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靜嘴角微抿,終於開口:“我只是不明白,作爲女子,爲何一定要如此這般?”芳如目光如炬,直直的望向她,直言不諱道:“如果您是她們,如果陛下待您視而不見,一輩子只能老死宮中,默默無聞,奴婢料想您也不會如此甘心待斃的。”
子靜聞言這才正了身子坐起來,手中的茶杯一晃,便滴了一些茶水出來。自己取了絲巾擦拭了,這才接言:“但我自問從未有想過與她們爭什麼?再說,其實這世間許多東西,爭也爭不來的。不是嗎?”
芳如想不到她竟然如此通透,心裡一驚,這面已經跪了下去:“娘娘睿智,與元皇后的確有着七成的相似,難怪陛下對您青眼相加。老奴總算沒有看走眼,他日您入主中宮之時,請勿要忘記照拂樂昌公主纔是。老奴在這裡,先給您叩謝恩德了。”
子靜只是看着,並不叫起,兩眼盯着芳如的身影,而後突然問了一句:“姑姑與柳妃之間交情不淺?”
芳如聽得此言才擡起頭,這時天色突然變得黯淡了下來。紅霞漫天的夕陽悄然隱退,青灰色的天際上風起雲涌時,暮色便已經夾雜了陣陣燥熱的風,卷着醞釀已久的夏雨鋪天蓋地襲來。
子靜站起身,立在窗櫺旁邊。但見暮色四起,雨氣蒼茫,深宮無數精美的樓臺殿閣,盡融入迷濛的煙水間。
好一副:煙雨濛濛暮色昏,爲見玉人近妝臺。京城雖無江南那邊的絢麗美景,但禁宮中自有妙手名師雲集。長住於此,子靜有時會驚覺自己對故鄉的思念愈發淡了,那些昔年美景,漸漸變成了一副淡墨清雅的山水畫,只可遙思,不能直面矣!
芳如在子靜的身後回言道:“娘娘好眼力。奴婢與柳妃娘娘,確實淵源不淺。說起來,當日她入宮爲婢,還是我親自向先帝爺的主事內侍省統領推薦的。柳妃通曉音律,自己作了不少的曲譜,這也是她與陛下結緣的根基所在。”
想到那些被火光吞噬掉的曲譜,那些紙箋,分明就是一個女子對愛人所有的眷戀吟誦。那是心曲,亦是不朽的心血凝結而成。只是可惜了.....那些火光,那殘餘的灰燼......子靜心中一痛,顰眉不回頭,依舊是望着窗外的細雨飄搖,淡淡道:“那麼,你們是親戚?”
這面想來,纔回過頭打量了一下芳如。見她大約三十幾歲的年紀,很是乾淨利落的樣子,一身周正的雲煙色宮裝,身上戴着幾樣金首飾,頭上插着一支玉色尚算通透的釵子,乍眼看來,在後宮雲集的美人堆裡,還真是並不顯眼。
便是淑妃身邊的金蝶,打扮的都叫嬪妃側目。似她這樣內斂樸素的品級宮女,倒真是不少見。
除了一個,蘭慕心之外。
“回娘娘的話,奴婢與柳妃娘娘並非親戚,只是同宗裡的熟人而已。”芳如低聲說來,一面打量着窗外的雨絲稠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