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個小小的半月門,走過這個長廊,在穿過一個月牙門就到了,顧青蓮心裡暗想着,腳步越發輕快了。
又走了幾步,顧青蓮忽停住腳,這一大早的,她就這樣明目張膽的進入他的屋中未免有些不妥,略沉思了會,吩咐了芳馨幾句,自己便徑自又折回了海棠苑。
回到了屋中,顧青蓮吩咐翠兒卸了頭飾,褪去了衣裳,換上了一件家常的,隨後起身朝榮華苑走去。
廳殿樓閣,鱗次櫛比,廊腰縵回,九轉十環,雕樑畫柱,依然是美輪美奐,顧青蓮格外用心的一邊走一邊看着,眼神中不時流露出一絲不捨。
走了好大的功夫,主僕二人才踏進榮華苑,有個小丫鬟遠遠的朝她們走來,見是顧青蓮,便行了禮道:“夫人,太太剛醒還未起身,不如,您晚些在過來請安吧!”
“無妨,我在外等候着,等太太起身了你在進去通傳吧。”
說着,走至門口恭敬的候着。
初冬的早晨空氣中透着刺骨的寒氣,原本嬌弱的顧青蓮只站了一小會,臉色就變得不好,進去通稟的小丫鬟出來了,見到顧青蓮的臉色心中也略有不安,趕緊將她請至了偏殿休息一會。
“夫人,太太請您去內室講話。”
沈老夫人的病勢雖控制住了,但日日亦是湯藥不離口,整日裡也是躺着。丫鬟引着顧青蓮來到了內室。她深吸了一口氣,擡腳走了進去。
沈老夫人半躺在牀上,看到顧青蓮進來,上身便挺直了坐了起來,輕聲喚道:“青蓮,快來。讓爲孃的看看。”
顧青蓮極力忍着離別的情緒,趕忙應了一聲,邁着小碎步走到牀邊,緩緩坐下了。
沈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又見她的臉色不似從前,心裡免不了一動,有些擔憂道:“青蓮,最近瘦了些,可是府中煩事衆多費了神?”
沈從嘉曾有嚴令,府中發生的一切大小事均不可告知沈老夫人,違令者當即重打二十大板,趕出府。所以,顧青蓮現下的處境沈老夫人是一概不知的。
顧青蓮搖了搖頭,強笑着道:“青蓮無事,母親莫要牽心了。”她頓了頓,又道:“母親,近日可感覺好些了嗎?湯藥可要按時服用呀。”
沈老夫人微微笑道:“近日,我的身子大好了些。”
看着面色也比以前紅潤,飽滿了些的沈老夫人的臉,顧青蓮的心也安了不少。
沈老夫人慈愛的拉着顧青蓮的手,溫柔的撫摸了一下,語重心長道:“青蓮,你心中的苦,爲娘是知道
的。可是,誰讓咱們生在這樣的朝代,又嫁進了富貴人家,凡是都得看的開些。”老太太慈祥的眼神一直注視着她。
聽了這些話,顧青蓮點了點頭。她已不關心沈府裡的一切了,她此次前來,只是想在看沈夫人一眼,她們婆媳雖有很長時間相處不融洽,但後來,老太太還是接納了她,推心置腹的對她好了。
沈老夫人繼續道:“嘉兒啊,亦是不會疼人。他心裡所想,心中的感情他是不會表達的。母親看的出,他是很在乎你,很看重你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啊’!”
顧青蓮心中大大的觸動,神色也有些動容,不過這幾抹惆悵轉眼即逝,都要走的人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顧青蓮從未覺的哪日如今天這樣揪心,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離別的滋味是這樣的難過,惆悵還有些難捨,但不管怎樣,離開了她終歸就不用再這麼煎熬的過日子,沈從嘉亦是。
看着沈老太太佈滿皺紋的臉,灰濁老邁的眸子,顧青蓮只覺得心裡一酸,頓時眼眶溼潤,她強忍着,眼淚終究沒有掉出來。她沉默了會兒,仰頭擠出一個笑容道:“母親的話,媳婦銘記在心。”
她緩緩起了身,一再關切道:“母親,您定要好生休養啊,一定要保重身體。”
沈老夫人笑着點着頭,知道她要走了便吩咐丫鬟去送。
臨出門前,顧青蓮一再吩咐下人要好生伺候沈老夫人,一定要按時讓老太太服藥,若有不適,要趕緊請醫通報與沈從嘉,一番千叮萬囑後,纔有些不捨的離開了。
顧青蓮走出正房,忽的一陣涼風撲面,轉眼看去,空落的枝頭已無一片樹葉,院中一片荒落淒涼,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翠兒跟着她出來了,偷眼敝見她凝重的表情,知道她心情不好,一直惴惴的也不敢勸。
擡頭,日頭已經高照,算算時間正好,出了榮華苑,顧青蓮便命翠兒先行回去,並吩咐她讓芳馨來伺候。
顧青蓮心裡惆悵,沿着石子小路慢慢的走着,氣候雖然寒冷,但天氣卻是晴朗的很,藍天上縷縷白雲,似是她心頭絲絲離別的輕愁,走在漫長蜿蜒的小路上,顧青蓮的心就像眼前的枯樹一般,葉片無奈地飄灑一地,只把寂寞掛在枝頭。
回首間,多少恩怨成癡,亦成恨,愛過了也恨過了,就讓這一切隨風飄逝吧。情因緣所起,因分而聚,既然緣分盡了,那就只有分離,讓時間去忘記,去抹滅這一切情緣!
雖然離別的滋味是這般淒涼,雖然說聲再見要這麼堅強。但
顧青蓮心意已決,便不再瞻前顧後,她收拾好失落傷感的心情,大步朝前走去。
芳馨和顧青蓮在一個偏僻的小院匯合,“事辦妥了嗎?”
“妥了。”芳馨雖心中疑惑,但看顧青蓮一臉嚴肅的樣也不敢再多問。
顧青蓮換好了帶來的新衣,戴上繁重但極其華貴的頭飾,出了沈府。
一入了冬,街上雖不似前些繁華,但還是熱鬧,車水馬龍的,人頭攢動着,叫賣聲,吆喝聲不斷。恰巧今天逢集,比往日顯得擁擠了些。
主僕倆穿梭在人羣中,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雲良閣,誰料樓下聚集了好多人,目光都被二樓的狀況吸引了。顧青蓮準備是去它對面的福滿樓的。見衆人都在看熱鬧,自己也湊湊趣想探個究竟,她也仰頭朝上看,從窗口隱約可見兩個男子交手。
只見一紫一青兩道身影在光影中拂動,招招式式如行雲流水般,盡顯真功夫。
再拍武俠片麼,果然好功夫!樓下的顧青蓮心中點贊,現場版可比電視劇看的過癮多了。
兩道翩翩身影賺足了衆人眼球,還有幾個好事者不住大聲喝彩,一個倩麗的身影站在窗口,哭訴着:“兩位公子,別打了,嗚嗚…,爲了柳兒不值得…嗚嗚…”女子一邊用手帕拭淚,一邊勸慰着,還時不時轉過頭楚楚可憐的看着樓下的人,嬌媚憐人的樣確是令不少男人的心狠狠顫動。
“大爺看中的,看誰敢跟我搶!”青衣人一個箭步閃到紫衣人身後,準備出掌。
“柳兒是我的人,豈能讓與他人!”紫衣人也不甘示弱,一個飛身躲過。
上面的人打的火熱,下面的人也看的讚不絕口,只是苦了老鴇和那位叫柳兒的女子四處躲藏,房屋裡木屑塵土飛揚,還不時有東西飛下。
爲了個煙塵女子大打出手,顧青蓮的好奇心大大的被滿足了,熱鬧也看夠了,以防有東西砸到,她打算還是辦正事要緊,以後出來了,這種熱鬧想必天天都有的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雲良閣,卻沒人注意到有一行車隊正沿街駛來,三四輛馬車緩緩行着,聚集的人爲了避開馬車相互擠着,顧青蓮只顧避開馬車人羣,卻沒有注意到頭頂,一盆花從二樓跌落不偏不倚的正朝着她砸過來……
“夫人,小心呀…”芳馨一個激靈推了她一把,花盆嘩啦一聲砸到了地上。
還未等她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另一個花盆連同一個茶壺一同從二樓飛了下來,“砰砰”幾聲,顧青蓮嬌小的身軀還算是靈活的躲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