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蓁必定死在這個房中,而且,要被燒死,屍體不能離開。
大批的鹽幫高手在包丕子的率領之下來到,封住了冷君陽的去路,逼得冷君陽不得不暫時放下阿蓁與他們對陣。
而蘇青與柳風兩人飛身而起,以劍氣凝成劍網,抵擋住弓箭。
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這些箭沒有針對人,都是針對房子。
蘇青很快就明白過來,衝冷君陽喊了一聲,“殿下,他們要毀屍滅跡。”
冷君陽此刻也明白過來了,但是,他被包丕子等人困住,壓根分不開身。
韓立抱起獨孤蓁的“屍體”回到房中,然後,只見密雨般的火箭射到房間去,瞬間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勢蔓延得很快,幾家廂房是連着的,一會兒便陷入火海里了。
不僅如此,火勢還有向周邊蔓延的趨勢,彷彿周邊的地方被潑了桐油。
韓立見勢不妙,急忙飛奔過去,蹲下身子瞧了一眼廂房外的空地,果然發現有桐油的痕跡。
他腦子裡頓時轟了一聲,上當了?他倉皇回頭,看着冷君陽正與二當家與其餘幾名高手過招,招招用盡全力想要脫身進去搶獨孤蓁的屍體,而其餘將領士兵則揮劍驅箭雨,務求不讓冷君陽中箭。
按照情況看他們已經知道這個是鹽幫的計策,而冷君陽纔剛回城,來不及佈陣設計,那麼,是誰在醇香樓範圍內灑了桐油?這些桐油,又是如何運進來的?他分明只在停放獨孤蓁屍體的廂房外灑了桐油的。
是什麼人?是什麼人要火燒醇香樓?
不,醇香樓不能燒。
他像瘋了般大喊,“走水,走水,快救火!”
包屠天已經從廂房裡走出來了,他手臂的傷口已經止血,身後已然是一片火光沖天,眼前,也火勢不斷蔓延,看似要把整個醇香樓吞沒。
他面容一驚,喊道:“救火,救火!”
鹽幫與朝廷的分成頗豐,幾乎是天下最有錢的幫派,不知道多少人惦記這塊肥豬肉,而武林中不乏妙手空空或者神盜,所以,包屠天把所得銀子幾乎都到錢莊兌換成戶部官票,就放置在醇香樓的密室裡,而不放在鹽幫的總部內,誰能想到,他有固若金湯的鹽幫總部不放,卻放在一所每夜都不知道招呼多少南來北往的客人的醇香樓。
若是金子銀子還能經得起大火焚燒,可官票卻是不行的,一旦大火焚燒到密室,所有的官票都會付諸一注。
這其實也因爲包屠天的性子,他誰都不相信,所以,纔有了這另闢密室放置銀票的事情。
所有弓箭手瞬間撤離,醇香樓所有人的人都在救火,沒有人管冷君陽等人。
冷君陽看着廂房的烈火,眼睛紅了,瘋了似地想衝進去,卻被蘇青強行拉住,“殿下,危險!”
冷君陽一拳打在蘇青的肩膀,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吼聲,“放手!”
蘇青悶哼一聲,卻還是死死地抱着他,“不,末將不會放手。”
冷君陽恨極,正欲抽劍,身後卻倏然
有一陣寒氣閃過。
“天啊……”柳風忽然喊了一聲,“七小姐沒死啊。”
廂房的火,倏然熄滅,冒出濃濃黑煙,像是被大雨浸泡了一般,但是也就唯獨這一家廂房,其餘的該怎麼燒還是怎麼燒。
而獨孤蓁一步步走出來,臉上是如常的神色,紫黑色也消失了,面容潔白如昔。
她見到他,望進他的眼底,看到紅筋密佈,猙獰恐怖,痛楚悽酸,但是,在觸及她的面容那一瞬間,有不信,狂喜,酸澀……
她的鼻子也很酸,他到底是來了。
包屠天本已經衝去救火,聽到柳風的一聲喊,他猛地回頭,看到活生生的阿蓁站立在院子裡與冷君陽對視,他腦子轟轟作響,怒火倏然騰起,這場火,是獨孤蓁放的。
她知道他們的計策,所以她將計就計。
但是,不對,他分明看過她的屍體,她確實是斷氣了,死了的人怎麼能復活?
“她果然是鬼醫!”韓立怔怔地道,“聽聞鬼醫有一門絕技是詐死,能一個月不吃不喝。”
火勢已經蔓延得很快,而滅火靠水桶的年代裡,要救這樣大的火是不可能的。
包屠天歇斯底里地大喊,“去密室。”
“不必去了!”樑漢文手持火把含笑走出來,與阿蓁對視一眼,然後看着包屠天,“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灰燼了。”
包丕子面容猙獰,倏然飛起撲向樑漢文,“我殺了你!”
樑漢文右手一動,只聽得連續槍聲響起,包丕子如折斷翅膀的飛鷹,跌落在地上,胸前汨汨流血,而額頭也有一個大血洞,往外淌血。
他眼睛瞪大老大,身子抽搐幾下,一句話都來不及流下,便斷了氣。
“二弟!”包屠天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熊熊火光映照出他的臉瘋狂猙獰,像一隻負傷的野獸。
他飛快地撲過去,抱住包丕子,死命地往他身上灌內力,但是人已經死了,這個世間,除了鬼醫,再沒有人可以救他。
但是鬼醫一步步地走過來,蹲下身子,脣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幫主節哀,他壽元已盡,世間再無人可救他。”
“我殺了你!”包屠天面容鐵青,眼底燃起熊熊烈火,舉起手便往阿蓁打過去。
這一掌,用了他全身的功力,又是如此驚怒之中,衆人瞧得心驚膽戰,冷君陽距離很遠,飛撲過來,卻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阿蓁如同一片敗葉般飛了出去。
“阿蓁!”冷君陽心臟縮緊,朝阿蓁飛出去的方向飛過去。
只是,阿蓁並沒有倒在地上,而是輕飄飄地落了地,彷彿那一掌壓根就沒傷她分毫。
而事實上,確實也沒有傷到她,相反,包屠天在怔愣數秒之後,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人也搖搖欲墜。
“幫主!”
混亂中,韓立飛上前去,扶住包屠天的身子。
包屠天那一掌所用的內力,悉數反噬到他自己身上去,這一掌,雖不能要了他的性命,卻起碼要他在
牀上躺上一兩個月。
“你嚇死我了!”冷君陽見阿蓁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竟也不顧兩人的身份,一把拉過她擁入懷中。
他身上帶着血腥的味道,是剛纔劍傷了包屠天之後,血飛濺在他身上,他的手在發抖,身子也在發抖,聲音微微顫抖,“以後可不許這樣了,什麼事都必須先跟我說。”
很多人看着他們二人,蘇青與柳風恨不得上前扒開他們,因爲,這一幕,相信很快就會傳到皇上的耳中了。
“很多人看着。”阿蓁輕聲道。
“你喜歡我嗎。”他這樣問。
阿蓁點頭,“當然喜歡。”
“那就行了,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他抱緊了她,四周的火焰捲上來,映照着兩人眼底濃濃的蜜意,他們臉上都有幸福的神色,彷彿這世間只有他們二人。
阿蓁輕聲道:“是的,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們怕什麼呢?”
鹽幫的人,徒勞無功地繼續救火,沒有人說過一句話,包屠天吐了幾口血之後,暈倒了,被韓立立刻命人送走。
冷君陽鬆開阿蓁,環視了眼前的一切,最後,看着面如死灰的韓立,韓立嘴脣哆嗦了一下,這一切來得太迅速,自詡聰明,以爲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不過是頃刻之間,獨孤蓁便把鹽幫多年的努力付諸一炬。
“恭喜殿下得一賢助,有獨孤蓁在,只怕殿下要取江山,易如反掌。”韓立的聲音藉助風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他知道,皇上的人在監視着,而這一句話,也定必會傳到皇上的耳中。
冷君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自然明白韓立的意圖,但是,在他剛纔抱着阿蓁的時候,便已經是不顧一切了,韓立說不說這話,結果都是一樣的。
倒是阿蓁不悅地蹙眉,手微微翻動,一根針飛了出去,正中韓立的額頭,並且穿過頭骨飛了出去。
韓立的身子徐晃了一下,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獨孤蓁,我到底是低估了你。”
“嗯,是的。”阿蓁彷彿是沒有聽出他話中懊惱憤怒之意,只認爲他是讚賞她,緩緩地道:“你放心,你不會死,我的針只是刺傷了你腦部神經,以後,你半邊的身子,不能動彈,這是我給你的教訓,你若記住,或能保住性命,若不記住,死不足惜。”
韓立動了一下身子,覺得左側已經開始僵硬,使不上力氣,他怪笑一聲,眼底有一抹光慢慢地竄上來並且燃燒,也不知道是他的怒火還是這滿園的火光映照入他的眼底,他譏諷地道:“謝縣主不殺之恩,這份大恩大德,韓立日後肝腦塗地,也定必相報!”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咬着牙說的,擲地有聲,恨意穿透。
“我們走吧!”阿蓁回頭望着冷君陽,聲音便柔和了幾度。
“嗯!”冷君陽牽着她的手,執起這世間他認爲最美好的事情,在衆人的注視中,慢慢地走了出去。
身後,火光沖天,間或傳來木頭或者物什爆開的聲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