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外的雨勢一直沒有稍減,倒不阻擋孫尚義夫婦邀請的客人接二連三的過來,晚宴是二三十人左右的自助酒會,音樂是久石讓的鋼琴曲《Summer》,和着戶外的漠漠遮住天際的大雨,人在室內,倒也別有情調。
張恪專注的品嚐孫家精心準備的美食,一邊吃,一邊跟許思指出有什麼不足,又貪心的將粒粒如黑珍珠一樣的魚子醬扒拉了大半到自己的盤中,惹得許思橫眉怒目,張恪勉爲其難答應分她一半,卻惹來許思一頓粉拳。
紫色的低胸晚裝臀部收緊,曲線極致動人,裙襬到膝蓋處展開千瓣褶皺鱗片,燈光下的陳靜彷彿一尾優雅而高貴的美人魚,不斷的吸引酒會上的男士過來交談,陳靜卻整晚若無其事的打量着張恪與許思兩人,燈光下的許思散發出一個女人所能有的極致魅力與韻味,是她身邊明俊挺拔、氣度淡定會讓人心怯的張恪幫她阻擋了那些惹人厭的搭訕,這點讓陳靜覺得過來搭訕的人額外的討厭。
陳靜在人羣的包圍裡莫名的感到一陣難以自抑的孤單,想走過來,卻沒有與許思站在一起的自信,心想自己身上的這身晚裝要讓許思穿上,大概會耀眼得灼瞎人的眼睛吧。
手機在鱷魚皮夾裡發出震動的微響,陳靜拿出那款私人定製、比她那身紫色晚裝還奪目的象牙手機,對身前正喋喋不休的暢談約翰-奈斯比特的小個子男人抱歉地笑了笑,終於有了藉口擺脫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男人。陳靜心裡舒了一口氣,走到角落裡去接電話。
“怎麼了,”陳家善走過來。看着有些心神恍惚的女兒,“是劍南地電話?”
“嗯,”陳靜點點頭將手機放回精緻的鱷魚皮票夾裡,“他人這時候在海州。”
“哦,你還沒有決定好?”
“爸爸不希望我留在大雅幫你?”陳靜擡頭看了她父親一眼。
“我還遠遠沒到要退休的年齡。只有你高興就行,我總不能一輩子都把你留在身邊。”
“爸爸會覺得他只是運氣好的緣故?”陳靜身體微微側轉過來,瞥了正編故事逗許思綻顏而笑的張恪一眼。
“至少他缺乏足夠地閱歷,這一點是天賦無法彌補的。”陳家善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容。
“是嗎?”陳靜輕聲問了一句,抿嘴想了一會兒,才放下一切似的朝張恪那邊走過去。
“我會去科王擔任市場部副總監,以後有機會還要請恪少多多指點……”
看着陳靜伸過來的纖纖素手,張恪下意識的伸手握住,有些發愣,直到陳靜不好意思自己抽回手去。才發覺握她手的時間太長了一些,有故意佔人家便宜的嫌疑。
剛纔還說陳家善在科王的權益比例很少,不會直接過問科王的經營,哪想到轉身他就將他女兒送進去?張恪平靜地注視着陳靜精緻優雅的面容,看她的眼睛好像也是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似的,倒不忍心這時候說什麼打擊她,心想她與她父親陳家善出現在孫尚義夫婦組織的酒會上倒不是湊巧在香港這麼簡單了。淡淡的一笑,說道:“說什麼指點。陳小姐以後不要給我太多教訓就可以了。”
“恪少真是開玩笑了,”陳家善從後面走過來,“別人輕視你,只是不知道恪少的驚豔之舉罷了。”
張恪還想說什麼,許思將手機遞過來。小聲地告訴他:“蘇總的電話。”
張恪接過電話。蘇津東告訴他劉明輝與包括華南辦經理、華中辦經理、華東辦副經理在內地十名高級銷售主管集體辭職,蘇津東與蔣薇、楊雲出面挽留沒起效果。大家都等着他拿決定。
張恪臉上陰晴不定的看着對面的陳家善,他臉上依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眼瞳有些收斂,大概是在觀察自己接電話時的表情,張恪又將目光放到陳靜地臉上,她就比較容易看透,看來她與她父親早就從劉明輝那裡知道足夠多地內情了。雖然說欺付女孩子不是張恪所希望的事情,倒是有這麼一個美麗地女人跳出來給蹂躪,實在沒必要心慈手軟。
張恪此時自然更不需要擺出什麼好臉色,注視着陳家善,說道:“大雅集團是打算直接參股科王了?”
“對此我還有些忐忑,想請教恪少的意見呢。”陳家善笑意不減的說。
“各摟各的錢罷了,”張恪神情冷漠的說了一句,“能摟進自己的腰包裡就算自己的本事,這一點,我還跟陳老闆你請教呢。”心想陳家善大概是想看到自己焦慮的模樣,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什麼模樣都不需要刻意去裝,任這老狐狸去猜測得了,他丟下這句話,就拉着許思走到一邊說事情。
“怎麼了?”
“沒事,”劉明輝的事情,張恪沒有提前跟許思說,“劉明輝與市場部十名高級銷售主管跳槽去科王了……”
許思嬌美的臉上一臉驚諤,擔憂的看着張恪:“怎麼會這樣?”
“別人處心積慮,愛達是防不甚防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張恪簡單安慰許思一句,在這裡不方便將詳情解釋給她聽,回頭窺了陳家善、陳靜父女一眼,陳家善大概是看到許思那些驚諤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未減,不過卻是更多幸災樂禍的得意,奇怪的是,陳靜看起來有些沮喪,美麗的眸子有些黯然,倒不如先前的顧盼生姿。
張恪找來孫尚義與葛明德,還有嘉信實業的總裁傅家峻,簡單的跟他們介紹了一下愛達剛發生的跳槽事件,嘉信實業還沒有大規模的開展在東南亞地區的影碟機業務,與愛達電子的直接關聯度不高,不過張恪近年來最大的目標是將愛達電子裝入嘉信實業,也要加深孫尚義、葛明德他們榮辱與共的印象。
張恪簡單通報了一下,就與許思、傅俊離去,坐進車裡,關車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陳家善、陳靜正坐在客廳的格子窗玻璃之後注視着這邊,留下一個冷漠的笑容將車門關上。
陳家善注視着窗外雨簾中遠去的寶藍色汽車,撥電話給謝劍南:“劍南,張恪大概知道劉明輝他們跳槽去科王的消息了,他現在從孫尚義家離開了,”又笑了笑,“相信你,當然相信你,我可是對科王也寄予厚望的……哦,打算讓小靜陪你一起去北京,這事你跟她說……”
“你告訴劍南,我明天坐飛機回去。”陳靜沒有接過電話,讓她父親代她傳話給謝劍南,想到張恪冷漠的笑容有些刺心的感覺,又有些後悔答應謝劍南去科王擔任市場部副總監的事了,不再關心她父親在電話裡與謝劍南談什麼,有些沮喪的走到一邊去。“謝家倒是能找來替死鬼……”車子駛出庭院時,張恪感慨了一句,科王要爭標王,同時又要擴張產能、建設渠道,對資金的需求極大,拉他未來岳父入夥,倒不太讓人感到意外。
許思在開車,張恪拿起她放在儀表盤上的手機:“周逸的號碼是多少?”
許思直接報出一個手機號來,許思的記憶力很讓張恪驚訝,似乎誰的聯絡方式都記在她腦子裡,語言能力也極好,在海州里,英語都無法張口說話,到香港這些日子,不僅英語說得極好,還能拿港式粵語與人交流,整個人已經融入香港這座城市。周逸是香港公司的工作人員,是許思從海州帶過來的一名助手,張恪聯繫上週逸,讓她訂好明天三人回省城的機票。
“還趕得上夜裡的航班……”許思說道,“我先陪你們去賓館拿證件。”
“不用那麼心慌,”張恪笑了笑,“我這時候離開,只是做給陳家善看的。我還以爲事情會拖到八日之後,也不差這幾天的時間,真是掃興,明天你陪我一起回海州……”說掃興,自然是指干擾他與許思難得的相聚。張恪又給蘇津東打回電話去,剛纔在孫宅有些話不方便細說,告訴他:“既然事情發生了,那就接受吧,我明天晚上之前能趕回海州,你告訴劉明輝,我回去後會親自給他回覆;你告訴楊雲,華南辦的銷售主管集體跳槽,華南市場肯定會受影響,讓他壓力不要太大,至少現在還不會有哪家經銷商會主動放棄我們愛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