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少文那叫一個氣啊,他家風流倜儻,就算如今行屍走肉依然人神共憤的殿主大人,竟然還有除主母之外的人來直呼大人姓名!
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
“來着何人!”
井少文閃身出去,對着遙遙立在半空那妖嬈的紅衣人劈頭蓋臉的罵:“我青石殿是你這等凡夫俗子說來就來的?”
怎麼着?殿主現在無心打理殿內事務,主母又在,鞏于山那幾個傢伙更是沒有蹤跡。這些個趁火打劫的就以爲青石殿沒人了嗎?
心裡越是氣憤,井少文越是恨得牙癢癢,心中發狠了想要給來人一個教訓。
只是當他看到那張絕代風華又似曾相識的臉時,不禁一愣。
糟糕!
殿主的情敵竟然找上門來了!
這貨不是去了雲上洲麼?怎麼突然出現在雲中洲了?難不成剛纔那陣異常的靈力波動,就是這小子搞出來的?
“叫石斂出來見我。”
火紹冶眉眼也不擡,淡定的看着井少文撒潑發狠。
“我家殿主是你說見就見的麼?”井少文嗤笑一聲,暗道今天若是主母還在,興許小爺一個高興就放你進來了。
只是……可惜主母如今生死未卜。
井少文發自內心的不相信凌輕能出什麼狀況。他不願意去想凌輕真的出現意外的情況,更加不願意承認有這麼個事實。
那火紅的影子就像太陽突然從銀河系墜落下來似的,井少文只覺得紅漆漆一團眨眼而過。
火紹冶原本站立的那方,卻沒人了。
心下大驚,井少文火急火燎的趕緊往殿內趕,卻被一道五行的結界攔在殿外。
“礙事!”不鹹不淡的清潤嗓音氣的井少文恨不得將他虐成渣。
殿內,石斂坐在大圈椅上,低垂着眉,眼睛一圈全是青色,臉色慘白好似撲了四層白灰似的。
一頭灰白的頭髮披散了整個肩背,髮質乾枯而凌亂。
他整個人,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在魂契通道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魂靈,已然死去。
“呲!”火紹冶冷笑一聲,嘲諷的看着石斂。
石斂動也不動,好似殿內根本沒有出現這麼一號人。
“當初是誰說會保護好娃娃的?當初是誰信誓旦旦的?石斂,你真可笑。”
火紹冶悲憤的低吼,不管他是冥界的黑子,還是魔雲洲的火紹冶,他存在的意義都源於凌輕。
可如今呢?
這個搶走了他兩世信念的男人,窩囊的弄丟了他的信念!
“石斂,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火紹冶擡頭挺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渾身冷然的氣質不但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反而洋溢一種說不出的生機。
好似,追逐了永遠的東西,突然就觸手可得了。
石斂依舊一動不動,只是在火紹冶看不見的桌子下面,石斂搭在椅子壁上的手,一抓。
“我會比你先找到娃娃的,石斂,這一次,你輸了!”
挑釁的語氣依舊沒有引起石斂的任何反應,但是火紹冶依舊很高興,很有動力,他知道,石斂一定能聽到的。
這個男人,絕對不可小覷。
“哼!”扔下一句冷哼,冷笑着瞥了一眼對面那個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像被擊垮的*,火紹冶甩手轉身就走。
在他離開的一瞬間,石斂猛地站起來,眼中精光無限,竟然透着無以倫比的生機。
臉皮似乎因爲多日的一動不動而僵化,使得他扯動嘴角想要笑的時候,好似在拉動一塊凍硬了的麪皮。
“哈哈哈哈……!”
突然,石斂仰頭長笑。
“哈哈哈哈!輕兒,輕兒!哈哈……嗚……”
笑聲中,漸漸的帶着嗚咽,略顯皺紋的眼角,分流出一道道淚痕……
“太好了,太好了!”石斂激動得渾身顫抖,隨手搭在桌上的手,也無意識的劇烈顫抖。
“嗚……輕兒,還好,還好,你還……活着。”
雙手捂臉,狠狠的抹了一把。
這一抹,彷彿抹去了渾身的死氣,讓他再度成爲一個……人。
紅血絲滿布的眼球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副落魄老大叔的形象着實讓人不忍去對比他當初是何等的妖嬈風華。
“火紹冶,本尊……真是應該好好歇歇你!”
“哈哈哈哈……!”石斂再度仰頸大笑。
在門外徘徊的井少文死命掏掏耳朵,殿殿殿……殿主他……他他他,竟然說話了!
還笑的如此生機活力!井少文心如擂鼓,就害怕剛纔自己是錯覺,只是再三聽到那一聲聲鏗鏘有力的笑聲時,他纔不得不承認,自己殿主的頹廢病……貌似好了?
爲嘛火紹冶一來殿主就好了?他纔不相信火紹冶是個好貨色!會千里迢迢跑來給自家殿主治療情感傷害!
“火紹冶,你極盡聰明,就算是出手失敗也能讓輕兒將你視作朋友對待,不停的在輕兒身邊刷存在!”
響起當日凌輕對付譫臺鴻鵠起到關鍵作用的火鐲,石斂不禁眼眸一深。
這顆棋,你埋得可真深啊!竟然從大賣場的拍賣會,就佈下了棋局!
石斂咬牙切齒!
“但是你萬萬沒有算到的是,你的挑戰書,就是你的判決書!”
“哈哈哈哈……!”
你的宣戰,讓本尊確信了一個事實,輕兒未死!
就算是死了,但是依然存在!
石斂越發笑得猖狂,眼角的淚也流的無聲。
火紹冶,輸家,永遠是輸家,命中註定!
“殿,殿主……”井少文期期艾艾的在門口叫到,生怕驚擾了陷入癲狂中的主子。
“進來!”
這一句話,就像強心針一樣打進井少文身體瞬間讓他打了雞血似的精神。
這纔是他的主子啊,這纔是青石殿殿主啊!
“殿主,您有何吩咐?”
“下去安排人手,三天後,全部啓程雲中帝國。”
“您意下……?”井少文眼睛一亮,殿主終於振作起來了!
火紹冶,你小子真是功不可沒,小爺我就算再不待見你,以後見到你也會給你好臉色的,好傢伙!
“魚智,也該知道知道,魚族血脈的真正威力在哪兒了。做錯了事,就要承擔相應的代價!”
“是殿主,屬下立馬下去準備。”
井少文險些喜極而泣,退出去的腳步都像是在跳舞。
石斂手一揮,掌心赫然就是他精心爲愛妻煉製的絕世煉器——生命空間容器青石殿!
手指一拽,一個人就從青石殿煉器裡被拽了出來,飄到地上。
好半響,那人才悠悠轉醒。
田冰羽猛地坐起來,失聲叫道:“子泰!”
環視四周,卻發現只有自家殿主冷冷的看着她,她背脊一顫,立馬爬起來單膝跪下:“殿主,屬下知錯。”
“起來。”石斂道:“封子泰有事被我單獨派了出去,你現在啓程,分別去煞斬崖、魔冢和黑獄三個地方安排人手,特別是黑獄這個地方,你且……”
石斂跟她細說了一些細節,就擺手讓她離開。
田冰羽縱然疑惑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兒醒來,更疑惑爲何封子泰當初會將她打暈,但是她相信,一個主,一個夫,不會讓害她。
再度坐下去,石斂眼睛仿若無聲的望向殿外,之間遠處青山如黛,雲層如絮,一切的一切,都沉靜美好。
“水蘭,你家主子,是否在鬼蜮?”
低磁的嗓音輕輕響起,空蕩蕩的大殿突然的掛起一陣微風。
“她還好嗎?”
風靜。
“她在哪兒?”
寂靜。
“水蘭,你去鬼蜮尋她可好?幫我照顧她。輕兒不喜歡水,你要在她厭惡的時候,提醒她那是她掌控在腳下的東西。”
風微起。
“你要幫我看好那一羣色鬼,不得讓他們靠近輕兒的身。”
風靜。
“哦對了,火紹冶也是冥界的人吧?哦不,鬼吧。”
“想必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鬼蜮了吧。火紹冶,你且看看,我們夫妻是你能插足的麼!”
石斂緊握着拳,他相信凌輕,就像是相信他自己的愛。
他想要立馬去鬼蜮找尋愛妻,卻不得不按捺住心下的衝動。
首先,他如今去鬼蜮,就是一羣窮兇極惡的鬼修眼中的小鮮肉,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如何找尋輕兒?
其次,火紹冶這個人,利用不利用,他都會往輕兒跟前湊,而且以他的本事,石斂相信輕兒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那麼……何不借火紹冶的手,保輕兒一時安全,還給他留足了準備時間!
火紹冶啊火紹冶,你心思縝密,佈局謹慎,但是你終究沒有了解……人心!
待他訊勢崛起,強勢入駐鬼蜮,就是他們夫妻重聚之時!
咬牙,石斂再度手一揮,另一個人從青石殿煉器裡被拉了出來。
“嗚嗚……主,嗝……主。”
“別嚎了。”石斂皺眉。
“嗚嗚……主子哇!你怎麼可以丟下柴火……”
“別吼了!”石斂厲喝。
“柴火這就陪着你去,嗚嗚,對啊,我去冥界,一定能找到你的,嗝……想必孟婆也不敢給你喝那勞什子湯。”
“閉嘴!”石斂怒不可遏,他唯一不敢去想不敢去確定的,就是那個變數。
被輕兒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兩個人,冥王和孟婆,這兩個變數,比火紹冶那根刺還扎得深。
“啊?你幹嘛要我閉嘴!”柴火怒目而視,一點兒不怕石斂。
“柴火,主子沒死。”水蘭搖搖頭,這丫頭的腦容量……也是醉了。
“什麼!”柴火側頭,愣愣的看着水蘭。
“告訴殿主,我們這就啓程去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