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雄之同樣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做任何表示。
領着石越,石斂和凌輕進了院門。
到了石棺面前,石斂正要動手運走,石越突然說:“哥,讓我再看看孃親好不好?”
石斂嘆了一口氣,又將石棺給打開,石越撲在石棺旁邊,踮着腳尖,小臉凝重的看着魚歌。
“孃親,以後越兒常來看你,你不能躲着越兒哦。”
“孃親,哥哥說讓越兒跟他一起,雖然還有狐狸……嫂子在一旁掃興,可是越兒好高興!”
“孃親,爹爹好可憐,他就要一個人了。”
……
黑線,凌輕恨不得啪啪幾巴掌拍石越屁股上,這頭喂不乖的小狼。
昨天誰死命巴拉着她不肯撒手,一直叫孃親來着?
好一會兒,石越平復了情緒,石斂蓋上石棺,土靈力一動,石棺就憑空滑動。
出了小院,幾人徑直往石鷹之埋葬地而去。
石雄之吊在最後,緩慢的跟着。
埋葬魚歌,只有石斂凌輕,石越和石雄之,其他土族人,一縷不準出現。
到了八方陣,石雄之頓住腳步,站在陣外,遠遠地看着。
石越抓着石棺一角,死死的不肯鬆手,小臉上淚珠兒無聲的滾動。
身體一抽一抽的哭動,強忍住那想要嘶喊發泄的衝動。
石斂浮在半空,揮舞着手中的土靈力,在石鷹之的石墳旁邊,開鑿出一個放置石棺大小的缺口。
輕輕的將魚歌連同石棺放進去,土靈力舞動,礫石黃沙,蜂擁而上,將之埋了個結結實實。
每一個石子埋上去,石雄之就感覺心抽痛一番,每一顆黃沙撲上去,石雄之就感覺生命在流逝。
轉眼,石雄之深深的凝望石斂一眼,大紅的身影,消失在八方陣外。
薄脣緊抿,是危是機?
石越一直“嗚嗚”的哭泣着,眼看着魚歌的石棺就要消失在眼中,他忍不住就要撲上去。
卻被凌輕一把拉住。
“你放開我,放開我,嗚嗚……孃親!”最後一聲,嘶喊。
凌輕伏犀眼忍不住氤氳,將石越緊緊的固定在自己的懷中,小傢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盼了十七年的母愛,盼了十七年的懷抱,卻是曇花一現。
“不哭,不哭,越兒乖。”凌輕溫柔的揉揉他背心,就怕他一個背氣就抽過去了。
那溫柔的手,溫柔的嗓音,溫柔的懷抱,讓石越忍不住貪戀,這,跟孃親的感覺好像。
可是一想到這是跟他搶哥哥的女人,他又忍不住掙扎,想要逃脫開。另一方面,又不想掙扎,想要沉溺於此。
石越小小的心中,那叫一個糾結啊!
最終,他只好用大哭來應付。
反正都哭了,就哭他個痛快。
石斂將魚歌埋好,正在兩人的石墳面前,揹着手,不發一語。
脊背,依舊挺直。
直到霞光落下,石越已經在凌輕懷裡熟睡,嘴裡不停的唸叨:“不要,不要死。”
扭頭看看爲石越整理面容的凌輕,石斂的脊背,帶着一絲輕笑,他,還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轉身,背對一世清淺的苦,走向他的歡笑。
“輕兒,我們走吧。”大掌伸出來,輕觸那抹陽光。
“好。”凌輕擡頭,溫潤的笑。
“我來抱他。”看着睡得不安穩的石越,石斂皺眉。
“不用。”
“他沉。”石斂不滿。
“沒關係。”
“可是我會吃醋。”狼眼裡卻是閃着笑。
“越兒還是孩子。”
“孩子也是男子。”豐脣微嘟。
“別鬧。”
石斂勾脣,攬着凌輕圓潤的肩頭,慢慢的往回走。這些平淡的對話,讓他很舒適。
平靜的日子轉瞬即逝,石雄之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讓土族緊張的氣氛頓時緊繃起來。
好似一觸即發的燃點,遇見火苗子,就是星火燎原。
越石居的地底,石雄之猛烈的搖着鈴鐺,然後,將鈴鐺口打開,土靈力灌入,鈴鐺咻的放大。
黑嬰棕色的身體出現在半空,隨即朝着地面直直的掉去。
噬靈鬼連忙去接,可是它被搖得暈頭轉向,竟然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實體化了的鬼聲圓滾滾,掛着白布條,冬瓜似的,在地上翻滾。
連日的搖動,讓他形成了條件反射,自己躺在地上都在翻滾。
石雄之眉頭緊皺,死命盯着噬靈鬼,他什麼時候收了這玩意兒進去?
“你是什麼東西?”
“桀桀!”噬靈鬼弱弱的叫了聲。
石雄之一道土靈力短箭就射了過去噬靈鬼哀嚎一聲,迅速虛化鬼身,幾個漂浮,就消失在石雄之眼中。
只是那浮在半空的身體,都在不自覺的旋轉。
石鈴鐺本來是將人收進去之後,隨着搖動,不停的消耗人的靈力,可是這兩隻鬼進去,身懷的是鬼力,鬼力沒有消耗。
反倒讓兩隻鬼體驗了一把慢搖吧的感覺。
這不,黑嬰坐在地上,小屁股還在不停的扭動,兩隻手跟着揮舞。
老眼緊盯着黑嬰,看着他不停的舞動,身體飄起來,在偌大的地方,橫衝直撞。
即便遇到結界,遇到陣法,也是直接無視。
光眸一閃,石雄之在度用鈴鐺將黑嬰裝上,立馬奔出去。
噬靈鬼顧不得太多,連忙跌跌撞撞的去給凌輕報信。
這左拐右拐的,走錯了好幾次方向,身體還在不停的翻滾抖動,自我控制不住。
“桀桀!”
到了墨石居,噬靈鬼好似累癱了一般,抱着一根石柱不撒手,不然自己再轉動。
那天變成地的感覺,特難受。
凌輕閃身而出,石斂緊接着跟來。身後,還有芮柔和水蘭。
“桀桀,桀桀。”噬靈鬼暈呼呼的腦袋不停的晃悠,卻是將黑嬰遇上石雄之的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
“黑嬰呢?”凌輕皺眉。
“桀桀。”
同時,八方陣,傳來一陣靈力波動。
“你敢!”石斂突然怒目圓睜,渾身爆發出恐怖的氣勢。
手臂一攬,抱着凌輕向着八方陣疾馳而去。
一路上散發的怒意,讓土族人膽寒。
凌輕同樣的面無表情,菱脣抿得死緊,小手拽着石斂的衣袖。
路程,好像縮短到一步遠。
八方陣,破了一個洞口,石雄之已經進到陣內,魚歌埋下不久的石棺,已經被他挖了出來。
此時的石雄之,正要一掌拍開石棺。
“石雄之!你死不足惜!”
一聲響徹整個土族的大喝,震得石雄之手下一抖。
“給我攔住他!”
突的,閃出幾十條身影,有土族的長老,有族長暗衛,有修爲頗高的弟子。
“讓開,留你們一命!”
石斂聲音冰寒,就像收割稻草的收割機,他是收割人命的殺人機器。
幾十人一動不動,渾身戒備。
“啪!”石棺打開。
“歌兒!”石雄之大叫,閃身,就鑽進了石棺。
石斂頓時散發出強大的氣息,捱得近的幾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震得粉碎。
狼眼突出,石斂兩隻手躥出來的土靈力,發狠的打向那些人。
凌輕站在一旁,不言不語,有好似覺得她更好欺負,幾人圍了上來。
“跟我打,你們死的更慘。”
幾人對視一眼,直接動手。
可是迎接他們的,就是冰晶凝成的錐子,然後,被凍成了幾個冰雕。
“我說過,跟我打,死的更慘。”
手一揮,人形冰雕就碎成冰渣,人,碎成人渣。
真真正正的人渣,連骨頭,都成了骨渣。
“少主,我們來助你!”石君領着一些人,匆匆趕來。
“歌兒,你是我的,是我的。”
石雄之抱着魚歌,閃身到了外面,魚歌被他緊緊的禁錮在懷中。
幾日的埋葬,她依舊嬌顏。
“讓石斂去死好不好?”石雄之深情的盯着魚歌,好似在訴說情話。
“去死的,應該是你!”
凌輕冰冷的聲音,出現在他身後。
“孃親從未愛過你。”
“不,有的,歌兒愛我。”
“你就是個悲劇,從不曾得到人的正眼以待,你出了土族,都要穿上黑袍。”
雙眼盯着石雄之的臉,凌輕振振有詞。
“胡說!歌兒說過,我會是人上人!”
“不,你不是!從來不是!你一直是自己的奴隸,人上人?笑話!”
凌輕接着刺激,一針見血。
“休得胡言亂語!”石雄之抱緊魚歌,“歌兒說的,就是真的。”
“魚歌已經死了,她死,也不想見你一面,她死,也不要你踏進她的院落。”
凌輕說的暢快,石雄之聽得雙目通紅。
“你該死!”石雄之奮起,卻依然抱着魚歌的肉身。
“你逼死了她,還要讓她的肉身,都不復存在嗎?”
石雄之一愣,輕柔的將魚歌放在一顆大石頭上,擡頭,猩紅的眼,緊縮凌輕。
“歌兒是愛我的,你胡說。”
語畢,石雄之發狠的運出全身的靈力,帶着決絕的掌風,拍向凌輕。
凌輕卻一躲不躲。
距離越來越短,三米,兩米……
就在石雄之的手距離凌輕腦門十寸的時候,就頓住了。
那猩紅的眼,也大睜着,基元處,一雙大手將他貫穿,手中,還捏着一個小小的元嬰。
元嬰已經有些泛黑。
凌輕兩手一捏,附魂和魂靈,就被她抓住,隨手一甩,就扔給了噬靈鬼,那傢伙一手一個,塞進嘴裡。
石雄之,死的不能再死。
石斂大掌收緊,元嬰碎裂,抽出手,凌輕一個水球扔過去,給他清洗掉手上的污濁。
看着一地的死屍和肉末,兩人對視一眼,凌輕卻是淺淺一笑。
“輕兒,結束了。”
“石頭,還有我。”
石斂看看躺在巨石上安詳的魚歌,彎腰將她抱起來,輕柔的放進石棺。
當石斂正要抽手,魚歌的手卻猛地一把抓住他,指甲陷阱了肉裡去。
本來圓潤如玉的指甲,這時,泛着青幽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