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洲直視不諱的目光一眼望到了底,桔子險些招架不住,露出馬腳,強撐着臉皮直視那目光,總覺得此時空氣中電光火石。
門外付門傾聽的三人面色各不相同。姜雲柔更是不安的瞪大雙眼,這陳景洲是尋仇上門來了?
“大小姐,好久不見啊。”陳景洲磨上下脣,勾起一抹危險的笑容,從位置上緩緩起身,步步接近桔子,那股壓抑的氣息迎面撲來,逼迫着桔子,止不住打顫。若不是因爲穿的是裙子,那細小的情緒早被識破。
“不知侯爺約雲妨前來所爲何事?”
陳景洲眸光跳動,看着眼前的桔子充滿了怪異。許是察覺某個地方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也就沒有開口。
很快,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尺遠的距離,桔子愈發緊張。好在陳景洲停下了動作,莫名悠悠嘆息:“你可知我對你最初的感覺有多好?”
桔子嘴角抽搐,莫名覺得氣氛變得有些朦朧,不由自主的撇過目光:“侯爺這話什麼意思。”語氣有些顫抖。
門外的小魚不覺捂住口鼻,眼裡若有所思,姜雲柔則是豎起耳朵,更近一份的貼近木門。
“你很睿智,做事穩重,但是缺少人情味,冷厲如你,善良如你。我不知道哪一個是你。但是即便如此,我只看眼前的事實。所以你要恨就恨自己的這個身份吧。”說罷目光突然凌厲了起來,勿得伸出手臂,卡住桔子纖細的脖子,微微用力,桔子瞬間覺得呼吸短缺,雙手抓住陳景洲的手,想要扳開他的手,奈何自己的力氣遠遠不夠。
門外的姜雲柔等人聽聞響動聲也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珠子想要進去救下桔子,卻被姜雲柔抓住。那人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直起身子,轉身走了幾步:“回去。”淡淡出聲,如雷點般落入珠子和小魚的耳朵。
珠子焦急萬分:“可是,”
“嗯?”危險的目光撲來,珠子啞然,喪氣的跟上姜雲柔的腳步。這邊的小魚盯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咬緊牙關,雙手死死握緊成拳。當真是冷漠如她。
裡面的桔子覺得自己眼前的景物逐漸扭曲、虛浮,手上抓撓的力道也漸漸流失。陳景洲眼裡滿是複雜的神色,手上的力道不暇鬆了些。那白色的面紗隨之鬆落,緩緩從臉上飄落,落在地面上。
清純可愛的容顏擰皺一團,看起來極爲痛苦。但是唯一能確定的是,此人不是姜雲妨。
陳景洲瞪大眼簾,咻的一聲收回手掌,桔子因爲失去了那股力道支撐,如斷線的風箏緩緩滑落。與此同時門口砰咚一聲被推開,從外晃入一個黑影,接住桔子險些地上的身子。
“誰?”陳景洲又是一驚,猛地向後跳開一步,正眼看見一身黑紅相交,頭戴斗笠的神秘人出現在他面前,懷裡正抱着劇烈咳嗽的桔子。
“你是誰?”陳景洲橫眉怒目,腦海中飛速浮現自己被人耍了的想法,當下更是盛怒。
神秘人頭也未擡,單手爲桔子胸脯順氣,斗笠下看不到容顏,只聽嘶啞暗沉的聲音傳來:“要報仇的話,何必傷及無辜?”
陳景洲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神情轉爲狐疑:“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桔子緩解了不少,迷迷糊糊中看見一襲黑紗在自己眼前晃動。神秘人見她緩過氣來,將人扶正,杵在桔子身旁,攙扶着她,眼睛能瞟見桔子白嫩的脖子上陰紅的印記,可想而知此人下手有多重。
“我對你瞭解不多,但是我知道你想報仇。可是傷及無辜的報仇方法可不是你該做的事,”頓了頓,瞧見陳景洲慚愧而又複雜的低下頭,依稀看見那滿是掙扎的表情,連同方纔想一手掐死桔子的手都在打顫。
他其實不想下手的。
“如果你相信我,我便幫你報仇。”
神秘人試探性的開口。陳景洲歪着腦袋看着她,眼裡若有所思,久久,嘲諷性的笑了笑:“真正的兇手早已死去。我不過是想讓姜家嘗試下自己的至親死去的滋味罷了。你幫我?幫我殺了姜雲妨?”
姜雲捷雖然死了,但是他一直耿耿與此事。看不到姜家因爲喪子而傷心的面孔他便覺得氣憤,且每想到因爲如此,姜家只是將二房趕出了姜家罷了。因此撇開自己與陳台州死亡的關係。
他氣憤與此,更看不過與此。
神秘人沒有說話,那件事她是有插足過的,但是沒有想過陳台州會去撞了這個壁。她也很愧疚,但是她要怎麼償還?
“爲何一定要殺了姜雲妨?如你所說,她可是最無辜的啊?”
陳景洲緘默,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開口:“罷了,既然她不是姜雲妨,今日便放過你們。”說罷神色凝重的繞過兩人走了出去。
桔子氣喘吁吁的從神秘人身上直起身子,柔柔的欠身道謝:“多謝公子相救。”算起來這是第二次跟這人接觸。
神秘人擺手,鬆開攙扶着她的手:“客氣了,下回注意點。”說罷也就轉身離去。
桔子這纔將手放在胸脯上,長舒了口氣,方纔真是的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晃了晃虛浮的腳步,撿起地上的面紗,重新掛在臉上,而後出了房門。剛出了白央莊時,便看見杵在門口等候的小魚。
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般,毫不顧及形象的衝了過去,掛在小魚身上便聳着鼻子哭訴起來:“小魚啊,你不知道,嚇死我了,嗚嗚嗚……”
小魚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後背,不住的安危:“沒事沒事。我們回去了。”說罷半攙扶着桔子回到酒樓。
姜雲柔坐在桌子上頗爲愜意的吃着桌面上的菜食,聽聞門口的動靜,循聲望來。正是方纔死裡逃生的桔子。當下放下筷子,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桔子面前:“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桔子頗爲心寒,一想到小姐可能是知道自己有危險卻見死不救時,她就全身止不住打顫。連目光都不敢對上去。
小魚抓着桔子的手微微用了點力道,而後代替桔子回答姜雲柔的話:“那人想與小姐玩一個遊戲,纔會告訴小姐你白小姐的下落。”
姜雲柔凌厲的目光瞪向小魚,怎麼到哪都有這個丫頭插足的地方。方纔沒有跟她們一起回來,也不知道幹了什麼,把本以爲要死在淮南侯手裡的桔子給帶了回來。
“玩什麼遊戲?”姑且聽聽。
“侯爺沒有說,只是讓小姐到時候配合就好。”
姜雲柔咬牙,雙拳緊緊握成拳頭,這種被人與股掌之間的感覺令她覺得煩躁與不安,彷彿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即將遠去。
憤恨之下甩袖:“我倒要看看你們耍什麼花招。”話落,轉身上了樓,連一桌子美味佳餚都失去了味道。
珠子跟上去伺候。桔子這才迷惑的看着小魚,疑問:“你撒謊了?”
她知道小魚連淮南侯的面都沒見過,怎麼會知道淮南侯是怎麼說的。
小魚撇嘴,故作輕鬆:“不撒謊,她肯定又要怪罪你。”
這話倒是沒錯,桔子啞口無言。
陳景洲鬱悶的回到客棧,心情頗爲煩躁的坐在圓形紅木凳子上,將茶水一口接着一口灌入口中,也難以壓制心中的彆扭感。他掙扎了那般久,就算今天來的是真正的姜雲妨,他也不見得下得去手。
那個神秘人所說,姜雲妨是無辜的,但是想要報仇,姜雲妨是唯一的突破口。
想着更是煩耐,又向口中灌了一口茶水,水溫灼燙也沒有皺一下眉頭。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人還沒出現,嘶啞、低沉的嗓音先行傳入房中:“茶可不是用來牛飲的。若是心情不好,便喝酒吧。”
陳景洲轉頭望去,正看房門被一個一身黑紅相交,頭戴斗笠的人推開。那人自門外走了進來,將房門關上,慢步接近他:“怎麼?這麼快便不認識了?”
陳景洲凝眉,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低沉的聲音在房中響起:“你跟蹤我?”
跟蹤的話,他怎麼沒有察覺?
神秘人笑了兩聲,笑聲十分僵硬,說是笑,不如說是特定的出口罷了。
“並非跟蹤,只是碰巧又看見了閣下,想與閣下詳談方纔沒有說完的事。”
陳景洲並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別過頭,也就不管那人。神秘人不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其實侯爺可知道如今的姜雲妨有諸多地方不對勁?侯爺難道就不想尋求事情的真相?”
陳景洲眉眼跳動,大拇指指腹摩擦着杯身,還是沒有言語。神秘人乾咳兩聲,走了過去,坐在他旁邊,神色時不時觀察他隱隱變動的表情,卻沒能捕捉到什麼異樣。
“侯爺不是想要報仇嗎?若是對象挑錯了,只怕侯爺便沒了下一次機會了。”這話就聊表深意,能感覺到神秘人自內心發笑,狡黠的眸子閃爍着異樣的光輝。即便隔着黑紗也難掩那份別有深意的目光。
陳景洲終於歪過腦袋,直視着眼前離自己只有兩尺的人,臉上蔓延着迷惘:“此話何意?”雖然自己對姜雲妨確實有過懷疑,但是在這神秘人說來,似乎遠遠超過自己的想法。
“字面上的意思,侯爺倒是要不要合作試試?”
陳景洲駑動脣瓣,許久沒有沾水的脣又幹裂了些,想了許久,空氣中的檀香不知不覺淡去,檀爐中的香料也燃燒殆盡:“怎麼合作?”
神秘人等的便是這句話,當即唰的一下起身,從腰間掏出一包黃布包裹着的小東西放在桌面上,而後又在袖中掏出一個黑色的荷包放在桌子上,在陳景洲疑惑的目光下說明意思:“這銀子你拿去將大小姐身邊一個叫小魚的丫鬟收買了。
而這包着的東西你交給那丫頭,讓她用在大小姐身上。所有的一切便會呈現在侯爺眼前。”
說罷神神秘秘的笑了笑,期待陳景洲的回答。
陳景洲看着桌面上的東西,不知該不該接受,萬一那東西是毒物怎麼辦?
神秘人捕捉到他臉上的遲疑,難免嗤笑出聲:“我說你不會心慈手軟,關鍵時刻對姜雲妨下不了手了吧?況且這又不是毒藥。”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陳景洲臉色微青,唰的一下收下東西,逞強性的瞪着那人,信誓旦旦的開口:“心慈手軟?我陳景洲有何不敢?況且我與那大小姐又沒什麼交情。”
神秘人愣了愣,不知是不是他幻聽了,總覺得而後的笑聲十分嘲諷。而事情交代清楚之後,神秘人也就離開了。臨走前還向他落下一句話:“這趟混水既然攪進來了,侯爺就別想全身而退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