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和丁姨娘迅速打成了一片。二人經常互相串門,你送我一雙襪套,我送你一方繡帕,來往密切,親如姐妹。
顧青蓮聽到如意打聽來的消息時,只淡淡一笑:“她們親如姐妹,與我何干?”
如意徹底沒話說了。兩個姨娘擺明了要聯手對付顧青蓮啊,她老人家倒好,一點防範之心都沒有。
沈夫人現在連顧青蓮的面都不見了,以前晨昏定省,隔三差五留了顧青蓮一起用膳。
現在只擡擡眼皮,冷冷應一聲作罷。
顧青蓮也不氣,自己悶在院子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夏日天長,又沒什麼可消遣的,她開始搗鼓起花草來。自己找了些香草種子種下去,鬆土澆水,忙的不亦樂乎。
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把那個人影遠遠的拋到腦後。
可惜,太平日子沒過到七天,西山行宮傳來聖旨了,要顧青蓮去行宮面聖。
原來,顧青蓮的姑母顧疊景也隨御駕去了西山避暑,見到沈從嘉,想起了自己的侄女,便在皇上那裡求了恩典,宣顧青蓮去西山。
外戚入宮須遵循禮制,孃家人不是宮裡的貴妃想見就能見的。但行宮就不一樣了,沒那麼多規矩,顧貴妃叫了自己侄女過去陪伴,並不算逾矩。
接完聖旨,沈夫人不鹹不淡的敲打了顧青蓮幾句,便命她收拾行裝,明日便跟宮人一起去西山。
聽見顧青蓮要去西山行宮,王姨娘和丁姨娘羨慕得眼珠子都紅了。
誰不知道沈從嘉在西山,顧青蓮過去,專寵上幾日,只怕回來就要懷上身孕。
顧青蓮臉上卻沒什麼喜色。這幾天,她努力將沈從嘉的影子從自己腦海裡掃出去,剛取得點成績,又要和他見面,她心裡是一萬個鬱悶。她害怕,萬一見到沈從嘉,所有的努力會前功盡棄。
下午和如意碧痕一起收拾形狀,如意和碧痕都喜滋滋的:“少奶奶,貴妃娘娘真是疼您,聽說西山行宮好玩的很,風景漂亮,又涼爽宜人,也沒那麼多規矩,能過去住幾日,真是太愜意了!”
“嗯。”顧青蓮應了幾句,正想把話題岔開,碧香在門口通傳道:“少奶奶,王姨娘和丁姨娘來了。”
王姨娘和丁姨娘笑吟吟的走了進來,二人都是一色的月白薄繡芙蓉的衫子,看上去標緻清麗,竟如姐妹花一般。
顧青蓮掃她們一眼,吩咐如意上了茶水,便直接了當道:“兩位姨娘過來有事?”
她這話問得不客氣,骨子裡透出點不耐煩,王姨娘和丁姨娘卻不惱,丁姨娘從丫鬟手裡拿過一個通體瑩白的小玉盒遞給如意:“少奶奶,聽說西山蚊蟲多,這盒子裡是消腫止痛的膏藥,最是管用,您帶着吧,興許有用途。”
王姨娘也從丫鬟手中拿過一柄紈扇:“這紈扇是婢妾親手所繡,夏日天長,拿在手裡也可以消暑。”
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顧青蓮邊收了。
想了想,對如意道:“我妝臺裡有一個酸枝木透雕金錯銀的匣子
,你拿過來送給丁姨娘吧。匣子旁邊還有一對碧色香囊,拿來送給王姨娘。”
丁姨娘送她一盒膏藥,她送丁姨娘一盒人蔘養榮丸,王姨娘送她一柄紈扇,她送王姨娘一對香囊。挺合適的。
剛說完,碧痕在廊下問:“少奶奶,那幾套新做的軟煙羅的衫子是不是也帶上?還有,少奶奶慣用的梳妝傢什,只怕也要帶上吧?”
“不用不用,住幾日而已,帶那麼多東西幹嘛!”顧青蓮走過去指點碧痕:“衣衫帶四套,夠換洗就行。除了面聖的幾套頭面,其他都儘量簡素。”
她可不想帶太多東西,收拾起來麻煩,穿戴起來也麻煩。天氣熱,脂粉什麼的完全可以不用帶。面聖前問姑母借點用用就行了,她那裡肯定有的。
王姨娘和丁姨娘接瞭如意給的賞賜,見顧青蓮還站在門口打點,便笑着告辭了。
東西打點的差不多了,顧青蓮在門口站了會兒,頭髮都有些汗溼了,便叫如意幫她卸了釵環,伺候她洗個澡。
如意打開妝臺,將她頭上的珠玉收進匣子裡,顧青蓮無意掃了一眼妝臺,驚得聲音都變了:“如意,我放在這裡的那個泥金的匣子呢?”
真是要命,裝了催情藥丸的匣子,竟然不見了!
如意從妝臺裡拿出個泥金的匣子,奇道:“這不是麼?”
顧青蓮迷惑不解:“這不是金錯銀的匣子麼?”
如意也迷惑了:“少奶奶,這是泥金的啊!”
顧青蓮傻眼了!她這個現代人,分不清古代的工藝,把金錯銀和泥金搞混了!如意把那個裝了藥丸的匣子,拿給丁姨娘了!
這可如何是好?
顧青蓮急得團團轉,她簡直無法想象,丁姨娘要真把那藥丸當人蔘養榮丸吃了,會怎麼樣!她當時不過是聞了聞藥丸的味道,就春夢連連!
“少奶奶,怎麼了?”如意見她急得臉色發白,十分不解。
“沒事,你下去吧!”顧青蓮現在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送出去的東西,總沒有討回來的道理吧?
只盼着丁姨娘提防她,不吃她送的東西!——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這樣想着,顧青蓮索性放下不想了。洗了個熱水澡,就早早入睡了。明天要走一天的路,馬車上還是很累的。
第二天一早,宮裡派了馬車來沈家接顧青蓮。馬車寬大舒適,外面是一層隔熱的絨墊加竹簾,裡面全是上好的楠竹坐席。中途還有人專門來換冰盆子,坐在馬車上,倒也不算太難受。
顛簸了一天,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終於到了西山行宮。
行宮門口一溜太監宮女等着,一個管事姑姑模樣的人過來笑着行了禮,又道:“沈少夫人可來了,貴妃娘娘問了一天呢!”
顧青蓮叫如意打賞了一袋碎金子給管事姑姑,又從手腕上抹下一隻玉鐲子:“叫姑姑受累了。”
管事姑姑旁邊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也笑道:“不僅貴妃娘娘惦記,沈將軍也問了
好幾次呢!”
顧青蓮依例打賞了小太監,臉上笑容絲毫不變,心裡卻還是起了點漣漪。
坐着涼轎到了顧貴妃所在的玉淵宮,一路濃廕庇日,涼風陣陣,十分舒爽。
顧疊景見了顧青蓮,眼圈就紅了,一把拉過顧青蓮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好蓮兒,出落得越發明豔照人了!上次隨母親進宮,你還是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娃呢!”
一轉眼,最小的侄女也嫁爲人婦,不再是閨中的嬌養女兒。顧疊景看着明麗高挑的顧青蓮,心裡感概萬分。
顧青蓮見這個姑母生得雍容華貴,儀態萬方,對她言辭又極親熱,心裡就有了幾分親近,陪着顧疊景說了些家長裡短的事,顧疊景聽說她很久沒有回過孃家,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憐惜:“蓮兒,你嫁入沈家也快一年了,沒有子嗣,難免被婆家看輕。想回趟孃家,只怕不易。”
聽顧疊景這麼說,顧青蓮面上就有些訕訕的。
她不回孃家,倒不是沈夫人刁難她,而是她自己害怕露出馬腳。況且,她對顧家也確實沒什麼感情。
顧疊景誤會了顧青蓮的表情,忙拍拍她的手安撫她:“無妨的,你夫君也在西山,這些日子,你們多相處便是。這裡不比京城,沒那麼多講究,你且放鬆心情,好好住幾日。說不定回去之後,就有喜訊了。”
顧青蓮徹底無語。所有人都在操心她的肚子,都迫不及待想把她往沈從嘉的牀上推。
她只不過想過幾天清淨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顧疊景見顧青蓮興致不高,想着她遠途跋涉也累了,便笑道:“你的院子我給你收拾好了,就在我的行宮旁邊,你且先住着,皇上帶沈少將出去打獵了,夜裡纔會回來。今兒晚上他們要燒篝火烤野味吃呢!到時候我派宮女過來叫你!”
說完,叫宮女提了兩個大食盒,將顧青蓮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意和碧痕伺候顧青蓮洗了澡,天色已經微黑了。顧青蓮撿了些糕餅吃了,又吃了些瓜果,倒也不覺得困,散着長髮懶懶的躺在廊下的貴妃榻上吹晚風。
西山確實比京城涼爽太多。如果沒有沈從嘉,這倒真是一趟完美的旅行。
正想着,便聽見院子外得得的馬蹄聲,又有小太監尖細的聲音高呼:“皇上回宮!”
如意和碧痕都沒見過皇上,大爲好奇,拼命踮起腳往院子外看,想一睹真龍天子的真面目。
“踮什麼腳啊!一會兒就能看到了!”顧青蓮笑着如意和碧痕,耳朵卻情不自禁的在搜索一個聲音。
可是,外面一片嘈雜喧譁,男人的笑聲交織成一團,根本聽不出誰是誰。
又坐了一會兒,顧青蓮的頭髮剛乾,顧貴妃就派人過來叫她了。
“沈少奶奶,篝火已經燃起來了,貴妃娘娘請您過去嚐嚐野味。”管事姑姑十分體貼:“娘娘吩咐了,讓您好好打扮打扮,莫在御前失了儀態。”
管事姑姑一邊說,一邊打開手中的木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