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兩人范陽看見了,是和韓國人一起來的。
聽他們說的中文,臉上好看了一點。
“就這裡說吧。”
“你好,我們是貿易公司的,我姓劉,叫劉鼎新,這是我同事李文均,連雲港的。”
來的人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
“連雲港,你們也做外貿的?”
“哈哈。”劉鼎新卻沒正面回答,而是小聲說道:“解氣啊哥們兒,我也早想懟他了,但客戶,沒辦法,理解一下。”
這人挺會說話。
距離就拉近不少。
“嗯,大家同行。”
劉鼎新這才反應過來:“你也作外貿的?”
“對。”
“竟然是同行,不知道您是?”
“我自己開的公司。”
劉鼎新略微吃驚。
轉瞬又是一臉羨慕:“看走眼了,你都自己當老闆了,我們還是打工仔,你們公司在哪兒啊?開展些什麼業務,以後可以拉點單子作啊。”
“沒問題,我之前在黑河,主要對口厄羅斯的遠東地區,這纔剛回來,正準備上連雲港看看。”
“很好啊,到雲港我做東,那礦山設備你們在做麼?”
范陽一笑。
這是和自己盤道來了。
外貿公司多如牛毛,一個人,一個皮包也能做。
只要你有渠道。
小商品誰都可以做,但礦山設備,或者是隻要帶設備兩字的,特別是進口設備,就不是誰都可以做了。
這也相當於一個行業標杆。
這個相當複雜,很多還是國家項目,專業性很強,光是談判小組,就很有可能幾十人。
對語言類的人才,要求也相當高。
一場談判翻來覆去,拖個一年半載也是常事。
而涉及金額,動不動就幾百上千萬,利潤更是高得驚人,水也深。
哪怕只是協助,也很了不起的。
范陽張口就來:“有做啊,漢中那邊經濟開發區,兩條水果罐頭的全自動生產線,1800多萬,就是我代理的。”
“額……失敬失敬。”
雖然不肯盡信,原本劉鼎新想在渠道上多兩句嘴,探探范陽的話,算了,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搓搓手說道:“這個,你也知道的,我是來做說客,對了您貴姓?”
“姓範。”
“範總好,你看這個,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客戶的意思,是想從你手裡買過來,他們很看重這批貨,看可不可以商量一下。對了,還有一個,我那客戶還讓我代他向你道歉,邀請你到韓國做客。”
范陽一笑:“大家同行,我真不想難爲你,但這事情沒得商量,大家都是掙錢,我沒理由到手的利潤讓給他們。”
劉鼎新躊躇了一番:“這樣,乾脆你報個價,我回去好給他一個交代。”
“好吧,我採購的價格是4000一噸,就這個價格賣給他們吧,但不是人民幣,4000,美金。”
劉鼎新一聽,就明白了,沒得談。
“好的好的,那我明白了,但無論如何,大家交個朋友。”
說着遞過來一張名片。
范陽接過,當着他的面,放進錢包。
劉鼎新走了沒兩步,又轉了回來:“不好意思忘了,方便也給個你的名片麼?”
“沒事,有需要我會聯繫你。”
劉鼎新還不死心,趁這機會又說道:“範經理就不再考慮一下?據我所知,這貨應該不怎麼好走吧,我客戶還是有誠意的,這樣說吧,我給你交個底,價格最高,高出三分之一,他們都可以接受,但要你放棄明年的採購計劃,如果放棄,還可以考慮給你這批貨物,10個點以內的一次性補償,你這裡幾噸的貨,只要點頭,馬上就可以賺幾千塊,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
范陽臉就沉了下來:“大家是同行,我不和你生氣,再說就沒意思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範總別介意。”劉鼎新連連擺手:“客戶而已,我儘自己的職責,我明白了,以後到連雲港,務必給我打電話,就憑範總今天這一手,說實話,我老劉很佩服你,走了,千萬別生氣啊。”
范陽抱以微笑。
兩人往回走去,頗有點幸災樂禍。
劉鼎新說道:“這盤踢到鐵板了,耍水嘛,勸也不聽,活該。”
李文均面相年輕一些,還有點忐忑:“這次回去,肯定交不了差了,劉總叮囑了好幾次啊。”
“這種客戶……”劉鼎新不屑的說道:“不要也罷。”
“回去又要捱罵了。”
劉鼎新沒理他。
自己還是有點擔心。
生意不大,客戶卻很重要,做外貿的都講究步步爲營,一個客戶服務好了,可以打開很多局面。
況且韓國的市場還有很大空白。
靈巖公司還是韓國排得上號的大公司。
這個客戶丟了,捱罵是小事,自己工作都得丟掉。
年終獎也鐵定沒了。
他們劉總在韓國人面前,真是恨不得撲到人鞋子上去。
都是慣的。
反觀范陽呢?
他是真的佩服。
做外貿的,這麼不給外國人面子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牛逼,這是真的牛逼,說不談就不談。
再多錢也不談。
夠脾氣。
一點沒有生意人那種唯唯諾諾。
李文均還在說:“咱們想想,回去咋和韓國人協調一下?”
劉鼎新看他一眼:“協調什麼?愛誰誰,老子還不想幹了,回去不用劉總多說,我自己走人。”
又拍拍李文均的肩膀:“這次是我負責的行程,要責怪,也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我認了,以後你在公司好好幹,人年輕,別怕多做事。”
“劉哥,我不是這意思。”
“我知道,走吧。”
回到車上,金成煥和樸正宇連忙撲了過來,卻沒注意到劉鼎新的臉色,問道:“情況怎麼樣?他答應了嗎?”
“答應了啊。”
“好,答應就好,價格怎麼說的?”
“他說4000一噸。”
“真的?”
兩個韓國人還不肯信。
“他到底什麼意思?”金成煥自言自語的說道。
“什麼意思?不是人民幣,美金。”
“阿西吧……”
劉鼎新剛下去一會兒,上了車,范陽本以爲還會有什麼說法。
卻沒想到桑塔納的車屁股後面,冒出一股青煙。
開走了。
范陽拍手說道:“跑了?沒勁,怕是搬救兵吧。”
趙光明跟范陽在一起這麼長時間,膽子都練大了。
出了事情,都不縮牆根,也不說跑了。
神態還很輕鬆:“可以啊,你小子,轉手就掙好幾千的,咋不賣了?你還會說鳥語?”趙光明笑道。
“這有什麼,我一直在學,你又不是沒看見。”
范陽這理由也太過牽強。
捧着英語詞典看幾天,就會說英語。
但趙光明都見怪不怪了。
作爲一個外貿人士,怎麼可能不會說外語呢。
即便范陽兩世,都沒超過高中文化,標標準準的文盲。
可並不影響他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被逼出來的。
不光對話,連寫寫畫畫都沒問題。
但考不過四六級。
有那個環境,外語其實很好掌握的。
前世,圈子裡許多著名的外貿大佬,都會好幾國語言。
范陽算是差的。
只會英語,還有俄語。
打發走兩個韓國人,范陽便守着繼續裝車。
乾果比水果重一些,40x60的紙箱,一箱差不多30斤。
65箱就一噸了。
總共6噸多的柿餅,聽起來多,其實一車都裝不滿。
還有些在加工廠篩選。
全部裝好,就要拉回漢中。
那邊有一整條產品的上下游鏈條。
還得重新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