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裝出來的出水芙蓉相比,卻更加的純真自然。姜雲柔明明心裡嫉妒的要死,卻還不得不做出一副謙和大度地道,“大姐姐說的是,柳姑娘才能出衆,自是要讓賢了,只是不知那位小姐願不願意呢?”
姜雲柔給那首位的女子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不準下來。誰知剛好一個窈窕的身子擋住了她的視線,雲妨乾脆直接把那女子請了下來,“這位姑娘也是明事理的人,想必不會爲難大家的是吧。”
說話間,已經將柳矜矜退了上前。柳矜矜雖然迷茫,但一見到能更衛離更近距離的相處,便不自覺的露出了一個笑顏。
雲妨趁機地道,“既然矜矜妹妹也同意了,老師,琴藝切磋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衛離淡淡的掃了雲妨一眼,然後看了眼站在身前,眼含怯懦卻不肯退卻的柳矜矜,便宣佈了切磋開始。
從男子那邊一個個演奏過來,有悠揚婉轉久久不散的琴聲,也有曲高和寡蕩氣迴腸令人心神動盪的琴音,但在雲妨看來,最出色的卻不是那個劍眉星目的男子。
那男子看似明朗,舉手投足間帶着點慵懶的氣質,彈奏而出的琴音也如同他爲人一樣,充滿了挑逗的意味,奇怪的是卻並不令人反感。女子們都紅了臉,伸長脖子去瞧他彈琴時的肆意灑脫。
令雲妨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的,反倒是旁邊那個男子。看似木然的性子,奏出的琴聲卻充滿了故事。
卻猶如千帆過盡,待歲月把心澄清,身隔滄海之時,沉澱所有的波瀾壯闊,將心埋藏……琴音當中充滿了對往事的悔恨和期許。
有好幾個女子都被那琴音聽得紅了眼眶,不知是不是雲妨的錯覺,男子彈奏完畢後還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緒複雜,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楊雲崢恰時拉了拉她的衣袖,興奮地道,“雲妨!快瞧,到鄭才容表演啦,有好戲看咯!”
雲妨見她眸中閃着戲謔的光芒,便知道這事情沒那麼簡單,也朝鄭才容那邊瞧去。
只見鄭才容十分享受的轉過身,頭上環佩叮噹作響,她得意的看了眼衆人,心道,“此次切磋的頭名,必定是我鄭才容的囊中之物!”絲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樂聲緩緩奏起,琴聲悠揚悅耳,彈的正是女兒家拿手的梅花三弄。此曲雖說廣泛流傳,卻難在曲調複雜,要想把握住琴調也是很難得。
如此一來,雖說鄭才容的琴藝並非最出色的,卻也不至於落到下乘,可見楊雲崢那個眼神似乎還另有隱情……
思索間,鄭才容的曲子已近尾聲,就剩兩個轉音便可收聲的時候,雲妨瞧見楊雲崢嘴角扯出了一個惡魔般的笑容。
只聽得,“錚——”一聲哀鳴,鄭才容呆呆的瞧着撥斷的琴絃,竟連手指被琴絃割破了也沒注意到,眼眸死死盯着那根斷絃,滔天怒氣在眸中醞釀。
楊雲崢幸災樂禍地道,“哼,看她還敢囂張,這下出醜了吧!”卻見雲妨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根斷絃,心裡咕咚了一下,心道,雲妨不會看出什麼來了吧。
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啊,她是因爲無意間聽到了才知道這件事。如果說雲妨真的曉得了……楊雲崢嚥了口唾沫,那隻能說雲妨近乎妖智了!
過了好一會兒纔像是回過神來,鄭才容轉過頭狠狠瞪着人羣,恨恨地道,“我不信!這梅花三弄我練習了那麼久,從不曾出錯,定是有人在我的琴上動了手腳!我要求重比!”
雲妨淡淡笑了一下,用只有楊雲崢能聽到的聲音道,“再怎麼比試她也是輸。”此言一出,楊雲崢徹底心服口服了,看來雲妨不是猜的,是真的看出了這琴中的奧秘。
鄭才容狀若癲狂的樣子,讓衆人皆是面面相覷,卻又礙着她的身份不敢言怒。唯一感到高興怕是隻有姜雲柔了,她巴不得鄭才容大鬧一場,好儘快結束這琴藝課呢!
最後還是衛離出面,以“鄭才容琴藝出衆,連琴絃都能彈斷,可見功力深厚”才讓這場醞釀的風暴平息下去。
按理說,衛離的話其實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也是蘊藏了暗諷的意思,可偏偏衛離性情淡漠,說話的時候神態自若,讓人沒辦法感受出這句話是貶低的意思。
鄭才容見衆人並沒有笑話她,反倒被老師誇了一番,心情自是好了,又喜滋滋的睥睨着衆人退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柳矜矜的表演了,不知有誰出聲說了一句,“不如讓第三組先奏吧,既然柳小姐這麼有自信,連我們的第一才女都能比得過,那不如就讓她壓軸好了。”
柳矜矜慌張的看着那個人,卻被姜雲柔溫柔的一句,“燕姐姐慣會取笑我,既是如此,那便要麻煩柳小姐再等等了。”堵住了嘴。
有好戲看,大家都樂見其成,衛離也不知安了什麼心思便同意了讓劉明月先奏。
不虧有個琴藝一絕的孃親,劉明月的琴藝也盡得了母親的真傳,本就高超的琴藝竟是彈奏了一曲衆人從未聽說過的曲子,一曲過罷衆人還沉浸在那哀揚婉轉的曲調中,難以自拔。
姜雲柔第一個鼓了掌,謙遜真摯的祝福道,“明月姑娘的琴藝真乃天籟之音,響遏行雲啊。跟明月姑娘一比較,雲柔的才藝實在是拿不出手啊。”
原本衆人都對劉明月的琴聲感慨不已的時候,姜雲柔的這句話,卻讓衆人心中一頓對劉明月的好感也沒那麼強烈了。
劉明月要說也就琴藝不錯,又豈能和琴棋書畫女紅樣樣精通的姜雲柔比呢,這便有些託大了。
雲妨不動聲色的瞧着姜雲柔四兩撥千斤,一下子又將大家的目光吸引住了,更是覺得若不除去姜雲柔這個禍害,定會對她以後造成巨大的影響!
最後一個壓軸的是柳矜矜,之前姜雲柔給她做了那麼多鋪墊,如今終於到她,衆人也是心情昂然。前有姜雲柔設下鋪墊,後有劉明月那麼出色的演奏,柳矜矜頂着巨大的壓力緩緩落座。
撫摸到琴絃的那一剎那,柳矜矜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怯懦整個人煥發出一種自信的神采,神情專注,似乎天地之間只剩下那盞琴。
玉指輕揚,撫於琴面,神似片刻,琴聲陡然響起一個音調,像是調皮的小孩兒不小心碰到了琴絃。便是這一下,就有人笑出了聲。
雲妨卻沒笑,她看到衛離的眼神變了,那雙淡漠的眸子裡第一次亮了起來。一串銀鈴般的聲音委婉卻又悠揚,緩緩溢出,好似一位妙齡的少女從窗扉裡探出了個頭顱,好奇張望。
緊接着,琴聲歡快雀躍,少女似乎看到了什麼令她高興的事兒,旁人也聽得心情歡悅。又接着,琴聲忽然哀揚,顫顫的琴音似乎也在述說少女思而不得的憂傷。
最後,琴聲陡然高昂,兵戈鐵馬莫不是,後有窮寇追趕,讓人跟着心絃緊攥爲她但又起來,幾個琴音跳轉,琴音漸入平緩,卻充滿了決絕之意,琴音畢……戛然而止的平靜,令諾大的花園驟然空洞起來。
柳矜矜眼中已是兩行清淚落下,緩緩站起,凝神望着前方的男子。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抽泣,心中一驚,忙把清淚拭乾,又恢復了那個怯懦的性子回到人羣中。
“啪啪,啪啪啪啪啪——”零星的幾個掌聲從男子那邊傳來,接着便是如雷的掌聲,越響越烈。柳矜矜一曲成名,衛離卻神情恍惚,連點評都來不及說,就匆匆散場。
女子們都三三兩兩離去,柳矜矜一下受到衆人的追捧顯得更加緊張,不知如何應付,便找了個藉口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雲妨和劉明月道別後,和雲崢一同往回走。路上聽到了衆人在議論柳矜矜的琴藝,“那個叫什麼柳矜矜的,琴藝真是高超啊,我還以爲劉明月就很厲害了呢。沒想到還藏了一手,這下姜雲柔還想一家獨大,難咯!”
“是啊是啊,你沒看見嗎,姜雲柔走的時候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
雲妨只當沒聽見這些閒言碎語,拉着憋的滿臉通紅的雲崢快速從兩人身邊走過,等到沒人的地方,雲崢爆出一聲狂笑,“哈哈哈哈……雲妨你聽見沒,姜雲柔也有這麼一天!笑死我了!讓她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竟連一點閨秀的禮節也不知。
雲妨笑着搖了搖頭,心裡也高興,不過卻沒有得意。這纔是第一步而已,她不過是讓姜雲柔吃了個說不出的苦頭,而姜雲柔卻要致她於死地。這點雲妨始終謹記!
即便不能明目張膽的陷害姜雲妨,也要讓她在書院擡不起頭做人!死並非最可怕的,姜雲柔那種人最怕墜入泥濘被萬人踩踏的感覺,絕對會讓她發瘋!
風中隱約傳來絲竹的聲音,輕輕地,淺淺的,還帶來了濃郁而又香甜的花香,姜雲妨看着自己身邊開的正豔的薔薇花,紅的那般耀眼,那般燦爛,像是一團火一般,灼熱了姜雲妨的心,這皇宮她其實是不願意來的,因爲這裡,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更重要的是,在這裡,會遇見蕭容的機率比自己以前在靜宜院要大的多,這實在是一件不怎麼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