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凝下意識地嗅了嗅,心中默唸出幾樣香料,“這裡的香倒聽特別,聞了讓人舒心。”
溫氏回過頭,笑道:“這香是以我溫家的香方改制而成的。”
“是嗎?”葉玉凝眼睛一亮。
她並不知道,雖然溫家再無後繼,但溫家的香,卻一直會流傳下去。
跟着溫氏進圓通殿拜了拜,葉玉凝打算四處走走。
“圓通殿後頭有放生池和唸佛堂,施主若是感興趣,貧僧可以領施主去看看。”身穿黃色裟衣的中年僧人笑道。
葉玉凝擺擺手:“那就有勞師父了。”
說罷,葉玉凝便帶着翡青,跟着那名僧人離開圓通殿,往後山走去。
拾階而上,一排竹林映入眼簾。竹林後隱隱傳來僧人的誦經聲,令人格外安詳寧靜。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詩中所言,果然不假。”葉玉凝儘管出了薄汗,卻難掩她高昂的興致。
竹林外一大片牡丹開的豔麗,吸引了葉玉凝的目光。
“這佛門之地,怎會種如此豔麗的花?”葉玉凝倍感好奇,不由走進細看,“這難道是洛陽牡丹?”
面前的牡丹有白、黃、粉、紅、紫、黑等九種顏色,這九種顏色並不雜亂,而是一層層遞增,猶如彩虹般絢麗多姿。
洛陽牡丹並非單一的牡丹品種,而是數種花型的統稱。
洛陽乃前朝國都,前朝亡國之君有爲寵妃,最喜牡丹。那位君王爲討愛妃歡喜,命人在洛陽城內種滿了各種牡丹,培育出近千品種。只可惜,到如今這近千品種只遺留下十幾種。
葉玉凝想起這些舊聞,對面前的牡丹不由心生喜愛。
“這牡丹是何人所種?能否帶我見見?”葉玉凝問向那位帶路僧人。
僧人十分爲難:“牡丹是靜空大師所植,素日十分珍視。”
“靜空大師?”葉玉凝一愣。
僧人點點頭:“靜空大師
是方丈好友,掛單至此,並非我普陀寺的僧人。平日靜空大師不太出門,也鮮少見客,施主要想見他,怕有些難。”
葉玉凝不想爲難對方,聞言有些惋惜,只好道:“那你能替我問靜空大師要些種子嗎?我想帶回去試着種種,看能否開花。”
“這沒問題,還請施主稍候片刻。”僧人鬆了口氣,朝葉玉凝合十一禮,隨即快步離去。
“小姐您先坐下歇會兒罷!那位師父估計好一會兒才能回來。”翡青拿帕子仔細擦着一塊青石,這才扶着葉玉凝坐下。
葉玉凝長長吐出口氣,揩了揩額角的汗,“這地方風景倒是不錯。”
葉玉凝坐的地方,正好能看到竹林內一條青石甬道,心中猜測着:這甬道通往何處?細風襲來,竹林飄蕩間發出沙沙聲響,和着不遠處僧人的誦經聲,格外靜謐。
葉玉凝歇了半刻鐘,那僧人還未回來。擡眸望着四周,葉玉凝站起身:“翡青,你在這兒等那位師父,我去竹林裡看看。”
“小姐!”翡青不願,“翡繡姐姐千叮嚀萬囑咐,讓奴婢不得離開小姐身側。”
葉玉凝莞爾一笑,拍着翡青肩頭,道:“放心,這裡是寺院,你還怕我遇到危險不成?我就在竹林裡頭看看,若有事我大喊一聲,你不就聽到了?”
翡青打量着那竹林,這才點頭:“那小姐快些回來。”
葉玉凝摸了把翡青的臉頰,在翡青氣惱中邁步走進竹林。
青石板光滑無比,石縫間冒出幾多嫩黃野花,葉玉凝走在青石小道上,一手甩着帕子,輕聲哼曲兒。突然,一陣風拂來,手中帕子一個不察飛了出去,順着筆直的青竹逐漸飄遠。
葉玉凝一急,忙快步追去。帕子丟了可大可小,萬一讓宵小拾去,壞了她的閨譽可就糟了。況且,那帕子是溫氏特意爲葉玉凝做的,上頭繡着她最喜愛的蓮花。
朝前追了一段距離,葉玉凝發現自己已經偏離了那條青石甬道。望着周圍一模一樣的青竹,葉玉凝傷腦
筋地皺眉。
這時,一陣極輕的說話聲自前方傳來。
“前頭應該有人,過去問問。”葉玉凝眼睛一亮,順着聲音傳來方向而去。
不多時,眼前出現一片空地,一老一少正坐在竹舍前下棋。當看清那少年人面容後,葉玉凝忍不住驚呼出聲:“沈公子,你怎會在此?”
沈雲行卻彷彿並未聽到葉玉凝的聲音,看着石臺上的棋局,眉頭深鎖。葉玉凝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掩住嘴。
站在原地良久,葉玉凝見那二人都沒注意到自己,忍不住上前打量。
颯颯秋風中,三間毛竹屋立在空地當中,竹屋簡陋,沒有任何裝飾,透過大開的門可看見屋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副桌椅和幾個蒲團。
而竹屋外,隨意放置着幾個石墩,那二人正坐在兩個石墩上,目不轉睛盯着石臺。葉玉凝只看了一圈便覺得無聊,上前湊到二人身旁。
石臺光滑平整,刻着縱橫交錯的一道道紋路,就成了棋盤。而那一顆顆圓潤的黑白棋子,赫然是由一顆顆石子磨成。只不過,若不仔細看難以察覺。
葉玉凝很快沉浸在這棋局當中,她的義祖李延青也愛下棋,幼年在雲州,每每義母和義祖下棋,葉玉凝都會坐在一旁觀看。久而久之,她也能看懂不少。
不管是李延青還是李海棠,撫養葉玉凝其間,也有意無意地培養她的情操。琴棋書畫,葉玉凝雖算不上樣樣精通,但至少是入了門。
只可惜回到葉府後,老夫人一直不同意延請名師教導她,因而這三年來,葉玉凝的琴技和畫都已生疏。唯獨這棋與書,她不曾丟下。
執黑的是沈雲行,那位身穿灰袍裟衣的老和尚執白。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看似勢均力敵,可在葉玉凝眼中,那黑子實際上處於劣勢。白子表面上鬆散,實則暗藏玄機,隱隱成犄角之勢,眼看就要將黑子圍住。
而一旦黑子被圍困,將會失掉一大片,白子將形成包圍之勢,屆時將難以翻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