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接過錘子,含笑望着崔慶,“你果真是不怕痛嗎?”
崔慶拍拍胸口,一副牛氣沖天的樣子道:“我就是不怕,你儘管打下來。”
阿蓁掄起錘子,果真便重重地打在他的膝蓋外側上,然後快速地在膝蓋上方的伏兔和內側的血海上敲打下去,力度很大。
崔二公子霍然起身,想衝過去攔住,卻被崔老爺拉住,崔老爺神態平靜,但是拽住崔二公子的手卻青筋爆現,可見其實心裡是十分緊張的。
敲完伏兔和血海兩個穴位之後,再用力敲在彈跳穴上,便見崔慶啊地叫了一聲,人忽然便站了起來,只是,維持不到一秒,便跌在了地上。
在他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崔老爺的眼底,分明有狂喜和淚光閃動。
小廝們連忙上前扶起崔慶,讓他坐在椅子上,崔慶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腿,掄起拳頭往阿蓁剛纔打過的方向打下去,但是,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阿蓁笑笑,手掌放在他膝蓋的地方,竟然吸附出兩根針來,原來,在用錘子打之前,她已經以金針插入膝蓋中,先通了血脈,如果通了血脈再用陰柔之力刺激伏兔血海彈跳沒有反應的話,就比較麻煩,治療起來也頗爲費工夫,可若是有反應,就如剛纔那樣,倒還樂觀。
“縣主!”崔老爺看着阿蓁,聲音微微顫抖,“您剛纔……您是不是有辦法醫治好他?”
阿蓁把金針放好,慢慢地道:“崔老爺,說實話,您原先打什麼主意,我心裡都清楚,但是,我不得不說,您讓慶兒接觸我,也確實讓慶兒感染了我。加上您剛在院子外面跟二公子說的那一番話,讓我覺得你爲人品行端正,所以,我會盡力而爲。”
“謝謝,謝謝!”崔老爺聲音有些哽咽和顫抖,“我……我沒想算計您,只是,作爲父親,我……我沒有辦法,不能眼睜睜看着他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我理解。”阿蓁見這個錚錚鐵漢眼紅哽咽,也不忍說些什麼,只道:“我剛爲他做過檢查,雙腿還好,神經沒有全部壞死,但是,肌肉有些萎縮,必須要抓緊練習肌肉,讓細胞活絡起來。至於腦部,我也檢查一下才知道能不能恢復智力。”
崔老爺“啊”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看着阿蓁,“您的意思是說,他……他的腦子還能好?”
“不知道,現在還不能下定論,需得檢查過才知道,但是,我以前也曾經接觸過這樣的病患,是因爲腦部積血壓住一部分的神經,導致腦部喪失了一部分的功能,也有一種可能是掌管智商部分的腦細胞壞死導致智力的喪失,如果是後者,會比較麻煩。”
不過阿蓁是傾向前者的,因爲如果腦細胞壞死,會出現腦癱的後遺症,例如流口水無法自控動作甚至是癲癇等等,但是觀察過一段時間,發現他只是智商低,沒有其他問題。
“好,好!”崔老爺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只一味點頭。
崔二公子也是熱淚盈眶,偷偷側頭拭去,對阿
蓁道:“縣主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們都會配合的,如果您能治好我哥哥,就是讓我崔安做牛做馬,崔安都甘之如飴。”
阿蓁聽他說話情真意切,眼底也是真情流露並無半點虛僞,心中大爲欣慰,可見高門大戶中,也並非都是針鋒相對的,這樣的兄弟情深,怎不叫人感動?
由於沒有儀器的檢查,阿蓁只能是通過一系列反應的觀測來檢查他腦部受損的情況。
檢查的結果很理想,是腦部神經被一個小血塊壓住,這小血塊沒有擴大,也沒有移位,只一味地壓住一個部分,所以導致他的智力喪失了大部分。
血塊不大,用三七紅花湯服用一段時間應該就能通淤再配以鍼灸就可以消散。
雙腿倒是一個長期的問題,因爲到底不行走已久,就算刺激了他的神經,也要長期鍛鍊。
所以,她建議,抓緊操辦婚事,讓清水過來照顧他,陪他一起鍛鍊,這對一個只有小孩子情商智商的人,是會很辛苦的,如果有他喜歡的人陪他一起,他會可以堅持下去。
就這樣,阿蓁每一日都會過來施針治療,而崔家也終於定下了日子,三天之內迎娶清水過門。
不過,崔老爺做了一個比較令人驚詫的決定,就是清水在自己的家出門,不能在獨孤家出門,也就是說,他崔慶迎娶的是清水,而不是什麼獨孤家的義女獨孤依。
清水在得知崔老爺這個決定的時候,抱着小蓮哭了一場。
她是歡喜的,因爲,她知道崔家認可的是她的身份,是與她結親而不是與獨孤家。
梁氏聽到這個消息,只淡漠地翻了翻眼皮子,“一個殘疾的傻子,我獨孤家還不稀罕。”
聘禮很多,其中包括一所三進三出的四合院,清水爹幾乎不能相信,簡直就是做夢一般,尤其,崔老爺還親自上門下聘,與他商談婚事的細節,簡直震駭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就這樣,清水在三日之後,風風光光地嫁到崔家,成爲崔家的大少奶奶。
一個婢女成爲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新婦,怎麼說也是勵志的故事,在京城百姓口中傳頌了好一段時間。
而清水嫁過去之後,細心照顧崔慶,與他一同鍛鍊肌肉,在三個月後,崔慶終於可以行走了,這一個消息,讓崔家上下爲之振奮歡呼。
此乃後話了,再次暫且不提。
宮中一切太平,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皇帝的和太子冷君陽之間的關係也似乎因爲射箭受傷的事情好了很多,皇帝也絕口不提找阿蓁入宮治病一事,只是,他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一日,國師當着太子和諸位皇親的面,說既然逍遙王爺與粵南縣主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不妨早些成婚,可以起到沖喜的作用。
皇上沉吟良久,便讓國師擇個黃道吉日。
說這話的時候,皇帝一直看着冷君陽,冷君陽並無異常神色。
皇帝忍不住問他,“太子有什
麼看法?”
冷君陽微微一笑,“這是皇弟的婚事,父皇做主便可,兒臣不便給意見。”
皇帝也微微一笑,“朕只是想着獨孤蓁是你舉薦的人,她的婚事,你給些意見也無可厚非的。”
冷君陽道:“臣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恰巧知道她懂得醫術,遂舉薦入宮,其實後來想想,兒臣心裡都有些後怕,畢竟瞭解不深,不加調查便帶入宮中,所幸,她也沒有心懷叵測,否則,兒臣的罪過可就大了。”
皇帝盯着他,眸光如炬,“甚好,你舉薦這個人,甚好,至少,成全了你皇弟的一樁好事。”
“兒臣也感到欣慰。”冷君陽落落一笑,眸色坦蕩。
皇帝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懶洋洋地道:“好了,諸位愛卿都退下吧,國師留下,朕與你商討一下逍陽大婚之事。”
“是!”國師躬身。
其餘皇親貴族紛紛告退,太子也單膝下跪告退。
衆人離開之後,皇帝擡起眼皮子問國師,“你覺得太子與她,有沒有私情?”
國師道:“臣觀察了太子許久,沒發現兩人之間有什麼私情,但是最近他們總是在王府碰頭,着實有些異常。”
“朕也知道,只是每一次碰頭的時候,逍陽也在,想來沒有什麼不軌。”皇帝道。
國師微微一笑,“若是這樣,皇上不妨下旨讓獨孤蓁入宮治病。”
“不,朕還不能確定,他們兩人雖然沒有私情,可未必就沒有私下勾結,朕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一個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只是,獨孤蓁若不能信任,她的師父也未必可以相信。”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冷酷,“朕未必一定要他醫治,但是他出現,朕便能鉗制他軟挾獨孤蓁,朕命人觀察了獨孤蓁許久,發現她並沒有特別在乎的人,所以,朕纔沒有讓她入宮治療。其實,朕反而希望她與太子之間有點什麼,至少,這樣的話朕便能有辦法確保讓她聽從朕的命令。”
國師沒想到他竟然想到這一層上去了,心底略有不安,他說的是用自己的兒子去威脅一個女子,竟彷彿是那麼天經地義。
國師想起皇太后與他說的話,心底頓生茫然之感,從山野來到廟堂,他也沒想過要幹一番大事業,只是覺得自己才華滿腹,不該屈于山間,但是如今看來,皇帝並非賢君,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他本以爲,他來京謀職,出謀獻策,面對的是大國之間的博弈,是挽救黎民於戰火之中的謀士,但是,皇帝從不讓他過問國事,只讓他出謀獻策來對付他的親生兒子,那未來的帝君,開始還覺得無所謂,但是時間久了,心裡便生出一種疲憊之感。
“國師!”皇帝的聲音把他散亂的思緒拉了回來,“鬼醫的事情,你調查得怎麼樣了?”
國師收斂心神,拱手道:“回皇上,鬼醫無從調查,鬼醫也沒有在世的弟子,如果獨孤蓁是,那麼想來是鬼醫在世上唯一的弟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