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環稍稍停留,張恪他們便乘渡輪去半島酒店,葉建斌與尼克李森他們住半島酒店有兩個月沒有挪窩了。
八月初,印尼政府放棄抵抗,印尼盾大幅下挫,他們又美食了一頓,五千億印尼盾的空頭頭寸,在尼克李森鎮定自若的指揮之下,這一次再度斬獲超過五千萬美元的浮利。
張恪在半島酒店的房間還保留着,他們趕到那裡,孫尚義、葛明德都已經在那裡等候一段時間了,加上尼克李森,五位合夥人也是難得的在半島酒店一起露面。
張恪推門進來,孫尚義、葛明德、尼克李森他們都站了起來,張恪擔當不起,指着木几上各人面前的冰飲,笑着說:“你們都有喝的啊……”走到吧檯後面,從冰櫃裡拿出兩瓶嘉士伯,遞給葉建斌一瓶,才走過來坐下,“聽說這幾天香港的天氣都會不錯,去年夏天,沒幾天不下雨的……”
“談天氣啊?”葛明德笑着說,“那我們就談天氣好了……”將他面前的資料夾遞給張恪,“這份東西,你先看着,我們沒事就聊聊天氣好了。”
張恪笑了笑,說道:“想着去海邊游泳來着,在飛機上就在計劃……我就在這裡陪你們聊會天,等會兒就走。”
葉建斌笑了笑,沒指望張恪夜裡會留在半島酒店,許思前天就回香港了。資料夾的記錄都是保密的,不會帶出酒店的房間——秘密的投機泰銖、印尼盾獲利,雖然一切都符合遊戲規劃,但是這份記錄泄漏給泰國、印尼當局知道,那就是一份不良的歷史記錄——不過一些內容,在車上都聽葉建斌介紹過了,很多事情都沒有瞞杜飛。不過正式的合面場合,爲了尊重起見,就沒有讓杜飛參與進來。
張恪拿着資料夾,隨意地翻了翻,便算看過。
“好吧,過來就是聽你們的意見,我認真學習……”張恪將資料夾放到木几上。
尼克李森除外,其他人都傾向聽張恪的意見。他惜字如金,還是要別人拋磚引玉,孫尚義搖頭笑了笑,說道:“那就請尼克來介紹吧……”
“說中語還是英語?”尼克李森問道。
不得不承認尼克李森的普通話水平在很短的時間裡進步的很快,只是張恪沒有聽說“中語”這個說法。語調還是有些怪。
張恪說道:“你還是用你的母語說吧……”剛在車裡就聽葉建斌抱怨了一通,尼克李森爲了學習中文,堅持用中文對話,折磨他兩三個月了,除了工作場合,私下每說一句英文還讓葉建斌罰他一百美元。
“那我就用中語說吧,”尼克李森用他怪異語調的普通話介紹當前金融風暴地發展形式。“亞洲四小虎的肥肉與肉骨頭都已經差不多給啃得只剩下些骨渣子。也不能引起金融巨鱷們的興趣,那些小國家。連渣子都不剩了,但是蜂擁而來的外圍遊資規模卻越來越大,只怕誰也阻止不了金融風暴進一步蔓延的趨勢;亞洲地區,肥美地獵物就剩下兩條巨龍、半條巨龍與四條小龍……”
兩條巨龍大概是指國內與日本,半條巨龍是指?張恪疑惑的看了葉建斌一眼,葉建斌解釋道:“印度……”
哦,印度。印度能算半條巨龍嗎?
印度的外匯儲備不高。但是他們的外債水平更低,這也是印度在九七年金融風暴中避免直接衝擊的關鍵因素;歐美投資銀行能提供進行投機交易的印度盧布貨幣量很少。爭搶的資金又這麼多,雖然能很清楚地預知印度盧布在今後一年會大幅度地貶值,但是建不了印度盧布的空頭頭寸,又沒有秘密渠道洗錢進入印度國內地證券期貨等金融市場建空頭頭寸,一切都是白搭。
這時候,印度當地銀行甚至會限制向當地的印度企業貸出印度盧布,更不用說是外資企業與來歷不明的抵押美元了。
徐學平主持下的東海省政府聯合省內大型國有企業、交通廳以及香雪海、新光紙業等企事業聯合體提前近一年的時間進行籌劃並向日本的金融機構一共貸入與近二十億美元等值的日元貸款行爲,才真正意義上能稱爲這次金融投機地大空頭。
這次無抵押政府信用貸款,一次就要斬獲八到十億美元地巨利,夠東海省建好幾條高速公路了,還能拉動省內的需求;只是不曉得有多少會落入個人地腰包,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日元貶值也是大勢所趨,張恪似乎能聽到那些提供貸款的日本銀行在不久的將來會因爲匯率損失而發出來的慘嚎聲。
當然,就算徐學平離開東海,東海省政府也是不會承認他們有投機的意圖的。
張恪點點頭,聽尼克李森繼續介紹下去。
跟着龐大規模的遊資去狩獵小國貨幣,爭到嘴裡也只剩下一些肉沫骨渣而已。
東南亞金融風暴肆虐之後,不僅亞洲各國政府都紛紛制定政策限制針對本國貨幣的外匯投機交易,就連歐美國家也起了警惕。這種限制是廣泛性的,就連愛達電子財務部門以正當出口電子產品的名義做外匯套期保值交易也受到極大的限制,不得不承受大部分的匯率損失。
規模龐大的遊資想要在外匯交易市場建立大量的外匯空頭頭寸顯得困難重重,在金融風暴的緩衝期,更多的投機行爲都發生在外匯現貨市場。
張恪他們1.4億美元額外的對衝基金,提前近一個月在泰銖、印尼盾上建倉,趁着第一金融風暴的核心衝擊力,累積斬獲近一億一千萬美元的浮利;但是,7月20日泰銖平倉後,多個賬戶裡的資金餘額高達一億六千萬美元,跟隨國際遊資大部隊繼續四處衝擊東南亞各國的貨幣體系。近一個月的時間,斬獲卻不足兩千萬美元。
從這一點就知道在外匯投機交易給嚴厲限制以及更大規模遊資涌進之後投機者地窘迫。
一方面,各國政府限制對本國貨幣的投機交易,一方面,聚集到亞洲金融市場的做空遊資規模越來越龐大,獵奪浮利的交易機會也就進一步給攤薄。
當然,一個月的時間裡,兩千萬美元的額外漁利。也是相當不錯的斬獲。
張恪所瞭解到的資料,在長達一年多地亞洲金融風暴階段,絕大多數的對衝基金獲利比例也只有30%-70%之間浮動,獲得比較豐厚的是那些很早就調動大量資金進行秘密建倉的金融巨鱷,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渠道滲透到各國金融市場內部。但是比起他們調動資金地規模,浮利比例也並不高。
金融風暴還會進一步的蔓延,這時候能正確判斷金融風暴的下一個襲擊方向,就能在其他外圍遊資四處漫無目標遊獵的同時,緊跟金融巨鱷的步伐,獲得更大的贏利機會。
除去印度,亞洲這片土地上。還剩下相當肥美的獵物。就是兩條巨龍與四條小龍。
說起來,九七年內地地外貿規模只與韓國相當。但是內地地金融市場只對外開了一道極小的縫,他們想通過各種洗錢地方式鑽進去,沒有兩年三年,成不了氣候,就算人民幣主動貶值,金融巨鱷也沒有一絲贏利的機會。
東南亞是日本最大的資本輸出地,東南亞爆發金融風暴。勢必將拖累日本陷入經濟衰退。這段時間日本金融市場動盪不休,但日本經濟規模如此的龐大、美元外匯儲備全球居首。日元可能是金融巨鱷的獵物嗎?
那就剩下新加坡、臺灣、香港、韓國等亞洲四小龍了,經濟規模適中,外匯儲備既不是十分的龐大,卻也足以引誘人的津涎滿嘴,而且亞洲四小龍與東南亞地區地經濟依存度都很高,東南亞爆發金融風暴,他們也無法置身事外。
“新加坡、臺灣、香港還是韓國?”尼克裡森拿他怪異地普通話說道,“香港之前倒是有一個極佳的機會……”
“香港不用想了,”張恪直截了當地說道,“既然合作這麼久,有些事情,我們也不想再瞞你,我們四個人,都與愛達電子有很深的關係……”
“啊?”葉建斌本來就是在尼克李森的幫助下才將十億港元的巨資順利的洗入開設於開曼羣島的多個秘密賬戶,尼克裡森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些資金是從香港轉出去的,葉建斌、孫尚義等人無一不對後市的空頭趨勢有着堅定的信心,若真有心做空香港金融市場,這筆資金大可以在香港恆生指數上的建立空頭頭寸,只是不曉得他們與愛達電子有很密切的關係,驚訝的說道,“你們可是做了一件令那些金融巨鱷大爲惱火的事情啊!”
“無論從公義還是私人的立場,我們都不可能做空香港金融市場,”張恪笑着說,“好吧,我們也承認做了一件令那些金融巨鱷大爲惱火的事情。至於遊資無國界,這本身是一個錯誤的說法……”
香港外匯儲備高達八百億美元,而且香港這多年來,主要的資本輸出地早就從東南亞地區轉向內地,內地的經濟增長勢頭也絲毫沒有衰退的跡象,徹底攻破港元的聯匯體系不現實;尼克李森嘴裡所說令金融巨鱷最惱火的事情就是香港恆生指數一個月來的主動退潮。
恆生指數主動退潮,是以愛達電子7月11日公佈業績預警消息爲起源的紅籌股集體預警開始的,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使得那些金融巨鱷失去一個絕佳的攻擊目標。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中央政府對東南亞金融風暴早有警惕,尼克李森這時候當然也能看到葉建斌、張恪等人背後中央政府隱隱約約的影子。
“遊資怎麼可能無國界呢?”尼克李森笑了笑,這點淺顯的道理,他也清楚,龐大的資本勢必糾葛着複雜的政治背景,當然,他們這些人是不會太深入的去追究金主的資金背景的,“恆生指數都主動退到九六年中的水平,也不再是好的目標,不但不是好的目標,我想已經讓一些人相當的痛苦了……”當東南亞金融風暴正式從泰國開始蔓延開,紅籌股就集體預警,香港受控制與影響的財經媒體自然無力再追責有無內幕這回事;卻是大量試圖再度炒高恆生指數、但還沒有來得及建立空頭頭寸的遊資給突然主動退潮的港股套陷其中、難以脫身,此時的恆生股指期貨成交量也極爲萎靡,根本不足以建立大量的空頭頭寸。
“香港除外,新加坡、臺灣、韓國,哪一個纔是那些金融巨鱷下一步的主動目標?”聽尼克李森介紹了這麼多,葛明德問道。
在曾經發生的歷史上,香港應該是下一波攻擊的主要目標,眼下,香港受到主動攻擊的可能性已經降低了許多。“韓國,”張恪看了看腕錶,怕許思等他太久,直接說出答案,“韓國,與其漫無目標的四處遊獵,我們這段時間儘量在韓元上建立空頭頭寸……”
雖然說現階段建立空頭頭寸的難度很大,但是隻要準備的時間足夠長,還是能建一些的,至少要比在現匯市場四處遊獵的機會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