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擡起頭,她能看到葉玉嬌那張得逞的猙獰臉龐,還能聽見翡青緊張顫抖的哭喊聲。
翡繡和翡青在北地長大,並不會水,救不了自己。葉玉凝想到這一點,黯然惶恐。自己難道要死了麼?
這一世,還未能救下父母姓名,未能解決葉府那一場大難,難道就這樣又死在姐妹手裡?想到前世死時葉玉瑩和惠蘭的表情,和此刻的葉玉嬌是如此相似!
自己太沒用了!
不行!不能就這麼認命!爲了母親,她決不能死在這裡!
突地,葉玉凝不知從哪裡迸發出一股力量,在水中撲騰掙扎起來。哪怕!哪怕有一絲機會,她也絕不會放棄!
“救……我……”
葉玉凝吼間溢出輕若蚊蠅的兩個字,胸口脹痛,似要炸裂一般,四肢沉重如鉛,越來越往下沉去,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就在葉玉凝以爲自己必死之際,一道人影猛地跳入水中,奮力朝她游去。
譁!
沈雲行拖着昏迷的葉玉凝上了岸,大口喘氣。
“小姐!小姐!”翡青撲到葉玉凝腳邊,不斷叫喊着。
“別叫了,她只是閉氣過去,沒死。”沈雲行翻了個身躺倒在地上,溼透的衣衫壓倒一大片青草,“幫她拍背,只要把水吐出來就沒事。”
翡青早已六神無主,聞言急忙扶起葉玉凝,一下一下的拍着後背。
“哇!”
葉玉凝吐出一大口髒水,緊接着瘋狂咳嗽起來。
“小姐!”翡青來不及擦淚,又繼續拍背。
沈雲行見葉玉凝無恙,鬆了口氣,緩緩起身:“快送你家小姐回去,天氣雖熱,落了水也會感染風寒,回府後立即去請大夫。”叮囑幾句,沈雲行在溪澗攙扶下快步離開此地。
走至已然呆了的葉玉嬌身邊,沈雲行嫌惡地睨她一眼,伸腳一踢,“好狗不擋道!”
隨即,主僕二人揚長而去。
不多時,聽到動靜的溫氏匆忙趕
來,見到葉玉凝一身狼狽,昏迷不醒,頓時大驚失色,着急的說道“快!馬車!回府!”
一行人不敢耽擱,忙亂將葉玉凝擡上馬車,根本來不及詢問眼前的狀況,車伕便快馬加鞭朝葉府趕去。
當葉玉凝清醒過來,已是兩個時辰之後。
滿屋昏暗,只桌上一抹豆燈燃着,照亮周圍。葉玉凝一睜開眼就是一陣咳嗽,立即驚動了一旁的翡繡。
“小姐?小姐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奴婢了。”翡繡忙扶她起身。
“什麼時辰了?”葉玉凝一開口,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戌時末,小姐一直昏迷,幸而大夫說小姐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風寒需靜養。夫人一直陪着,方纔體力不支才被劉嬤嬤扶了回去。”翡繡一邊說着,一邊從桌上端過一杯溫水。
“大夫說小姐嗆了水,嗓子會有些不適,醒來後先飲些溫水,再服藥。”
葉玉凝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覺得舒服了許多,不等她開口詢問,翡繡已將後續之事仔細道來。
溫氏帶着葉玉凝回府後,第一時間派人去請大夫,緊接着就將葉玉嬌關進柴房,一狀告到老夫人那裡,老夫人已經歇下,蔣嬤嬤不敢驚動,只能次日再說。
不過須臾,喬姨娘帶人興師衆衆前來質問。而一向軟弱的溫氏,這一次卻前所未有的強勢,幾句話嗆的喬姨娘不出聲,隨後命人將她們趕了出去。
據說喬姨娘回去後想向二老爺哭訴,卻不料二老爺一直不曾回府,也不知宿在哪家青樓紅館。
聽聞喬姨娘鬧騰了半宿,葉玉凝嘴角微傾,勾出一縷諷刺的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難怪會養出葉玉嬌這樣的女兒!”
這兩母女撒潑的本事如出一轍!
翡繡服侍葉玉凝服了藥,拿來蜜餞盒子。葉玉凝捏起一顆雪青梅放進口中,苦澀味稍稍退去,她才又開口。
“老夫人既打算將葉玉嬌嫁入李家,便不會重懲葉玉嬌。我這次的罪可不能白受,翡繡,安插人到喬姨娘和葉玉嬌屋
裡,我要時刻掌握她們二人的動向!”將果核吐在盤中,葉玉凝眼眸深沉如夜。
儘管她此時面上帶笑,翡繡卻能感覺到她心中的怒意。
葉玉凝怎能不怒?前一世,她便是被溺死在荷花池中,這一世又險些被人所害淹死。相同的情況,令她想起前世的種種背叛,心底早已怒極。若非此刻身子乏力無法起身,她真想到平景苑大鬧一通。
“娘沒事吧?”葉玉凝深諳溫氏的脾氣,要是被喬姨娘這麼一折騰,不知道要添多少的氣。
“小姐放心,有劉嬤嬤照看着,夫人無礙,只是憂心小姐。”言罷,翡繡張了張口,似還有話要說。
葉玉凝奇怪:“怎麼?還有事?”
翡繡扭着手指,斟酌良久後開口:“小姐,翡青說,您落水後是沈公子救了您。”
“沈公子?沈雲行?”葉玉凝驚訝地張着嘴,回想起昏迷前,確實看到一個人影跳入河中。他怎會在那裡?又怎會正好救了自己?
葉玉凝垂眸深思,表情之中看不出情緒。
翡繡見她不說話,忙勸道:“小姐不必擔憂,此事除了翡青和八小姐主僕,無他人看見。如今也只有夫人與奴婢知曉,只要不傳出去,不會損害小姐清譽。”
葉玉凝這才明白翡繡爲何擔憂。
是了,她落水被沈雲行所救,在世人眼中算是污了清白,除非沈雲行願娶,否則難嫁。可沈家底蘊深厚,曾出過三位宰相,如今更是一門三進士,是真正的書香門第、清貴世家。
葉家遠遠比不上,沈家又怎會來提親?葉玉凝清楚這一點,因而第一次與沈雲行見面時便有所保留。
沈雲行又是沈相府中最受寵愛的三子,這樣的身份和地位,放眼尋去,似是無人能和沈雲行相比。
“此事切不可再提,不過沈公子於我是救命之恩,這一點決不能忘記。”
葉玉凝叮囑一番,想到自己以千機替他延緩性命,這或許就是他的報答,遂不再多想,躺下再次入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