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虹等陳子華的座駕離開縣委大院了,才斜挎上自己的精緻坤包,蹬着一輛女式鳳凰自行車,直奔明光醫院,她早上就接到電話,二嫂臨產,就住在明光醫院的婦產科。
往常下班的時候,陶虹都是乘坐陳子華的專車回家,今天要去看病人,下午就頗費了一番心思,跟陳子華說,要去水利局的店面看看裝修情況,讓陳子華不要等自己,倒不是她故意要騙陳子華,而是不想讓陳子華知道她太多的家事。
陶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上面還有三個哥哥,都沒有讀完中學,大哥大嫂已經分開另過,在村子頭支了一臺碎石機,僱傭了幾個外地的臨時工砸米石,三哥則當了兵,如今父母都跟着二哥二嫂過。
陶虹原本是村裡讀書最出衆的學生,不想落榜之後便受到兩個嫂子的擠兌,父母又沒有啥收入,一下子就沒人供給她繼續復讀了,更可惱的,是父母和嫂子整天都爲她找婆家,欲圖那麼一點彩禮錢,說是這些年爲了供她讀書,已經在外面借了債,等着彩禮錢還債。
在鄉里當鄉長的二叔陶明仁實在看不下去,便給陶虹找了份臨時工,到鄉政府去作文書,就跟當初屠娜的工作一樣,後來陶明仁升書記,便讓侄女兒給自己客串幾天秘書,見陶虹很爭氣,過往文書打理得有條有理,就趁着結交段國華的機會,把陶虹的編制問題解決,成爲公安局的正式編制,做了一名內勤。
直到這個時候,陶虹在家裡的地位纔有所提升,怎麼說,也是一名正式公安了不是,二嫂便開始有些怵她,再也不敢挑撥是非,慫恿給小姑子找婆家了。
陶明仁在官場打滾多年,心眼極是活泛,交好陳子華之後,便立時瞅到了機會,動上了侄女兒的心思,他對侄女兒陶虹的容貌那是信心十足,拐彎抹角的就讓陳子華把陶虹要過去做了秘書,自此,不但陶明仁的官場地位穩若磐石,陶虹在家裡也是地位飆升,逐漸成了頂樑柱,不光父母揚眉吐氣,哥哥嫂子也開始巴結陶虹了。
如今陶虹在清荷小區有了房子,回鳳凰山家裡的機會便越來越少,這裡住的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家裡人也沒誰敢來麻煩陶虹,前一陣兒陶虹讓大哥包了村裡的一個小石山,開始砸開石,並大量囤積,二哥二嫂心眼兒一動,也慫恿着父母,將家裡的糧食糶了,又借了一筆錢,一鼓腦兒地交與大哥湊了份子,合夥兒囤積開石。
要說陶虹心裡對嫂子沒有成見,那是不可能的,但看在贍養父母的份上,能忍的都忍下了,今日個接到母親的電話,說二嫂臨產,讓她抽空去看看,幫忙找個技術好的婦產大夫,陶虹便應下了,不看兄嫂的面子,還得給即將出生的侄兒侄女面子不是。
二嫂頭前已經生了一胎女兒,這次懷上二胎,還是計生委主任看陶虹的面子,給辦的準生證,所以,二嫂對陶虹的態度早已變成了巴結,在外人面前提起小姑子,那是一個神氣。
明光醫院是藍山縣外科技術最好的醫院,原本是屬於林業系統的職工醫院,帶有很強的針對性,在處理外傷及骨科等手術方面,有着其他醫院無法比擬的優勢,所以,陶虹的二嫂特地選了這裡的婦產科,而沒有去縣婦幼保健院。
陶虹在車輛寄存處存好自行車,又跑到醫院外面,買了一些時鮮水果和營養品,這才步履搖曳着前往婦產科住院部。
經過護士辦公室的時候,陶虹意外的看到柳宜羣從裡面出來,愣了一下才問道:“柳宜羣,你怎麼跑婦產科來了?”柳宜羣連對象都還沒有談,自然不可能是陪病人過來了。
柳宜羣也是一怔,“掏秘書,來看望病人?誰住院了?”
陶虹笑了笑,“是我嫂子,臨產,住這裡,我過來看看,怎麼,有案子?”
柳宜羣被陶虹的笑靨恍得眼睛一花,連忙移開目光,他可不敢對陶虹有什麼想法,“來查點兒線索,有個嫌犯的妻子在這兒住院,我過來找找,看能不能尋到點兒有價值的東西。”
陶虹見柳宜羣不敢看自己,心裡便是暗笑,更有些微微得意,在陳子華的薰陶下,如今她是越來越會穿衣打扮,便是髮型,美髮師也是按照自己從陳子華那裡打聽來的樣式做出來的,雖然被陳子華批的一無是處,可在別人眼裡,那才叫一個時尚。
因爲陳子華一直沒有女朋友,與他比較親近的陶虹,便有人想當然的認爲最有希望成爲陳書記的女友,柳宜羣這些人也不例外,即使對陶虹有些想法,也都隨着陳子華的強勢崛起而悄悄的熄滅了。
“那你忙吧,我去看病人啦。”陶虹笑盈盈的邁着貓步,高跟鞋踩着格格的節奏,搖曳生姿的穿過走廊,進入最裡端的病房。
“這美女誰啊,柳隊,真夠靚的,嘖嘖,要是……”
“住嘴!”
兩個大個子刑警從護士值班室出來,正好看到陶虹的背影,望着那一頭層次分明的碎髮,鮮紅的夾克,裹着緊繃繃挺翹部位的水磨藍牛仔褲,還有宛若在一條直線上格格作響的高跟皮鞋,其中一人忍不住低聲問道,若非是在醫院裡裡面,只怕口哨都要吹出來了,卻不料還未說完,便被柳宜羣一聲嚴厲的低斥給攔住了話頭。
“以後見到她都離遠點兒,免得惹火燒身,那不是你們能招惹得起的人。”柳宜羣略一琢磨,卻又不輕不重的警告了兩人一句,隨即轉開話題,“你倆在這裡監視,儘快想辦法找出線索,我去別的地方看看。”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倆刑警對視了一眼,苦笑着攤開雙手,同時聳了聳肩膀,又轉身回了護士值班室。
陶虹推開病房門,一眼就看到31號病牀上躺着的二嫂,自己的母親坐在牀邊,手裡拿着水果刀在削着蘋果皮,還有一個十八九的女孩子也坐在旁邊,卻是二嫂孃家的妹妹,想必也是來探望姐姐的吧。
“媽,二嫂,咋樣了?”放下手裡的營養品和水果,陶虹笑着關心道,隨即從母親手裡接過蘋果,“我來削吧,你歇會兒。”
“下班了?”母親和二嫂都搶着招呼陶虹,二嫂的妹妹也很有眼色的搬了凳子過來,請陶虹坐下,還靈巧的倒了一杯水遞給陶虹。
“挺正常的,醫生說就這一兩天,”二嫂笑着解釋道,眼光裡透着說不出的興奮,隨即又有些擔憂的道:“只是她們說要剖腹產,嫂子有些害怕。”
陶虹的母親也道:“虹虹,你在縣裡人熟,看能不能幫你嫂子找個穩當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