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是去哪兒?”唐逸瞪眼看着蘭姐。
蘭姐小聲道:“我,我們去,去九重門兒……”
“你們?”唐逸就皺起了眉頭,九重門兒是京城有名的夜店區,那條街緊依九重門大使館區,是九十年代酒吧街興起的最早原動力。最開始的酒吧生意從招攬外國人做起,九零初各家酒吧清一色的外國鄉謠,是每天夜晚老外修復鄉愁的最佳場所。到了今時今日,九重門兒那條几百米的酒吧一條街,已經是京城夜生活的象徵,是京城夜生活的代名詞。
“快,快過年了,我,我請員工們樂呵樂呵,那兒,那兒今晚有個通宵晚會,我請大家去、去玩兒……”大概有史以來,蘭姐是第一位慰勞手下還要提心吊膽彙報的老闆。
唐逸就點點頭,琢磨了一下道:“那行,我也去。”
“啊?”蘭姐吃驚的擡起頭,紅脣微張,小模樣誘人極了。
“不行?”唐逸瞪着眼睛,心裡卻有些好笑,有時候覺得和蘭姐在一起真挺有意思的。
“不是,不是,那,那我去拿車……”蘭姐忙不迭的說,黑麪神要跟着去,蘭姐忐忑之下又有些驚喜,能和黑麪神“混”在一起,那自然是極榮耀的。
看着蘭姐風情萬種的踩着貓步離去,唐逸就搖搖頭,拿起電話,撥了小鳳省長的號碼,最近唐逸最關注的莫過於遼東的局勢了。
“唐逸?大過年的你也不早點休息啊?”小鳳省長聲音有些嘶啞,有些疲倦。
唐逸忙問道:“怎麼?身體不舒服?”
“恩,最近精神不大好。”小鳳省長溫和的笑笑,說:“可能那天晚上着涼了。”
唐逸心裡就嘆口氣,小鳳省長年紀也不小了,過度操勞可不成。
“有事吧?”小鳳省長問。
唐逸笑道:“沒事,沒事,快過年了給你拜個早年。”本來想說的話也咽回了肚子,微笑道:“不早了,你多休息。”
“新年快樂!”小鳳省長輕笑一聲,“放心吧,我還沒老態龍鍾呢。”
紅色奧迪TT慢慢停在了唐逸身邊,唐逸又笑着和小鳳省長說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掛了電話,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車內芬香流溢,使人微醺。
“我,我開車了啊?”蘭姐小心的問唐逸。
唐逸就不耐煩的擺擺手,蘭姐細高跟輕踩油門,紅色跑車慢慢駛出。
京城的“夏蘭女子會所”距離後海衚衕區不遠,是一座三層的乳白色建築,夜燈下富麗堂皇,顯得極爲奢華。
會所前停着一輛銀色中巴,從美容院三三兩兩出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士和少女,唐逸看得就皺眉頭,“員工福利?不帶家屬的?”自己單獨一個男人和一堆鶯鶯燕燕去酒吧,傳出去的話也實在不像話。
蘭姐忙道:“要不,我,我叫她們現在約朋友?”
唐逸擺擺手,說:“叫小秋來吧。”
蘭姐就趕快拿出漂亮的水晶手機給胡小秋打電話,胡小秋倒是很興奮,說:“好嘞,景陽崗是吧?我馬上到。”
景陽崗酒吧在九重門兒很出名,是一家演藝性質的酒吧,每晚都有歌手駐臺,也從這裡走出過一批國內知名的歌手,號稱“酒吧歌手的黃埔軍校”,九重門兒的演藝酒吧也是全國酒吧歌手眼裡的聖地,很多歌手延續前輩的足跡,爲了闖出名堂,成爲“北漂”一族。
今晚的景陽崗酒吧是迎新年搖滾主題,據說是通宵,在閃爍的巨型霓虹下,掛起了一條長長的橫幅。
紅色奧迪緩緩停下,卻見胡小秋已經站在酒吧門口,正笑着晃手,他穿着黑色皮夾克,小夥子更加帥氣,令唐逸沒想到的是,關荷站在胡小秋身邊,時尚的橘黃風衣,溫婉動人,宛如冬日清荷。
唐逸下了車,蘭姐自去泊車,胡小秋和關荷走了過來。
關荷和胡司令、胡夫人一起來北京唐逸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胡小秋能將她帶出來,和唐逸握手的時候關荷好似怕唐逸誤會,臉紅紅的解釋了一句,“是,是爸媽要我出來散散心。”想來這個聰慧的女人也知道胡小秋那點事瞞不過唐逸。
唐逸笑了笑沒吱聲,胡小秋鬼主意倒是多,但如果胡司令知道被利用給胡小秋和關荷創造了單獨相處的機會,會不會氣得爆血管?
噔噔噔的腳步聲,香風陣陣,自然是婀娜多姿的蘭姐走了過來。
“夏總,我這都等您半天了!”酒吧檯階上,跑下來一個小青年,熱情的和蘭姐打招呼。
蘭姐在小青年面前傲氣的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豔表情,“三子,多了幾個人,等散場了跟你結賬!”
三子眼珠一轉,笑呵呵道:“看您話說的,咱誰跟誰,進,進,沒話說。”
三子就是曾經鼓動蘭姐囤積化肥的那個侃爺,最近搖身一變,成了景陽崗的股東之一,他見多識廣,口齒伶俐,是三句話就能和人稱兄道弟的自來熟。
蘭姐蹙起秀眉,“什麼誰跟誰?”
“是,是,看我這張嘴!”三子笑呵呵的做個請的手勢,頭前帶路。
吧外火樹銀花,酒吧內燈光幽暗。一張張桌子上,一盞盞小小的燭燈豆豆地亮着,稀稀拉拉圍了幾桌客人,朦朦朧朧,互望不見對方的臉。舞臺邊的休息椅上,搖滾樂團的歌手有的在補妝,有的在說笑,等待着零點的演出。
三子給蘭姐留了一張大臺,夏蘭的員工來了十幾位,美容師服務員都有,換去工作服後,鶯鶯燕燕,嫵媚少婦和俏麗少女唧唧喳喳的,馬上成爲了全場關注的焦點,蘭姐請人是比較注重外表的,精心打扮過的大小美女們倒是各個賞心悅目。
唐逸自然不會和她們坐一起,要了鄰桌的小臺,和胡小秋、關荷坐了,又招呼蘭姐:“夏總,你也坐這桌吧。”
蘭姐心裡美滋滋的,忙和員工們交代了一聲,說是和弟弟的朋友們去坐,有美容師打趣:“夏總,你弟弟挺好看啊,斯斯文文的,看着就舒服,有對象沒?給我介紹介紹?”
蘭姐心說想認識黑麪神,你再修幾輩子吧,臉上掛笑道:“有了,人家感情可好啦,你呀,就別癡心妄想了!”說話的美容師在京城圈子小有名氣,數次上過美容雜誌,蘭姐平日對她倒也極好。
蘭姐回頭走向了唐逸幾人的小臺,後面女孩子又唧唧喳喳笑鬧起來,不管是什麼工作環境,人事鬥爭都不可避免,自然就有人話裡帶刺的諷刺那說笑的美容師,看似唧唧喳喳笑鬧,隱隱也是刀光劍影。
“小秋啊,九重門兒這你常來吧?”唐逸笑眯眯看向胡小秋,胡小秋呆了下,臉一下漲紅了:“沒有!唐哥,我這是第,第一次來!”關荷有意無意的瞟了胡小秋一眼,胡小秋更是尷尬。
唐逸也覺得自己好像“壞”了點,就咳嗽一聲,拿起桌上的菜單看。
“怎麼樣,夏總,哥幾個,喝什麼?”三子親自站在旁邊招呼,西裝革履,倒蠻像個領班。
“芝華士加蘇打水。”唐逸放下菜單,胡小秋和唐逸一樣,要了杯烈酒,當三子問到蘭姐的時候,蘭姐偷偷看了唐逸一眼,說:“橙汁。”
三子一愣,詫異道:“夏總,喝橙汁?您不最愛喝咱們吧裡的‘藍色火焰’嗎?昨天打電話您還說就喜歡喝瑪麗調的酒,我今天可是特意叫她來加班。”
蘭姐這個氣啊,瞪了三子一眼,“叫你拿橙汁就拿橙汁,怎麼這麼多廢話?”
三子也不知道夏總爲什麼這麼大火氣,忙笑着說:“成成,您別生氣,我這就給您上橙汁,算我的還不成?”
唐逸就笑了,轉頭問三子,“藍色火焰?烈不烈?”
“不烈,我們酒吧調酒師專門爲女士提供的甜雞尾酒。”三子陪着笑臉,就算是酒吧的股東,老闆,他也知道做生意要和氣生財,裝孫子才能賺到錢,你比客人還拽的話酒吧早晚得關門。
唐逸點點頭,“那來兩杯吧。”指了指蘭姐和關荷。關荷小聲道:“唐哥,我喝一點酒頭就暈。”
唐逸笑道:“來酒吧總要喝點酒的,沒事,就喝一杯。”
胡小秋也笑道:“是啊,喝一杯,聽唐哥的。”
關荷瞪了胡小秋一眼,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蘭姐是海量,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喝個半斤八兩的散白酒都跟沒事人似的,“藍色火焰”,蘭姐琢磨着就算十杯八杯自己也不會上頭,但在黑麪神面前,蘭姐可不敢表現出多麼好的酒量,不然在黑麪神眼裡,自己可不更“粗俗”了?
見三子聽了黑麪神的話就看自己眼色,蘭姐就點了點頭,三子就笑:“好咧,幾位稍等。”臨走前卻是打量了唐逸幾眼,三子鬼精鬼精的,這時自然看出來這個年輕人才是主導,平日趾高氣昂的夏總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好像特別聽話,莫非是夏總的心上人?
真是不可思議,夏總那眼界高着呢,平時想和她搭訕的哪個不是鬧得灰頭土臉的?看她只對迪迪那麼親熱還以爲她是同志呢?三子邊走邊搖頭,對蘭姐,三子還是有些敬畏的,早聽說她在黃海根基很深,聽說黃海市局局長過年時還要給她拜年,來了京城後,更是混的風生水起,“夏蘭女子會所”是京城最上檔次的美容院之一,京城達官貴人的闊太太們自然會識得不少,尤其是夏總能提前半個月知道發改委控制農資產品價格一事,更是令三子見識了夏總的能量,是以平時就算蘭姐呼呼喝喝的,三子從來是笑臉相迎。
“唐書記,我,我偶爾才,纔來一次。”看了眼唐逸臉色,蘭姐小心翼翼解釋。
唐逸笑着擺擺手,側頭低聲道:“放鬆點,你現在是夏總不是?”話語很低,只有蘭姐聽到,蘭姐恩了一聲,但在黑麪神面前周身不自在,又哪裡能拿出夏總的架勢?
“夏總!”偏偏酒吧裡認識夏總的還挺多,旁邊跑過來一名清清秀秀的女孩子,“藍晶樂隊”的女主唱迪迪,短短的寸頭,黑色小吊帶上衣,帶鎖鏈的低腰牛仔褲,雪白的肚皮若隱若現,迪迪看起來就好像男孩子,是那種野性的美。
“哦,迪迪。”蘭姐微笑對她點點頭。
迪迪是很感激夏總的,作爲來京城找尋夢想的“北漂一族”,女歌手在酒吧唱歌面對的危險和誘惑更加的多,各種假扮音樂人、星探的騙子,音樂圈內的雜碎,甚至毒品大麻金錢等等誘惑,京城,充滿着希望,但又吞噬着一個個有才華的歌手走向深淵。
大多數酒吧歌手境況都很艱難,就好像“藍晶”這樣闖出了一點名氣的樂隊,成員月收入也不過萬餘元,景陽崗一晚上300元的駐唱費,是酒吧界的最高標準,還要擔心每天結款守不住錢,當天賺當天花;擔心工作不穩定,沒有酒吧的合同隨時失業;擔心樂隊成員不和,突然解散。
只有運氣好遇到大老闆,歌手可能會拿到數額不等的小費,這是他們額外的第二收入,而夏總無疑是出手很闊綽的老闆,每次來聽歌,都會塞給迪迪幾百塊小費,當然,迪迪感激夏總,並不是因爲她的小費,而是一個月前,一位醉酒的客人調戲她,最後是夏總解了圍,夏總在景陽崗很吃得開,對酒吧老闆三子哥也呼呼喝喝的,聽三子說夏總的道特別深。
“夏總,我明天請您吃飯啊!您上次幫了我,我還沒感謝您呢。”迪迪略帶着拘束的說,在迪迪眼裡,蘭姐自然是京城圈子裡的大人物。
蘭姐微笑點點頭,又問:“那個老陳,沒再來糾纏你吧?”
“沒有,您那麼臊他,他哪還有臉來?”迪迪輕笑一聲,感激的看了蘭姐一眼,“夏總,真謝謝您了。”
在黑麪神面前被人崇拜,當救世主,蘭姐心裡怪怪的,勉強笑道:“這都說多少遍了?快去吧,時間到了。”
迪迪恩了一聲,就輕快的跑向了她的樂隊。
蘭姐偷偷瞥了唐逸一眼,見唐逸側頭和胡小秋說着什麼,這才偷偷鬆了口氣。
從兩人對話唐逸也聽得出發生了什麼事,不想蘭姐在外面成了“義氣兒女”,唐逸第一次沒有譏笑蘭姐,雖然蘭姐更多的是爲了表現她的虛榮心,表現她的高人一等,但這種鋤強扶弱的方式總比拿着大把錢和那些所謂的“窮人”炫耀來得境界高,蘭姐這個小女人有時候還是蠻可愛的。
零點整,酒吧內燈光閃爍起來。人們的臉孔時明時暗,時遠時近。沒有開場白,沒有前奏,一帆平地起歌,高分貝音樂蓋過一切嘈雜,客人們恍過神,尖叫起來。
樂隊架勢十足,男主唱是個光頭,雙手捂着話筒,帶着穿透力的男音充滿滄桑感,BEYOND的《光輝歲月》。
客人們大聲叫好,這是酒吧歌手最喜歡的氣氛,最怕的就是酒吧內死氣沉沉,客人都在搖色子玩牌。
唐逸拿起酒杯輕輕抿了口,微微蹙眉,還是有些辣,轉頭看去,關荷也正愁眉苦臉的端着酒杯和胡小秋說着什麼,蘭姐卻是很優雅的品酒,唐逸就莞爾一笑,其實現在的蘭姐,早已不是自己印象裡的蘭姐了。
電吉他悠揚的長調劃響,迪迪苗條修長的身材走到了最前臺,當她略微沙啞的獨特女音響起,酒吧裡爆發出更熱烈的掌聲,女音的《光輝歲月》,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唐逸笑了笑,“嗓子很有味道。”
關荷也道:“是啊,她唱的真好。”只有胡小秋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舞臺上,大概人家唱什麼他都不知道吧,在他眼裡,只有關荷一個人。
今天的搖滾演出酒吧請了三個樂隊,都是酒吧樂隊裡頂尖的,在“藍晶”樂隊謝幕後,另一支搖滾樂隊上臺,都是帥哥靚女,勁歌熱舞,其中一名女孩穿得極爲暴露,超短裙下一雙雪白的長腿作出各種曖昧的姿勢,劈腿間彷彿能看到她那性感的內褲,酒吧的氣氛彷彿也被點燃,客人都大聲尖叫起來,口哨聲此起彼伏,唐逸微微蹙起眉頭,看了蘭姐一眼,“品位啊,品味!”
蘭姐乾笑兩聲,也不敢接聲。
關荷卻是有些詫異,唐逸給她的印象沉默寡言,極爲沉穩,但和夏總在一起,總覺得唐逸有一些不同,話好像也多一些。
“藍晶”酒吧的歌手下了臺休息一陣後,出來和相熟的客人們飲酒,迪迪自然是第一個走向了蘭姐這一桌,但半路被一微胖的中年人攔下,只好坐到了他那一桌。
“唐哥,九重門兒越來越亂了!”胡小秋煞有其事的感慨了一句,他這個鬧事的祖宗老氣橫秋的評判,唐逸好笑的點點頭。
關荷問:“你不是第一次來嗎?”胡小秋語塞,撓着頭,正想說話,那邊“嘭”的一聲,好似在爲胡小秋的感慨做註腳,尖叫聲中,就見迪迪拿着碎裂的酒瓶指着微胖的中年人大罵,中年胖子抹着眼角的紅色液體,晃悠悠站起來,他的女伴尖叫,幾個男伴則罵咧咧來採迪迪。
三子恰好就在附近,忙過去攔住勸說,那邊已經大叫:“報警”“關她進局子”,有一滿臉兇相的小平頭卻是猛地推開三子,衝過來就“啪”的給了迪迪一個耳光,伸手又去採迪迪頭髮,三子忙死死抱住平頭,對迪迪喊:“快他媽給我滾後面去1回頭已經是一臉笑臉,“哥幾個,給個面子,給我個面子1
蘭姐呆了下,站起身,又回頭看了唐逸一眼,見唐逸微微點頭,就快步走過去,胡小秋道:“我去看看。”也跟了過去。
關荷擔心的道:“沒事吧?”
唐逸笑着擺擺手,“放心吧,小秋會處理。”
在蘭姐走過來的時候,被迪迪用酒瓶爆頭的胖男人慢悠悠站了起來,他抹了把臉上的酒水,沉聲道:“小蒙,回來。”那邊被三子抱着還不依不饒的朝迪迪身上撲的小平頭才罵咧咧推開三子,指着迪迪道:“媽的,我看你就是活膩味了!”
三子忙勸道:“東哥,慢慢談,咱們慢慢談,給兄弟個面子。”他倒不是關心迪迪,主要是報了警,今天的晚會就砸了。三子更吩咐了身邊服務員一聲,服務員就小跑到舞臺下對舞臺上樂隊喊了幾句什麼,音樂和歌聲重新響起,客人們大多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舞臺上。
“東哥,你說吧,想怎麼辦?”三子笑呵呵的問,被三子稱爲東哥的人叫聶東,是音樂圈有名的製作人,圈子裡的人都知道,聶東的社會關係極爲複雜,據說他投資的娛樂城養着一批外地人“馬仔”,更牽涉過幾宗惡性鬥毆事件,而他本人又因爲熱心參與公益事業,創造的歌曲大多爲勵志主旋律,社會形象極好,是音樂界很有名氣的重量級人物。
三子面對聶東,心裡是膽突突的,這個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
聶東拿着手帕擦臉上的酒水,一臉的微笑,好像沒一絲火氣,看着迪迪,他笑道:“三子,沒事,一點小誤會,迪迪和我的公司簽約了,不滿意合同,就是脾氣躁了點,沒事。”
三子就哈哈一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東哥您這人大量,別跟小女孩一般見識。”
聶東看着正和一名穿着時尚的性感女子說話的迪迪,笑了笑,將沾滿酒水的手帕扔在了茶几上,微笑道:“三子,我是和她們計較的人嗎?”
三子乾笑兩聲,心說你他媽就裝吧,迪迪也倒黴,怎麼就被你盯上了?
“聶經理,你和迪迪籤的合同有問題吧?”說話的性感女子自然是蘭姐,她已經問清楚了迪迪,原來幾天前,聶東和他旗下音樂公司的星探來酒吧聽歌,看中了迪迪並在第二天和迪迪簽了約,迪迪自然是興高采烈,簽過約,負責包裝迪迪的經理人又帶迪迪去了個飯局,飯局中間經理人則隱晦的和迪迪說,要陪好這位唱片公司的老闆,迪迪自然聽明白了是什麼意思,甩手就離開了酒店。
今天再見到聶東,迪迪開始是要求解約,聶東則笑呵呵動手動腳,迪迪是野性子,火氣上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酒瓶就給了聶東一下。
蘭姐挺喜歡迪迪這個小丫頭的,感覺性格挺像年輕時的自己,性子野,敢作敢當。聽迪迪講完,蘭姐就出頭幫她“談判”。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聶東微笑看了看蘭姐,問三子:“這是?……”
三子忙笑道:“是夏總,夏蘭女子會所的夏總。”
聶東就微笑伸出手,說:“夏總,您好。”他對夏蘭女子會所倒略有耳聞,知道是挺高檔的一家美容院。
蘭姐卻對他伸出的手理也不理,冷淡的道:“聶經理,按照勞動法,不公平的合約弱勢的一方是有權利要求解除的,並不是你合同規定要賠多少錢,我們就一定賠,你不解除合同的話,明天我就帶迪迪去勞動仲裁中心。”在黑麪神身邊生活,偶爾聽個鳳毛麟角,卻足以應付很多事了。
聶東愣了一下,他身後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就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想來是告訴他蘭姐說的沒錯,聶東好奇的看了眼蘭姐,就笑了起來,“那也得人家仲裁中心來判斷合同是不是公平吧?夏總,很多事,還是人說了算,是吧?”
蘭姐就覺得這人有些幼稚,話說的太透,和平時家裡走動的那些幹部水平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她也不琢磨琢磨現在能來黑麪神家走動的都是什麼級別的幹部,蘭姐不屑的看了聶東一眼,“你可以試試。”黑麪神同意她管的事兒,那別說面對的是娛樂圈的痞子,就算省長部長想來都不在黑麪神話下,蘭姐自然狐假虎威起來。
看得出蘭姐對他的無視,但聶東性子陰沉,對方這麼篤定,想來就不簡單,是以聶東反而微微一笑,“夏總,合同先不說,今天她打人你怎麼說?”
蘭姐說道:“那還不簡單?報警,交給警方處理。”說着就拉開精緻手袋的拉鍊,開始翻找名片,說:“記得我有星週刊李總編的電話。”
聶東又笑了笑,不管這位嫵媚的貴夫人是不是裝腔作勢,今天都不適合再鬧下去,等查清了這個夏總的底細再說。
聶東就微笑點頭,“夏總,關於解約的問題,我們法律部門研究一下,這樣,咱們下次談?”說着就回頭使個眼色,一大票人跟着他就走了出去,胡小秋皺起眉頭,這個聶東,實在不簡單,是個人物。
“夏總,我,我……”迪迪抓着蘭姐的手,眼圈紅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旁的三子笑道:“迪迪,你算遇到貴人嘍。”對蘭姐三子更高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太不簡單了,好像什麼都懂。
“得,得,哭什麼,這個傻丫頭。”蘭姐心裡暖暖的,愛憐的道,“放心吧,沒事,年輕人討口飯吃,不容易。”想起自己年輕時的艱辛,帶着寶兒東躲西藏的日子,蘭姐忍不住回頭看了唐逸一眼,能有黑麪神做貴人?自己前世敲穿了多少木魚呢?蘭姐對黑麪神的感激漸漸又變成了洋洋得意。
在胡小秋提議下,蘭姐拉着迪迪坐回了唐逸這桌,幾名美容師過來打聽,蘭姐使眼色,說:“回去說。”美容師們就都坐了回去。
“夏總,我,我,我不知道怎麼說,您,等我以後闖出名堂……,我知道,我闖出再大的名堂也幫不上您什麼忙,我認您做姐姐吧,不,等,等以後吧……”迪迪紅着眼圈,有些語無倫次。
蘭姐笑道:“傻丫頭,我知道你不是想沾我的光。”愛憐的摩挲下她的短髮。
胡小秋坐下後,卻是馬上對唐逸道:“唐哥,那個聶東,我看他不能這麼算完,三子說,這小子涉黑,夏總的安全……”
迪迪也緊張的擡起頭,說:“那,那怎麼辦,都,都是我不好。”
唐逸擺擺手,對胡小秋道:“回去給市局劉副局長打個電話,這個事要他辦一辦。”
胡小秋就嘿嘿笑:“我說也是,辦了他,一了百了。”
迪迪呆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蘭姐,在九重門兒酒吧歌手眼裡好像土皇帝一樣的聶東,人家隨便說句話就辦了?
蘭姐得意的笑,對迪迪點了點頭,跟在黑麪神身邊,真是威風極了。
唐逸卻是嘆口氣,說:“希望能借聶東這個案子淨化下京城娛樂圈的空氣。”娛樂圈一些潛規則由來已久,唐逸也知道各個行業的遊戲規則不是行政命令或者辦幾個人就能扭轉的,但能做點事,還是要做的,初入娛樂圈的新人,還是有一些像迪迪這樣的女孩的,有着美好的理想和願望,但遇人不淑,最後不得不屈服在潛規則之下,漸漸麻木到最後自甘墮落,這個現象不但在東亞普遍存在,西方娛樂圈更爲嚴重,只是西方畢竟和東方在性的價值觀上有差異,是以反而沒有媒體大做文章。
聽到唐逸說淨化娛樂圈空氣,迪迪又是一呆,這人好大的口氣啊。
胡小秋卻是笑道:“唐哥,那就搞大點,乾脆我再去研究幾個典型。”
關荷就拽了拽他衣角,心說這個小秋跟着唐主任,怎麼就沒一點長進。
唐逸也笑着擺擺手:“別胡鬧。”看了眼迪迪,若有所感的道:“這個圈子,不知道幾時才能真正乾淨起來。”
胡小秋笑道:“唐哥,慎言,您這話傳出去,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暴嗎?”
胡小秋說的沒錯,以唐逸現在的位置,是真的要謹言慎行了,剛剛說的話如果傳出去,馬上會引起軒然大波。
唐逸知道胡小秋是看自己心情不暢,故意逗自己開心,笑着拍拍他的手,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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