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吳綠衣則是怔怔的站立在仙卉縱馬離去之後的一片煙塵之中,半響,方纔回過神來。眼見周圍的諸位千金皆是朝自己投來了嘲弄的眼神,她手上一滑,那一斛明珠便咕嚕嚕的從盤中滾落了下來。引得看熱鬧的人又是一片喧譁,只指着她道:“看,就是她第一個下場的,只是,這騎射功夫卻趕不上納蘭家的小姐。嘖嘖,也是,在這樣的對比之下,難怪她有些不好意思,連手裡的賞賜都拿不住了。”
“你知道她是誰?她是曹家的養女,據說以前也不知是什麼身份來頭的…….”。
更有人笑道:“哦,原來如此,都說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今日一看,鳳凰始終是鳳凰,不是什麼野雞搖身一變,都能沾上那樣的光彩的…….”。
“你…….你們……..”。吳綠衣聽的火冒三丈,偏偏又不能公然在御前咆哮出來,只得勉力隱忍。然而就在她俯身下去撿那明珠的時候,又有人在她身後推了一把。令到那原本在斛中放的好好的珠子,霎時間就滾落了一地。
安貴妃窺着皇帝的臉色,見其對吳綠衣並沒有投去分毫的眼神,便示意身邊的侍女走向吳綠衣那邊。不多時,這位纔剛第一個下場,博得了衆人以及皇帝紛紛喝彩的曹氏養女,便在衆人的冷漠與嘲弄中黯然退場。
而,吳綠衣雖然得了皇帝的賞賜,但在仙卉的光芒萬丈之下,她那點星火之光,早已在衆人眼底黯淡到了只能作爲陪襯的地步。
仙卉在縱馬疾馳出一大段路之後,方纔終於覺得自己的心稍稍靜了一下。她放慢馬速,騎在馬背上,一面看着周遭全然陌生的景緻,一面零碎的想着自己心裡的那些話。
她此時方纔發覺,自己對皇帝的看法原來是那麼的複雜。前世的時候她俱於他的威名,從不敢輕易靠近半分。而今世的時候,無意中得知了自己母親的身世和死因,偏偏這兩件事,都與皇帝有着莫大的干係。
她自是十分的深恨他的,尤其是想到自己母親年紀輕輕便死於非命,那種油然而生的痛苦就讓她恨不得立即親手殺了他。
可若稍稍撇開這些糾纏不清的私人恩怨,她卻也知道,於天下而言,皇帝是一位十分難得的明君。
他治世有道,任人唯才,文可安邦,武可定國。
正所謂是天下興亡,百姓皆苦。但,若以天下爲先,仙卉便是再執着,也明白,皇帝於百姓而言,是明君,亦是福祉。
可是偏偏,他卻與自己有着那麼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以大局爲重,還是執着的去追索自己的恩怨情仇?
她滿心紛亂,思來想去,卻終究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最後不知不覺已經騎馬來到了一處駿險的山頭,眼見前方就是奇石懸崖,隱約還可聽得下面有溪流奔流而過的聲音。仙卉堪堪勒住馬繩,最後立在那夕陽的餘暉裡,靜靜的傾聽着天地間即將沒入黑暗裡的那一刻繁華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