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飛過,劃破蘇琳的衣衫,估摸着飛箭不會射得這麼遠,蘇琳握緊繮繩從馬鞍處翻身上來,揚鞭催促胯!下駿馬快行,一人一騎直奔十里外的駐軍而去。
高揚的馬鞭狠狠的抽打着駿馬,蘇琳額前的頭髮被汗水打溼了,快一點,再快一點,廣陵王他們挺不了多久,也許她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蘇琳的騎術極好,騎射是威遠將軍手把手教導的,因此在京城很有名,也因此蘇琳同名門閨秀說不到一起去,她的閨蜜很少很少。
那些文人看不起威遠將軍,他們的妻女又怎麼會看得上並親近蘇琳?
蘇琳一直很敬重父親,她成長的環境決定了她的性格,每次聽見別人說父親是匹夫的時候,蘇琳大多會火冒三丈,本來對她又好感的命婦小姐們也越發的看不起她。
烈風剮得蘇琳臉頰生疼,吹乾了眼角的淚水和額頭上的汗水,因爲她不討人喜歡,總是被人貶低爲不學無術的莽夫之女,所以她的脾氣纔會越來越暴躁,越來越倔強,得罪了很多面善卻心狠的大宅門中的夫人小姐,因此當李玉瑾光芒萬丈的時候,她百口莫辯,也沒有人幫她說一句公道話。
即便前生那樣的悽慘決絕,蘇琳也沒想過今生迎合那些命婦們的口味兒,因爲蘇琳記得那些名門貴婦小姐們是什麼貨色。
以前她以爲繼母是蕭氏是最壞的繼母,是無良的婦人,是想將父親搶走的大惡人,是想霸佔父親爵位財產,把哥哥養廢的壞女人,所以她總是同蕭氏作對。
後來,她看到蕭氏爲父親殉情,並且終身避孕後,蘇琳對她很愧疚,所以重生後,蘇琳對她態度變得很尊重,也得聽進去蕭氏所言的後宅婦人們的陰私手段。
不用蕭氏說,進過李玉瑾後院,看過妻妾爭寵的她,對那些外表和藹內心奸詐的夫人們看得太清楚了。
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郡主,還是秀雅的名門閨秀,或是精明的大商家的女子,或是放浪的青樓名妓,她們···她們在李玉瑾面前裝得跟好姐妹似的,背後卻沒少下狠手用絕招。
而那些辱罵蘇琳爲賤人,說蘇家不守規矩的夫人們,其中有多少將自己丈夫的小妾送給李玉瑾的?她們不是賤人,她們守規矩?
蘇琳越想越是憤恨,李玉瑾風流好色,葷腥不懼,人妻,庶女,小妾,他總能在別人的女人身上找到閃光點,污穢的事情她看得太多太多。
蘇琳在李玉瑾的折辱逼迫之下尚且沒低頭,難道重活一世,讓她像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的貴婦人們一樣?
她們明明不喜歡李玉瑾,可爲了丈夫,爲了富貴,多少人巴結逢迎李玉瑾?
那個京城明秀和豪門高貴典雅的貴婦,她們母女兩個一起伺候李玉瑾···以前想要忘記的事兒,蘇琳又想起來了。
在這樣危險緊急的狀況下,她爲什麼想前生那些噁心的事兒?
他們三人肢體交纏,李玉瑾口中的雙飛,她們盡情的纏綿。蘇琳被逼着在屏風後充作丫頭,淫詩浪語,蘇琳才明白京城名媛的才情都用在了這上面···後來李玉瑾光着身子抱她上牀,在她耳邊說,懂得怎麼伺候男人了?
蘇琳直接將茶水潑在李玉瑾臉上,並且用匕首刺傷了他···李玉瑾沒有責怪她,可事後所有人都說她不識好歹,說她心腸歹毒,說她不守婦道,說她辜負了李玉瑾。
穿上衣服就變成名門貴婦的母女端莊,賢淑,高貴,大度的指責她不懂三從四德,不懂女戒女則···蘇琳辯無可辨,她寧可李玉瑾殺了她也不想要這種厚待。
她所受的委屈,李玉瑾不知道,也許他在等,等蘇琳再一次跪在他腳邊,等蘇琳心甘情願的親吻他的腳趾!
馬匹嘶鳴,駿馬前蹄軟了,蘇琳看勢不好,棄馬從馬上翻滾下來,護住了要害,蘇琳在地上翻滾減少衝力,她不想死,她還沒有活夠本,既然老天給了重生的機會,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停下翻滾,蘇琳仰望着藍天,眼前一黑,幾名男子從旁邊衝過來包圍住蘇琳,“小娘子?”
蘇琳握住匕首,笑容清淡,翻滾劃傷了她的臉頰,在她眼瞼下面有一道淺淺的血痕,衣服沾滿了塵土,本來狼狽之極的女子,此時落在他們眼中,卻顯得清冷無雙。
男人們吞了吞口水,想要去吸吮她臉頰上的血珠,或者想要去碰觸她明亮決絕的眼眸,“你是哪家的?騎馬過來做什麼?是不是偷跑出來私會情郎的?”
只要蘇琳認下任何一項,她就會被他們抓住並且褻玩□。
蘇琳含笑揮舞了匕首,身體旋轉而起,突然爆發的蘇琳,讓男人們手忙腳亂,“大膽,爺看你是盜匪餘孽,兄弟們,上。”
體力已經耗盡,蘇琳看了看匕首上染得血,自盡?不,殺死一個算一個!
將父親所教得防身術完全施展開,在生死關頭,蘇琳爆發出驚人的能量,圍着她的男人們慌忙躲閃着凌厲閃爍着寒芒的匕首,蘇嶽交給女兒的是在疆場上近身搏鬥總結出來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蘇琳似翩翩起舞的蝴蝶,伴隨着匕首寒芒的閃爍必會帶起一道道血線,飛濺的血珠灑落在草地上,似盛開的紅梅豔麗非常。
“住手,你們住手。”
從後面傳來喊停的聲音,一身穿勁裝的男子走上前,驅散圍着蘇琳的漢子,看了一眼滿身血污卻冷若冰霜的蘇琳,目光在她手中的匕首上轉了一圈,鄭重的問道:“威遠將軍是你什麼人?”
蘇琳撤回了匕首,但隨時準備反擊,面前的男人容貌一般,長了一雙鷹眼,顯得他更爲刻薄陰狠,覺得眼熟,道:“威遠將軍是我爹,你是誰?”
“蘇小姐,我?”那人笑道,鷹眼裡的陰狠少了許多,“我是王明,你忘了?我曾經去過威遠將軍府的。”
王明?蘇琳想將這個人宰了!不是他的話,父親不一定會戰死的。
“蘇小姐怎麼會來此地?”王明親切的問道,“我的弟兄怕是誤會了蘇小姐,實在是抱歉,好在沒傷到你···”
蘇琳指了指被刀劃傷的胳膊,嘲諷的說道:“若不是父親教了我幾招的話,我活不到現在。”
她現在的狀況不僅殺不死王明,沒準會被他滅了,作爲興王世子的隨扈首領,王明此時很重要。
王明還想解釋時,蘇琳像在京城一樣的冷傲,“興王世子在蕭家被刺客圍困。”
“世子殿下陷在蕭家?”王明大吃一驚,“是真的?有刺客行刺世子殿下?”
“如果不是情況緊急,用得上我來送信?”
顯然王明不相信蘇琳,“殿下沒有給蘇小姐信物?”
“性命重要,還是信物重要?”蘇琳冷笑,“我知道你怕我誆你,可你也應該知道眼下是什麼狀況,姓王世子和蕭家老少危在旦夕,你若不引兵相救的話,只能等着給興王世子收屍了。”
興王世子掌握着王明這支私軍怕是不想讓外人知道。
王明猶豫了一會,蘇琳繼續道:“想要爭權利富貴,也得留住性命再說。蕭家詩禮傳家,你即便去了,能耐你們如何?世上有誰能讓我一身狼狽的設套害你?蘇家人寧死也不會行小人之道。”
王明道:“整兵,馳援世子殿下。”
“遵命。”
隱藏在密林中的漢子紛紛上馬,蘇琳略微鬆了一口氣,王明在馬上伸出胳膊,蘇琳向後退,王明道:“蘇小姐不惦記蕭家的安危?”
蘇琳不敢動了,王明的目光隱含着警告,她能看明白。
王明將她抱在馬前,一手扣住她的腰,王明閉着眼睛嗅了嗅,蘇琳一身的汗水血腥味兒,不香,不軟,王明心底卻像是着火一樣,“蘇小姐坐穩了,駕。”
蘇琳的手扯開王明的手臂,背對着他警告道:“你想要這隻胳膊的話,就別再碰我,我從小騎馬,騎術不比你差。”
王明鬆手,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忘了蘇小姐家傳淵源,威遠將軍是末將最敬佩的人。”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讓我真是意外。”
爲了結好李玉瑾,王明將自己的妹妹介紹給李玉瑾,爲了能有統兵出征的機會,他往父親身上潑了多少的髒水?
抓着父親悔婚無信的把柄攻訐父親,蘇琳強忍着纔沒同他翻臉,別人不知道李玉瑾沒開天智的狀況,去過威遠將軍府,嬉耍過傻子的他怎麼會不知?
當年他戲耍李玉瑾的時候,蘇琳用鞭子抽過他。
蘇琳後悔當時抽得輕了,怎麼沒抽死這個陰險小人?
攏着繮繩,王明見蘇琳僵硬着身體,墨色的眼眸暗淡了一分,別人不喜歡蘇琳縱馬京城,揮鞭抽人,他卻喜歡的,蘇家人身上的赤誠純粹,他敬佩,也想毀掉。
當看到蕭家宅邸上空的火光時,王明再一次抱住蘇琳,在她動匕首前,將她放到地上,“多謝蘇小姐,我王明記住了。”
“兄弟們,給我衝,救援世子殿下。”
蘇琳後退了讓開了道路,眼看着王明衝破黑衣人的封鎖,衝進了蕭家,蘇琳擦了額頭的汗水,希望一切來來得急,廣陵王···你可還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