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逍陽聽了鍾馗此言,冷笑一聲,“他倒是想省事,母后哪裡可能是女鬼的對手?他想等到天亮,等女鬼的精元你較弱的時候出手,可若這中間,母后有什麼閃失,便和他沒有關係了。”
阿蓁搖搖頭,“不,不要低估你母后,也不要誤會了鍾馗,他是有很精密的判斷,如果你母后沒有堅強的意志,那麼此刻不會抵抗女鬼,也無法抵抗,但是她卻讓女鬼不得不停下來與她鬥爭,證明,鍾馗的猜測是正確的。”
冷逍陽看了她一眼,“你是驅魔高手,比我懂,你這樣說,我放心。”
果然,這一等,便等到了晨曦初現。
當第一縷太陽照進破廟的時候,旌德的面容便越發的猙獰,一張臉全扭曲了,雙眼射出恐怖而痛苦的光芒,這樣的爭持,也看不出誰勝誰敗,但是,鍾馗已經悄然地拿起了龍淵劍。
阿蓁道:“是機會了!”
冷逍陽定睛看,只見倏然間,旌德跳了起來,腦袋往殿中的圓柱撞去,冷子昊看得心魂俱散,飛過去想抱住旌德,不過,鍾馗比他更快一步,一手撐住旌德的額頭,那女鬼的靈體開始從旌德的身體裡分裂出來,只是閃了一下,又倏然地融爲一體。
這樣持續兩三次,鍾馗都沒有辦法下手,眼看,旌德就要撐不住了,在一旁看着的冷子昊着急地喊了一聲,“彎彎,堅持住。”
這句話彷彿有巨大的力量,旌德忽然發出一聲怒吼,雙手張開,抱住硃紅色的圓柱用力往身後一撐,人重重地往後傾倒,跌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那女鬼的靈體從她身體飛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旌德,想重新再入體。
不過,也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鍾馗的龍淵劍一飛,正中女鬼的胸口,女鬼淒厲尖叫一聲,被狠狠地釘在了廟中香案前。
一縷黑煙,從女鬼身上散開,彷彿能看到無數張面容迅速散去。
冷子昊衝過去,把旌德抱在懷中,他整個人都是顫抖的,旌德與女鬼抗爭的這一夜,可見他受了多大的煎熬。
“沒事了,沒事了。”他用盡全力抱着旌德,勒得旌德幾乎透不過氣來。
旌德渾身像散了架一樣,蒼白虛弱一笑,“我贏了,我就知道我會贏的。”
“你很厲害,很厲害……”冷子昊聲音微微哽咽,嘴脣不斷地顫抖,阿蓁與冷逍陽的角度看過去,看到他抱着旌德的雙手,指尖在微顫。
鍾馗收了那女鬼,收起龍淵劍,走過來讚賞地道:“太子妃,本座佩服你。”
旌德像鬥贏了的公雞,剛想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只是頭微微一昂,人就昏過去了。
“彎彎!”冷子昊嚇得面容變色。
“不用擔心,她只是過於疲憊,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鍾馗寬慰道。
冷子昊這才放下心來,抱起旌德對鍾馗說:“道長,請隨本宮入宮,本宮有些事情要問問道長的。”
鍾馗擺擺手,“殿下可以叫我鍾馗,不必叫我道長,
我並非修道之人。”
“哦?”冷子昊有些錯愕,訕訕地道:“本宮還以爲……”
“世人皆有誤解。”鍾馗擺擺手笑道。
其實冷子昊讓他入宮,是以防旌德還會有什麼事,只是不好言明,便說有事詳詢。
入宮之後,冷子昊安置好旌德,便與鍾馗於東宮正殿談話。
“鍾兄,內子不會有事吧?”他有些不放心旌德,遂問了一句。
“放心,無礙的,太子妃精力旺盛,很容易恢復元氣,昨夜與那女鬼相爭,已經耗盡了她的心力,讓她休息一下便可無恙。”鍾馗笑着說。
“那就好!”
爲了留住鍾馗,冷子昊只得找話說,“其實請鍾兄入宮,是想問問那女鬼的來歷,怎地這般厲害?”
鍾馗有些澀然,“說起這個,其實也是我的過失。這女鬼叫綠蘿,生前已經是窮兇極惡的山賊女頭子,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她是被人殺死,落了地獄的,本來,閻王爺已經打了她下十八層地獄,只是在押送的過程中出了差錯,也是我御下不嚴,竟讓她吸了一同入地獄的魂魄,逃了出去。我一路追殺,已經連續追殺了三日三夜,本可以讓她魂飛魄散的,只是想着她到底是閻王爺判下十八層地獄的,遂想抓捕她回去即可,就是這一念之差,差點害了太子妃。”
“原來是這樣!”冷子昊說。
話題打開之後,便收不住了。冷子昊對他的來歷也好奇,一直以爲鍾馗是修道之人,想不到竟然不是,便問了他的來歷。
鍾馗有些羞愧地道:“其實我哪裡是什麼修道人呢?民間的記載說我是道教神仙,可實際上,我不過就是一個鬼王,當然,也有人以斬妖天師的名頭來稱呼我,斬妖除魔這一項,我是承認的。我生前本是陝西的一進士……”
鍾馗把自己的來歷都說與了冷子昊聽,冷子昊聽了十分驚奇,表示對這類人很欣賞,有意想鍾馗留在自己身邊。
但是鍾馗說他是地府的鬼王,怎能留在人間帝王身邊?遂舉薦了一個人叫陳天師的,說是他的好友。
陳天師,人稱陳道子,在此時還沒有什麼名聲。
冷子昊接受了鍾馗的舉薦,把陳道子留在了身邊。
帝位之爭,越來越白熱化,睿親王因有戰功,所以深得皇帝寵信,爲朝中的武官幾乎一面倒地支持睿親王,這讓冷子昊這個當今太子很吃虧。
他身邊的武將,只有一位定國公。
陳道子獻計,讓冷子昊迎娶兵部尚書高大人的千金高家小姐爲良娣,以此拉攏兵部尚書。
冷子昊拒絕了,他曾答應過旌德,一生一世,只有她一個女人。
淮安候穆潼的主動靠攏,讓他多了幾分底氣,但是,當時的皇上已經有些偏向睿親王,聽了睿親王的話,下令不許穆潼的兵馬踏入京城。
皇帝到最後發現自己因爲倚重睿親王而導致太子的權力被架空,已經追悔莫及,但是兩黨之爭,已經是他無力干預的
了,所以他下這樣的命令,其實是不願意穆潼捲入這場紛爭之中,這三萬兵馬,他是要穆潼留着自保。
他很肯定穆潼就是他被盜走的兒子,那腳踏七星本該繼承皇位的兒子,他沒有辦法讓穆潼繼承皇位,只得想方設法保全他。
當他意識到穆潼有心幫冷子昊,他便下令穆潼帶領兵馬離開京師,不想他捲入。
睿親王當時的權勢和氣焰如日中天,逼得冷子昊不得不重新考慮陳道子的提議。
這一夜,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來到旌德的房中。
但是,他沒有辦法說出口,看着旌德那張熱烈歡喜的面容,他實在說不出口。
連續幾日,都沒能說出口。最後,他跟陳道子說,他不願意辜負旌德,要放棄這個計劃。
他對陳道子說,他心裡只有旌德,也容不下其他女人,娶高家小姐過來也只會冷落,反而結了冤家。
陳道子看在眼裡,心中暗自有了計較。
這日午後,趁着冷子昊出了宮,他求見旌德。
旌德見過陳道子幾次,也聽冷子昊說過他是鍾馗介紹過來的,所以對陳道子十分敬重,聽得下人來報說他求見,便連忙命人請他進來。
陳道子沒有拐彎抹角,甚至連客套話都沒說,坐下來之後便道:“太子妃,請恕貧道今日冒昧,貧道有一事,一定要徵求太子妃的同意。”
旌德見他神色如此凝重,也收斂了神色道:“道長請說。”
陳道子道:“相信太子妃也知道如今睿親王日漸坐大,氣焰直逼太子殿下,而朝中武將多支持睿親王,太子殿下如今的處境很危險,少則,太子之位不保,重則,性命不保。”
旌德是知道一些情況的,聽得陳道子這樣說,便道:“道長是否有良策?”
陳道子道:“良策是有的,但是,貧道獻計,太子殿下卻不肯用。”
“是什麼緣故?”旌德怔了一下問道。
陳道子微微一笑,看着旌德,“因爲,太子殿下對太子妃有承諾在先。”
旌德聽得此言,面容微微一變,似乎已經猜測到他說的是什麼事了。
她雙手往膝蓋上一搓,輕聲道:“道長有話不妨直言。”
陳道子說:“相信太子妃對眼下的局勢都看得很明白,睿親王與太子殿下連面和都做不到,更不說心和了,太子妃也是出身皇室,該知道皇位之爭有多殘酷,如今太子沒有軍中力量支持,而要拉攏,最好便是拉攏兵部尚書高大人,高大人有一女,剛及笄……”
旌德面容蒼白,明眸籠上一層悲哀,她所擔憂的事情,終於來了。
“太子怎麼說?”她問道,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是在乎他的態度了。
陳道子苦笑,“實不相瞞,貧道多次提起,但是太子殿下說與太子妃有約在先,一生一世只要一人,所以,拒絕了貧道的提議,只是,太子妃應該明白,這是唯一的勝算,即便不能登上帝位,自保還是可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