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領着阿蓁人了梁氏屋中,梁氏略微不悅地道:“怎麼去這麼久?”
清水有些不安地看了阿蓁一眼,阿蓁道:“出門的時候,梳了頭,耽擱了一下。”
梁氏嗯了一聲,“坐!”
阿蓁坐下來,看着梁氏那種企圖裝出溫和卻始終裝不出來略顯得僵硬的臉,“不知道夫人找我過來有什麼事呢?”
梁氏微微一笑,看着阿蓁,“你今年也滿十六了,是時候說人家了,我雖然不是你生母,但是你也喊我一聲母親,所以,你的婚姻大事,我也不能不抓緊辦,免得叫外人知道說我刻薄了你。”
“夫人有無刻薄獨孤蓁,你心裡明白得很,又何必怕旁人怎麼說呢?”阿蓁一語雙關地道,諷刺的意味甚濃。
梁氏也不生氣,依舊掛着一抹淺淡的笑意,“是這樣說沒錯,可女子到了該出閣的年紀,若無特殊的情況,實在是不該留了,我已經請了媒人,爲你說了一門親事,你放心,男家是好人家,家財萬貫,人也憨厚老實,嫁過去是正室,也絕對不會虧待你,你只管放心就是。”
“不知道說的是哪家的公子呢?”阿蓁好整以暇地問道。
“是城南崔家的大公子,今年十八,與你相差兩年,我見過,容貌端正,謙彬有禮,與你是十分匹配的。”梁氏道。
清水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但是旋即斂下。
阿蓁微微一笑,“謝謝,但是我還沒想出嫁,夫人白白費心了!”
梁氏冷硬的面容閃過一絲不悅,“這由不得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管聽從就是,這個道理,往日我沒少教你。”
阿蓁看着她,沒說話,就這樣眸光銳利地看着她,看得梁氏心頭一陣惱怒,“你看什麼?”
阿蓁淡漠地道:“夫人自小教導我的事情多了,可惜從未教過我什麼道理,而且夫人以前未曾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如今卻跟我說什麼爲人子女爲人父母的道理,我覺得有些可笑。”
梁氏冷冷地道:“看來,你與你生母一樣,是個忘恩負義之輩,我哪怕是養一條狗,養了十六年,它也懂得對我擺尾,只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年的米飯在你身上,此事不管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婚事已經定下,沒有迴旋的餘地,否則,我也沒法子跟崔家交代。”
阿蓁起身,落落地笑了一聲,“那真是對不住了,我也很想幫夫人的忙,可惜,無能爲力。”
說完,她轉身便出了門。
身後,傳來杯子盤子落地的聲音,“乒乒乓乓”的響了好久。
夜風掠起阿蓁的頭髮,她伸手攏了一下,脣角有清冷的笑容,狐狸給雞拜年,還能安什麼好心?
回屋之後,衆人七嘴八舌問阿蓁,阿蓁把梁氏的意圖說了一下。
“她會這麼好心給小姐說親?說的是哪家公子啊?”小蓮撇嘴問道。
“什麼城南崔家的大公子,說家
世如何的好,人品如何的好,憨厚老實,還彬彬有禮!”阿蓁笑道。
“會這麼好麼?”小蓮不相信地道。
獨孤朗想了一下,忽地拍桌,“崔家大公子?”
衆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樑漢文問道:“這崔家大公子有什麼不良品行嗎?是不是那種愛眠花宿柳的花花公子?”
倚在門邊的段棋懶洋洋地道:“哼,他倒是想去眠花宿柳,問題是要出得去啊?這崔家大公子十五年前,也就是他幾歲的時候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雙腿,還摔壞了腦子,說憨厚老實吧,也對的,因爲他不擅言詞,只懂得對人歪嘴流口水!”
“什麼?”劉氏和小蓮兩人同時站起來,劉氏怒不可遏地道:“竟然是個殘疾的?這好好的黃花閨女,爲什麼要嫁個殘疾的?我們獨孤家也是大戶人家,當年靈兒夫人也是平妻,不是妾侍,阿蓁不是庶出,是正經的嫡出小姐,只是她一味對外宣稱阿蓁是庶出,弄得旁人都以爲阿蓁是庶出的小姐,她憑什麼這樣安排?我找她去,我找她去!”
劉氏說完,便氣沖沖地要出門找梁氏理論。
阿蓁拉着她的手臂,笑道:“你去找她做什麼?這親事我又不同意,難不成她還能逼我上花轎不成?”
劉氏跺腳道:“哎呀,你怎麼不懂?她如今名分上是你的母親,也正經請了媒人說親的,走了三書六禮之後,這門親事就是你不願意承認,卻也必須承認了,必須現在就打消她的念頭,否則,真鬧起來,對你沒半點好處。”
阿蓁眸色冷峻,嘴角卻依舊帶着笑意,“讓她鬧吧,鬧到最後,難看的人不是我,就讓崔家的人找她吧,她不是有兩個女兒嗎?讓她的女兒嫁過去就是!”
劉氏卻搖頭,“你不要低估了她的手段,此人若不用心對付人就罷了,一旦用上心思,可是極爲難纏的,當年你孃親不就是這樣着了她的道嗎?”
“你對當年的事情很清楚嗎?”阿蓁問道,雖然蕭靈兒的魂魄被她收起來了,可也沒問過她當年的事情。
“全部呢,我是不清楚的,但是也知道一些!”劉氏搖搖頭,“不說這些往事了,都過去了,說來無益。”
劉氏是怕阿蓁聽了傷感,但是阿蓁卻很想聽這一段往事,道:“其實,當初爲何獨孤……我爹會在娶了梁氏之後再娶我娘爲平妻呢?姨娘知道原因嗎?”
劉氏嘆嘆氣,“怎會不知道?這件事情,西郊屯很多人都知道,當年,獨孤家還在西郊屯那邊住,鄰居正是蕭家,他們是兩小無猜長大的,早就有了婚約,可惜在蕭家小姐十三歲的時候,蕭家被朋友騙光了錢,家道中落最後無法維持京城的生意,只得舉家搬遷回了鄉下。當時也約定,等蕭家小姐十六歲的時候,你爹去迎娶。”
“蕭家搬走的時候,你爹才十五歲,在蕭家臨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帶着蕭家小姐私奔,只是人還沒跑出京城,便被蕭老爺的兒子抓了回來。蕭
老爺當時生氣得想要取消婚約,但是你爹跪在蕭家門口,足足跪了一宿,這才得蕭老爺的原諒,還按照原先的約定,等蕭家小姐十六歲來娶。後來蕭家離開,你爹一路追着蕭家的馬車到南河那邊,還是你爺爺命人強行帶了回來,好生安撫,讓他安心等待這纔沒事。”
小蓮聽了覺得很不可思議,“想不到大爺還做過這樣的的事情。”
劉氏笑了笑,“他對某些人不好,在某些人心中,禽獸不如,可他也深刻地愛過人,這沒有什麼矛盾的。”
阿蓁點點頭,“嗯,確實,他在我們心中是渣,但是也是另一人的情聖。”
“那既然約定了十六歲去娶,爲何後來爹卻另娶了他人?”獨孤朗問道。
“這一等,便等了三年,終於盼到了蕭家小姐十六歲了,卻殊不知蕭家來信說蕭家小姐年前患了重病,已經魂歸離恨天了,你爹大受打擊,幾乎要隨了蕭小姐而去。”
段棋冷冷地道:“最終不是沒死嗎?還娶了梁氏。”
“是的,他是二十才娶梁氏的,他也以爲蕭小姐是真的死了,所以在幾年之後,娶了梁氏,至於他後來是如何遇到蕭家小姐的,蕭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便不知道了。”劉氏道。
段棋淡淡地道:“你不知道,我卻知道的!”
衆人看向段棋,段棋卻扭身出去,不願意說。
衆人知道她的脾氣,若她不願意說,就是再怎麼糾纏,也不會說,反而還會落一頓罵。
樑漢文哼了一聲,不太高興地道:“整天擺着個死人臉,彷彿誰都欠她幾千萬似的,要聽人家說八卦,可知道又不貢獻出來,小氣!”
“你說誰呢?”陰惻惻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樑漢文頭皮一陣發麻,不是看着她走遠了嗎?怎地倏然溜回來了?
“說的就是你!”樑漢文也沒給她好臉色,“確實是這樣啊,誰也不欠你的,你憑什麼給人家臉色看?我整天給你臉色看你樂意嗎?”
段棋氣得臉色發青,她不擅吵架,所以縱然心頭憤怒,卻也不知道怎麼反駁他,可又真的很生氣,遂一把抓住樑漢文手臂,怒道:“你跟我出來打一場!”
樑漢文哪裡敢跟她打?他在現代雖然功夫也不差,可人家的功夫是會飛來飛去,還有各種爆發力的招式,跟她打就只有找死的份。
可也總不能說不敢,一個大男人跟一個比自己矮小半截的女人說不夠打,算什麼英雄?
他哼了一聲,傲氣頓現,“我不會跟你打,我的拳頭是對付敵人的,不是對付你這種漂亮姑娘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跟你打。”
段棋神色一怔,臉上便頓時飄來緋紅,出道這麼久,要麼是幫中的男子對她敬畏若神,要麼就是江湖中的敵人視她如惡魔煞星,江湖中還有人給她起了個名堂叫“黑寡婦”,哪裡有人誰過她漂亮?她咬了一下脣,瞪起眼睛看他,“你胡說八道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