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季在於春,一天之時在於晨。夏天的天氣雖然炎熱,可是早晨就不一樣了。這日清晨,顧青蓮異於往常,起的很早。她打開窗戶,清新甜潤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人感覺非常清爽。湛藍深遠的天空中,飄浮着許多白雲。她站在窗前,遙望着東方的紅霞,太陽衝出了地平線,慢慢的露出了半邊臉。
新的一天開始了!
顧青蓮早早的用過早膳後,帶着芳妍朝麗華苑走去。從海棠院到麗華苑,是要路過花園的,路程也不算近。
夏天清晨的花園,景色自然美不勝收。剛踏入園中,一陣醉人的花香鑽入鼻孔中,沁人心脾。一陣微微的清風帶着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讓人感覺特別涼爽。路邊的樹葉上,小草上的露珠晶瑩透亮,就像一顆顆珍珠在陽光下閃耀。小池塘裡的荷花也舒展開了葉子,在微風中遙遙擺擺,這簡直像進入了仙境。
只是此刻的顧青蓮,卻已經無心在欣賞花園中美麗的景色,一路只低頭看路,身後的芳妍悶着頭就這麼默默的跟着,向柳絮的院落走去。
大概是原主的這副身子嬌弱的緣故,才走了沒大會,顧青蓮就感覺有點吃力,頭重腳輕的,還微帶着喘息了起來。
顧青蓮的腳步放慢了點,可是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就這樣一路堅持着到了麗華苑。
麗華苑,顧青蓮還是頭一次來。院內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排房屋縱列排着,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比起海棠院雖是小了點,但是不乏古色古香,剔透玲瓏。院中更是花團錦簇,滿園各式花色,牆上也架滿了薔薇。
此刻守在門外的小丫鬟看見了她們,便迎了上來,引着她們來到了柳絮的內室。
顧青蓮剛一踏入內室,淡淡的檀木香充斥而來,她向裡走去,一房古代女子的閨房映入眼簾。牆的東北角擺放着一醬紫色的書櫃,暖暖的陽光從硃紅的雕花木窗透進來,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粉色的紗簾隨着風從窗外帶進一些花瓣,輕輕的拂過琴絃,香爐離升起陣陣嫋嫋的香菸,卷裹着紗簾,瀰漫着整間香閨。
柳絮正坐在榻上整理衣衫,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牀,精緻的雕花裝飾的是不凡。
柳絮見顧青蓮進來,便輕輕起身向她盈盈走來,恭敬的一拜道:“不知少奶奶前來,柳絮有失遠迎,還請大少奶奶見諒。”轉身便朝身邊的迎春吩咐道:“上茶,把昨日少爺帶來的雨前龍井泡一壺來。”語氣中捎帶着一絲得意和炫耀。
喲,一上來就顯擺來了!顧青蓮心中冷笑了一下,毫不示弱的徑直朝上座走去一屁股坐了下來,像是到了自己地盤一般。
柳絮也沒料到今日顧青蓮竟然這般氣勢,心中也是一顫,牙齒輕咬了一
下下嘴脣,轉而笑臉迎了上來,坐在下座問道:“不知大少奶奶一早前來,可是有事?”
顧青蓮看了柳絮一眼,臉上帶着笑容,語氣平淡的說道:“無事。怎麼,妹妹不歡迎我來探望嗎?”說完,柳眉挑了一挑,眼睛深深的看向柳絮。
柳絮聽了這話,眉頭皺了皺,這顧青蓮無端前來,肯定有事。只是她一時還猜不出。
“姐姐說哪裡的話,姐姐能來,妹妹心中自是歡喜,怎麼會不歡迎呢。”她面對顧青蓮的前來,深深的感到不習慣和疑惑,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來,既然她人已來到這了,自己就得表現的熱情點。
她們也是無言而對,屋內一時寂靜了一會,空氣中也瀰漫着尷尬的氣氛。還是迎春上茶,纔打破了這片刻的尷尬。
“大少奶奶,這可是今年新貢的龍井。前幾日皇上賞給少爺的,昨日他帶了些給婢妾。您請嚐嚐!”柳絮端起茶碗,一隻手拿着碗蓋似是賣弄的撥動着茶水上的茶葉。
她一臉的得意洋洋一覽無遺。
顧青蓮並未如她所願喝了茶水,而是起身在她的屋裡環顧了一番,四處看着。
柳絮見顧青蓮沒喝茶,還以爲她妒忌自己得沈從嘉的寵愛,心中暗自得意起來。卻見顧青蓮起身,似乎對自己的屋子感了興趣,心中起了很大的嫌疑,不知道她此番前來,究竟是要幹什麼?
顧青蓮來到了她的梳妝鏡前,一隻手擺弄着妝臺上的首飾盒,臉上卻不顯露半分,聲音依然輕柔和緩:“母親之前賞給妹妹的翡翠玉鐲,怎麼沒見妹妹戴過啊?”轉頭看了一眼柳絮,繼而又補充了一句道:“那對翡翠玉鐲煞是好看,戴在妹妹白皙滑嫩的手腕上肯定很是好看的。”
柳絮見顧青蓮無端的怎麼問起了翡翠玉鐲,心中一沉,莫不是她察覺出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起身也來到了妝臺前。
她有意無意的觀察着顧青蓮,但只見她神情平靜,眼神如水般清澈,一臉的隨意。像是剛纔的問話只是隨口問問似得。觀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這一刻,柳絮卻感覺顧青蓮此來定有目的。心中不禁謹慎起來,小心的回道:“翡翠玉鐲收入了庫房,姐姐若要看,待妹妹取來。”說着,轉身就要到庫房去取一樣。
顧青蓮看着她一副認真要取的樣子,心裡暗歎,演技果然了得啊!
小蹄子,還挺能裝的哈!可是本小姐今天不是要來看你演戲的!
顧青蓮她今日來並不是要問手鐲的事來的。柳絮既然能如此說,說不定一準還能在變出一對來,便溫言制止道:“不用了,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顧青蓮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重砸到了柳絮的心上,讓她沒有辦法不去猜疑顧青蓮的用意何在。是她剛纔提起,現在又不看,難道真
是隨口問的?
柳絮皺了眉轉身看了顧青蓮一眼,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顧青蓮此來目的不簡單!
果真不出她的所料。
顧青蓮重又坐了回去,喝了一口茶,終於說出了此番來的用意。
她淡淡的,娓娓道來:“前段時日,我的姐姐告知我了一件事。說是我的姑姑顧貴妃身邊的一個丫鬟,被李妃娘娘買通,幾次三番用她提供的消息想要陷害顧貴妃,都未成事。事後,顧貴妃發覺小丫鬟的背叛,將她帶到李妃娘娘寢殿,當面對質,還當面將她活活打死,算是給李妃娘娘的一個教訓。”她的語氣說的極爲平淡。
話一出口,柳絮芳妍愕然相視,彼此目光俱是驚異。
短短几句話,卻讓柳絮驚呆了。她此刻才清楚的明白顧青蓮此來真正的用意。是來告訴她,她穿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她已發現了。
她的話更是像刀一樣刺進芳妍的心裡,一刀一刀的射入,使得芳妍的全身僵硬的如石化了一般,豆大的汗珠也從額頭滲出。
顧青蓮無視着二人,不論是驚詫,還是恐懼,都是她想要的,也是她想看到的。
她心裡冷笑,繼續道:“我當日聽了也是驚訝之餘還有惋惜。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是不錯,可是背地裡害人不說,倒是丟了自己的小命,真是不值啊!妹妹,你說是不是啊?”
顧青蓮的這一席話重重的砸進了柳絮的心裡,腦袋也是一震,她現在是徹底感覺到顧青蓮不是表面上看得那麼簡單了,那麼好對付的。她和芳妍私下的接觸是少之又少,顧青蓮是怎麼發現了芳妍是內奸的,即使芳妍不謹慎被她察覺,那她又是怎麼知道是她在她的身邊安插了眼線的呢?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柳絮感覺自己的腦子此刻有點不夠用了。聽了後面的話,她轉而一想,或許她是在套自己的話也不一定。
她驚奇的擡頭看着顧青蓮,極力掩飾着心中的慌亂,眼神有點閃爍的低下了頭,喝了口茶水,故作平靜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顧青蓮的說法。
顧青蓮眼中閃過濃濃的冷意,開口又回到了自己的初衷:“自己的恩寵還是憑本事去爭,用這些下三爛的手段,最終只會害人害己!”
柳絮心裡冷的顫了一下,這不是赤裸裸的警戒,她用力的咬了咬粉嫩嫩的嘴脣,低着頭一聲不吭。
顧青蓮嫣然一笑,對此卻沒有繼續再說,隨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果真是好茶啊!”
她放下茶碗,對着驚慌未定的柳絮道:“我已不覺叨擾妹妹多時了,就先回去了,妹妹好生休息吧!”
柳絮也定了定神,隨即吩咐迎春好生送顧青蓮出去。見顧青蓮遠去的背影,她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
顧青蓮的警告立時就起了效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