得勉強,便笑道:“你也不必露出這般哭臉,想要我撒手不管,且還有些年頭兒呢。往後你便跟着我去鋪上看看,若我有做得對的地方,你就學一些。若我有做得錯的地方,你就記下來,於你身上不能再犯。”
何培旭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嘟嘴抱怨道:“啊?以後還要去了鋪上。”
待何媗想了一會兒,便說道:“你也別看這鋪子上的瑣事,不像是什麼大事兒。就我們對於那些掌櫃們,像不像將領對了手下的士兵,既要恩威並濟,有要賞罰分明。”
何培旭這才提起了一些趣味,說道:“倒也真有幾分相像。”
何媗笑道:“對於這些掌櫃的和你身邊的小子婆子,大概都是一樣。若用了你侯府公子的名兒能哄着他來伺候你,卻無法讓他爲你賣命。士爲知己者死,還佔着‘知己’兩個字。”
何培旭聽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見狀,何媗也未太過心急,便又與何培旭說了些旁的話。
只是如今,何培旭的話裡都是離不開許家的,只有幾句提了一些春燕的弟弟又受了夫子怎樣的誇讚。
何媗自何培旭的話中,聽許平似乎在這些皇子的儲位之爭中,並未站隊。而且許平最近似乎多有煩憂,常忍不住爲了朝堂之事而嘆息。
該是許平也覺出如今這個朝廷弊端許多,以及皇上的昏聵來。
只是這些朝堂的事,何媗還不能一下子都講給何培旭聽。便是她與褚時序結盟一事,也於這時無法說與何培旭聽。於是,何媗只讓何培旭下回去了許家,定要帶些凝神定氣的補藥去。
待何培旭在何媗這裡吃過晚飯,回去了。
何媗這院子卻迎來了一個稀客,現在正管着家的吳氏。
吳氏未理了杏兒說何媗已睡下了話,平時嬌弱的她,也不知哪兒來的這些力氣,竟一股腦兒的衝到何媗的門前。後才被幾個粗壯婆子拉住,不能再進半步。
既鬧到這一步,何媗也就不再裝作不知,便把手中的醫術收了起來。
叫婆子放了吳氏進來。
等吳氏一進來,便跪在了何媗面前。
何媗先是一愣,而後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快把三嬸子扶起來,我這個小輩兒怎麼受得起她那一跪?”
但何媗話雖這般說話,但仍坐在原處絲毫沒動。旁的丫頭婆子也沒個過去扶的。
過了好一會兒,何媗才指了芸兒與春燕過去扶。
待芸兒與春燕慢吞吞的過去將吳氏扶起,也不知過了多久了。
此次吳氏卻沒再跪了下來,只哭道:“二姑娘,求你救救姝兒。”
何媗笑道:“姝兒是祈福而是,是個美差。當初我去水月庵祈福,二嬸子不也說過想讓姝妹妹也去了一次麼?如今得償所願,怎還哭了起來?莫不是高興的?”
吳氏沉默了一會兒,啜泣着說道:“有婆子去看過姝兒,說她要親自挑水浣衣。我那姝兒的十指被這秋水凍得都紅腫起來。”
何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練鞭子和撥算盤留下的繭子,笑了笑。而後,何媗對着因爲清瘦了許多更顯出嬌弱之美的吳氏,說道:“這事兒是輪不到我管的,三嬸子要求,也該求了祖母。如今可是三嬸子管家,不必之前,需事事求着人來。若是祖母不同意,你就是私自將姝妹妹接了回來又能怎樣?”
而後何媗便聲稱困了,攆了吳氏。
待吳氏走後,何媗才遣人去打聽出了怎麼一回事兒。待傳回信兒來,只說是錦鵑去吳氏那裡坐了一會兒,吳氏便唱了這一出來。
何媗聽後,合了眼睛。心想,也不知是錦鵑嫌着吳氏礙事,把她慫恿到自己這邊來,想借着自己的手對付了吳氏。還是錦鵑看自己不順眼,借用了吳氏來噁心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