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蓀百思不得其解,“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母后要代替你答應呢?若你做不到,便是欺君之罪。”
冷君陽眸色倏然一閃,“不好!”
阿蓁也想到了,臉色也是倏然一白,與冷君陽對視了一眼,站了起來。
“怎麼了?”阿蓀怔了一下問道。
冷君陽沉聲道:“皇祖母答應父皇,說阿蓁三天可以治好她的眼疾,若治不好,便是欺君之罪,阿蓁一定會被處斬,但是皇祖母卻答應了,這意味着,她沒有打算給阿蓁三天的時間。”
“那是什麼意思?”阿蓀還是沒明白過來。
但是平南王卻明白了,面容一白,道:“在治療的過程中,若有刺客入宮,刺殺了皇祖母,那麼,這三日期限便自動失效!”
“啊?”阿蓀也是一驚,“你的意思是說,母后……”
四人久久不能說話,難怪,她一口應諾了下來。
阿蓁心裡很複雜,雖然說皇太后的考量未必全是因爲她,而留下她也是因爲大有作用,但是,能有一個人寧可犧牲自己也要護着她,她心裡還是莫名地感動了。
“母后若是這樣說,必定就已經安排了刺客,唯有被刺殺,纔不會把罪責怪到阿蓁頭上,否則,無論是被毒死,還是病死,最後都會追究在阿蓁身上。”平南王沉痛地道。
“蘇青,蘇青一定知道這件事情。”冷君陽猛地想起來,“皇祖母居在深宮之中,若要找刺客,一定不能用宮裡的人。”
阿蓀猛地跑出去拉開殿門,蘇青與柳風兩人正在巡邏,阿蓀喊道:“蘇將軍,進來一下!”
蘇青拱手道:“是,王妃!”
柳風也想進來,阿蓀壓低聲音對他道:“嚴守,不許任何人進來!”
柳風眸色一凜,道:“是!”
阿蓀把殿門關閉,並把廊前伺候宮人全部遣走。
“元帥!”他對着冷君陽拱手。
“你告訴本宮,皇祖母是不是命你去找刺客了?”冷君陽盯着蘇青,眸光灼然銳利,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神情。
只是蘇青也沒打算隱瞞,道:“是的!”
“找的是什麼人?”平南王急聲問道。
蘇青沉默了一下,緩緩吐出三個字,“望鄉閣!”
平南王與冷君陽皆倒抽一口涼氣,望鄉閣?
阿蓁見兩人神色大變,便知道這個望鄉閣定是十分厲害的殺手集團。
果然,冷君陽聲音微微變調地道:“竟然是望鄉閣?望鄉閣已經退隱江湖許久,怎還願意出山?”
“望鄉閣的老閣主,曾欠下老元帥一份人情,這份人情,是時候還了!”蘇青道。
“如今望鄉閣的閣主,是何人?”阿蓀問道。
“老閣主的女兒,六月!”蘇青道。
“六月?”冷君陽與平南王神色皆是一驚,“你說的是那位在武林中排行第二的六月?”
“正是!”蘇青道。
“她竟然是望鄉閣的閣主?”冷君陽面容震驚,“怪不得年紀輕輕的,便奪了第
二高手的名銜。”
六月在八年前出道,出道多年,手下敗將多不勝數,至今能勝過她的,便是當今皇太后的孃家侄子,也就是當今的武林盟主上官漸離。
自然,她沒有與漕幫兩位當家人對陣過,所以這第二高手的名頭,多少是有點水分的。
但是,一個女子,尤其長得這麼漂亮的年輕女子,能登上武林前十高手榜列,實在是讓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但是,前提是她的身份不是望鄉閣的閣主。
望鄉閣殺人,有兩大特點。
第一,死貴。第二,不是能耐人,不殺。
顯然,皇太后這個人情,是抵得住死貴這一點的,至於能耐人,身爲當朝皇太后,又曾經是火令軍的統帥,說不是能耐人,多少人不願意呢。
而望鄉閣開闢至今,沒有不完成任務的,追殺令一出,便是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阿蓁不知道情況,便小聲問了阿蓀,阿蓀臉色蒼白地道:“望鄉閣是如今武林中最神秘的殺手基地,取名望鄉閣,便是說他們的人一出手,便只能登上望向臺。”
阿蓁默不作聲,能讓冷君陽爲之色變的,大概也不是等閒之輩。
“其實,望鄉閣的武功倒不是最讓人害怕的,讓人驚懼的是他們刺殺的方式,執着,他們是寧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務必要完成任務,這一批不行,下一批,總之,望鄉閣只要還有人在,便不會放棄刺殺行動。”阿蓀道。
阿蓁蹙眉,“如此說來,便是望鄉閣一出手,便一定要達到殺死皇太后的目的?”
“沒錯!”阿蓀道。
“三天,就算期限從明天算起,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冷君陽問蘇青,“知道望鄉閣派出誰來嗎?”
蘇青面容有些肅然,“其實,不管派來的人是誰,分別不大,因爲,裡應外合,人是很容易進來的,也很容易得手。”
是啊,有什麼比被刺殺的人一心求死更容易得手呢?
“不行,我要去找母后!”阿蓀紅着眼圈便要往外走。
蘇青眸色冷淡地掃了阿蓁一眼,“老元帥說了,若她不死,死的便是阿蓁!”
“也就是說,皇太后早就知道三日之期?”阿蓁沒理會蘇青的敵意,問道。
蘇青冷聲道:“一個母親,豈有不瞭解自己的兒子?皇上做事一向有個習慣,若得不到的東西,不能利用的東西,便寧可毀掉,也不能讓旁人得到。”
阿蓀眸色一冷,“所以,母后知道皇上對阿蓁動了心思?皇上動的是什麼心思?”
阿蓁面容微冷,她不是後知後覺的人,校場比箭,故意試探她是不是太子的人,便是要她爲他所用,而他看中的,便是她一身的醫術,但是,他不會只甘心讓自己做他的大夫,因爲,沒有什麼比一個大夫是自己的女人更可靠。
皇太后在慈心殿中,也試探了他,知曉了他的心意,若無多心,他不會反對皇太后收自己爲義女,本朝注重倫理,若她成了皇妹,他便不再可以收納後宮,她不能成爲他的女人,他便不用,只是他不用
,也不會讓旁人重用,所以,他定下了三日的期限。
目的,是要置她於死地!
阿蓀的話無人回答,但是,連阿蓀自己都馬上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她倒抽一口涼氣,看着阿蓁,冷笑道:“三天之期,司馬昭之心啊。”
取捨是苦難的,若阻止刺客入宮,死的就是阿蓁,若不阻止,死的便是皇太后。
“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我有把握在三天之內讓皇太后的眼睛復明。”阿蓁道。
“不,就算你如今有把握救得了老元帥,望鄉閣的必殺令已經出了,老元帥也必定要死在望鄉閣手中。”蘇青冷冷地道。
“望鄉閣那邊,可以談判嗎?”阿蓁問蘇青。
蘇青望着她,神色有些冷漠,也似乎有些恨意,“即便望鄉閣那邊可以談判,你有把握三日之內讓老元帥的眼睛復明麼?”
阿蓁沉默了一下,再擡頭,眸色已經有些堅定,“你只管告訴我,望鄉閣那邊可以談判嗎?”
“不能!”回答阿蓁的,是平南王,他眸子一片死寂,“望鄉閣從不談判,即便給雙倍的價錢,也不會收回必殺令。”
“沒有迴旋的餘地?”阿蓁再問一次。
“沒有!”蘇青篤定地道。
平南王想了一下,搖搖頭,“不,本王曾聽說,只要能做到他們提出的一個要求,他們可以收回必殺令,只是不知道是真還是假,因爲至今,還沒有人給付了銀子而最終不取對方性命的。”
冷君陽聽出阿蓁的弦外之音,“你有辦法在三天之內,治好皇祖母的眼疾?”
阿蓁想起火焰雪蓮,道:“只能冒險一試!”
冷君陽問蘇青,“望鄉閣什麼時候行動?”
“肯定會拖到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其實,末將也不知道老元帥與六月談話內容,只知道,老元帥是抱着必死的心,她老人家說皇上勢必是不會放過獨孤蓁的,所以,唯有她死,纔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爲難獨孤蓁。”
“皇帝要我死,可以尋一萬個藉口,就算皇太后抱着必死的心,日後他總有辦法害我。”阿蓁道。
“那是以後的事情。”蘇青道。
阿蓁便不明白了,“皇太后的初衷,是希望我爲皇帝治病,如今這樣一鬧,只怕皇帝再不會信我,也不可能準我爲他治療,那麼……”
阿蓁遲疑了一下,到底沒說出來。
既然她不能爲皇帝治療,皇太后爲何要力保她的性命?她在衆人心中,唯一的價值,大概就是能治好皇帝的尿毒症吧?
皇太后此舉便十分矛盾了,既然她希望自己爲皇帝治療,可最終又用各種手段阻止皇帝,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這不是違揹她自己的初衷麼?
難道說,皇太后原本也沒打算讓她爲皇帝治療?
阿蓁覺得,她有必要跟皇太后深談一次。
她希望自己明明白白地做人,雖然,這一次不是她主動牽涉進這個漩渦裡,可她已經身在其中,不管皇太后是不是爲她好,她都希望明白所有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