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薌樓
孟青玄自書院歸來後便接到了兩紙清單,上面寫滿了那些暗衛的名字,一排十個,一張共有二十列,這麼多人加起來足有四百餘人。竟全是蕭容一人帶走的。
孟青玄霎時沒有驚得下巴脫臼,這就算是去剿匪也不見得帶了這麼多人,這是要將他玉薌樓掏空的節奏。孟青玄頭痛扶額,右手攥緊那兩張紙,恨不得搓揉一番,但他必須的風度。
“這傢伙,就是問他要了個人,便這般坑害與我。”要知道這四百人若是拿去幹了不易的事,全軍覆沒了,他以後的日子恐怕更難,只怕又要被蕭容架着脖子威逼他將人補齊。
若不是這傢伙對自己有恩,而且對人也不錯,他哪會踏這淌渾水。
蕭容啊蕭容,此次你可千萬不能兒戲,別把小爺我多年的心血給潑出去了。
“樓主,如何?”那遞上清單的人察覺孟青玄千變萬化的表情,也是捉摸不透。畢竟他知道的是這些暗衛是孟青玄所患養的,這般被他人帶了去,不知是何心情。
孟青玄陰沉着臉,惡狠狠地瞪着他:“什麼如何,還不去給小爺把那送回去。”他再也不敢動姜雲妨的東西了。這般驚險再也不想吃第二次了。
“喏。”那人領命,退了下去。
想那剛纔被襲擊之後,蕭容便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將姜雲妨放到另一架馬車內,由自己另一批暗衛從後山去往神醫住處。而自己坐着空車繼續按原路前進,果真在山腳遇到了早已埋伏好的死士,一場惡戰後封住去路。
他倒是不急,這般聲東擊西轉移了目光姜雲妨必定安全。他也並不擔心神醫會如何,畢竟自己臨走前派給他的暗衛都是自己身邊一等一的高手。若真要拿他們怎樣恐怕對方還得練幾年死士。畢竟那只是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患養的死士罷了。
二日晨陽升起,姜雲妨覺着自己口舌乾燥的難受,雙眼也有些發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前的場景恍若被水光矇蔽,蕩起一層層漣漪。久久適應了一片片綠,鼻尖縈繞着一股藥香,傾入脾肺,使得沉悶的身子逐漸輕鬆許多。
“小姐姐,你醒了?”不知從何處竄到自己腦邊的一個小娃娃,臉蛋圓潤,模樣清甜甚是可愛。那便天真的笑容彷彿幾年前的自己。
一醒來便看到這般純真的笑顏,姜雲妨覺得身心無比舒暢,不由得咧了咧乾裂的嘴角,嗓門澀啞的有些疼:“我……這是在哪?”
小男孩欣喜的笑着,跳動着身子一邊往廚房跑去一邊喚那廚房的老神醫:“爺爺,爺爺,小姐姐醒了。”
很快那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與那小男孩的對話。姜雲妨腦袋昏昏沉沉的也聽不真切,只是眼前的場景又逐漸花亂。迷迷糊糊中感覺有清甜的米粥,姜雲妨動了動脣邊吃了進去。
嗓子在那一剎那也舒坦許多。之後便沉沉地睡去。
時間緩緩流逝,已到晌午時分。蕭容早已將路清了出來,帶着幾人去了神醫家,此時姜雲妨是真的睡了過去,被病魔折磨了這麼久也該乏了。蕭容向神醫道謝後便帶着幾幅藥乘着馬車回去。
在路上他也是將姜雲妨放在自己膝蓋上,以免姜雲妨因爲顛簸而睡得不舒服。睡夢中的姜雲妨隱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清香中夾雜着血腥味,雖然不是很濃烈,但是卻饒的她心神不寧。不暇微微睜開眼簾看了眼,只見蕭容那密佈冷汗的容顏,那眼底全是隱忍的痛苦。
但她沒有多餘的體力追究那些便沉沉的睡去。
當回到姜家時,已是當天晚上,那時天色已晚。蕭容並沒有親自將姜雲妨抱到閨閣,畢竟他們現在還只算是幾面之緣,沒有夫妻之名,有些地方還是多有不便。
王氏見着神色恢復自然的女兒,霎時是自己而泣,這一天可是將她心都操碎了,一腦子不知道想些什麼,只期望上天保佑,還在祠堂唸了一天的經,跪的腿腳麻木都渾然不知。
現在看見自己女兒回來了也就放心了。姜雲央也是喜出望外,在門口便接過了蕭容懷裡的姜雲妨。蕭容溫文爾雅的點了點頭,派人將姜雲妨的藥遞上,之後便道了別。姜雲央望着蕭容逐漸消失視野的馬車,神色複雜。
這蕭容多次出手相救,前幾日還受了重傷,這般撐着身子爲自己的妹妹四處顛簸,怕是身子已經是極限了吧。
如他所想,回到車子內時,蕭容已再也撐不住身子。只是因爲擔憂自己病情才快馬加鞭,不勞不休回到姜家,顛簸下傷口已是再次裂開了些。此時難以支撐身子,昏倒在馬車內。馬車快馬加鞭的駛向醫館。
此時的姜府忙得是水深,對於這位再次死裡逃生的姜大小姐,各位是人心惶惶。四處提防着以免再來個意外。
姜雲妨逐漸醒來,見自己身旁一臉擔憂的王氏與姜雲央,心裡舒坦許多,雖然不知道爲何又回到了,但看見自己人的面也就安心多了。悠然記得在迷迷糊糊中見到一個熟悉之人的身影,但現在卻怎麼也記不起那人的模樣,只依稀記得那充滿痛苦的眸子觸目驚心。
“母親,女兒這是?”她的聲音軟軟弱弱,神色還是有些蒼白。王氏見人醒了高興至極,忙抓着姜雲妨的手,姜雲央對着門外喚道:“來人,備膳。”
想來一直沒吃上一次好膳,這個時候定會餓了。
“阿妨,你可算醒了。”王氏已是雙眼紅腫,她盼着現在已經是幾天幾夜了。一旁的桔子見此,忙跑到桌旁爲姜雲妨倒了一杯香茶遞上前來。姜雲妨看了眼那炊煙裊裊的綠茶中散發着熱氣,再看桔子一臉擔憂的小臉,心裡別樣的感覺。
她擡手拂去那杯熱茶,目光轉向王氏:“我之前怎麼了?”
桔子一時尷尬,卻還是收回了手,邁着小步走到桌旁,慢慢整理桌子上的杯具。這邊王氏徐徐道來一切原由,姜雲妨愣是怔了半晌才醒悟過來。看來自己迷迷糊糊見到的那人便是蕭容。只是爲何蕭容這一世要這般照顧自己?
他在圖謀什麼?
而對於自己身中蠱毒之事她多半有些明瞭,只低垂着頭顱搖了搖嘆息:“母親莫要傷心,女兒這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王氏也是放寬了心。不想這人在家還是在書院都是不安生。
“阿妨好了之後,隨母親去趟清越寺可好?”她只怕是惹了哪路神仙,才讓自己的女兒如此多災多難。姜雲妨看着她算了算時間,只得無奈搖頭:“暫時不,女兒好了之後便回書院,過幾日便是上元節,必定要爲那事討回公道。”
她可不想自己就這樣平白無故受冤還不得吭一聲。
姜雲央接過進門的丫鬟手中的清粥拿進屋子遞個王氏,也開了口:“妹妹可是有心事?”這些天來根據自己與妹妹的相處,總是覺着這女子已不是當初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心裡彷彿藏着許多心事一般。
姜雲妨張口王氏遞過來的清粥,滑潤而又清甜,之後,肚子便傳來咕咕響聲。羞得姜雲妨小臉霎時紅了,王氏和姜雲央覺着這樣的姜雲妨很是可愛,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聲。
“阿妨身子可舒服些了?”
“已沒什麼不妥。”
待一碗清粥吃完之後,也該是正題的時候。
王氏喚人將在承歡閣等待的桉苔公主喚來,這件事危急兩國的和平,所以還是私下解決的好。桉苔公主的意思似乎也是如此。這蠱並不是她下的,所以也只能從姜雲妨口中得知一星半點的線索。
不想桉苔公主的前腳剛踏進房門便聽見裡面傳來姜雲妨篤定的聲音:“不是桉苔公主做的。”
王氏霎時凝起臉色:“何以篤定?”
桉苔也在外面放下腳步靜靜地聽着她接下來的話。
“桉苔公主雖然爲我親自做了一晚銀耳羹,但當時身體突然不適,那銀耳羹已打落在地。女兒因此並未沾上那銀耳羹。”
王氏思量:“可否有其他下蠱方法?”不一定只有吃東西的時候下蠱。
姜雲妨咧起嘴角,目光擡起從王氏臉上掃視到姜雲央一臉疑惑的臉上,最後停留在若有所思的桔子面上,不過片刻便把目光收回:“母親莫問,此時雲妨自知是誰做的,只是時候未到,不可泄露。”
放長線釣大魚,她要做的是兩全其美。
王氏也不再多問,桉苔公主亦是將腿腳收回,轉身離去。既然如此已經沒有她去的用處了吧。只要知道姜雲妨現在平安無事便好,不然她睡覺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