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目送小妹兩人的綠色軍車飛馳而去,想起剛剛事端鬧起來前和小妹的談話,心裡輕輕一曬,當時看到小妹情緒低落有些不忍心,其實想想,小妹退伍的話就掛個閒職一直在家裡待着嗎?以小妹的性子,確實耐得住寂寞,一杯清茶,就可以靜靜的在家裡坐一天,但這是對她好嗎?也許她會覺得這樣就足夠了,就很開心,但自己可不能這麼自私,小妹,總要有她自己的生活,或許,在軍營中叱詫風雲她不覺得怎麼了不起,但如果真令她完全退下來,總有些時刻,她會懷念軍人的生活吧?
想起自己最後哄小妹的話語,“等老公我啥時候風風光光授予你上將軍銜,咱倆就退休養老。”現在想想,倒是挺對頭的。
小妹呢,當時也是輕輕點頭,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是吹牛胡鬧,反而,好像在憧憬那樣的時刻。
軍車漸漸消失在車流中,唐逸想了想,就回了小飯店,絡腮鬍早就扶着小東溜掉,二樓包廂,紅姐和小翠正潑水,用力擦拭地面。
見到唐逸紅姐怔了一下,明顯就拘束起來,更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唐逸,以前挺自然的那聲“兄弟”卻是再叫不出口,她見多識廣,自然猜得出唐逸就是最上層建築中的某號人物,尤其是看他小兩口談論起槍決絡腮鬍時的舉重若輕,想想都頭皮發麻,像自己這個階層的人,在人家眼裡。是不是如同草芥般低賤?想到這裡心裡又有一種深深的悲哀感。
唐逸卻是笑呵呵道:“紅老闆,不好意思啊,要你受驚了,我愛人她們在外面執行任務多了,你知道地,常常是九死一生,來到咱這和平社會有些適應不了,喊打喊殺的。呵呵,沒嚇到你吧?”
紅姐微愕,忙搖頭。說:“沒、沒。”卻不敢多說什麼。
唐逸就嘆口氣,“紅老闆。我那兒還剩多少錢,退我吧,以後不在這吃啦。”
紅姐楞了一下,心疼之下再忍不住,忙說:“爲啥,飯菜不合你口味的話,你,你走我沒話說。可是,可是……”
唐逸就笑了,道:“這就對了嘛,你賺你的錢。咱倆的關係啊還跟以前一樣,朋友,總不能出了事,你就跟我劃清界限,那要不要把你幫我找的鐘點工也辭掉?鑰匙也要還給我?紅老闆,你可不能太欺負人。”
紅姐撲哧一笑,這次是真心的笑,聽到唐逸說起兩人的關係是“朋友”時。心裡真是異樣地暖和。嬌笑道:“朋友?那可不敢高攀,咱倆呀。是顧客和店主的關係,不過你放心,我保證會提供最好的服務,以後你就是這裡最尊貴地VIP。”
唐逸笑笑,道:“那我就走了,明天再過來。”
紅姐恩了一聲,送唐逸下樓,出了門更衝着唐逸背影喊了句:“以後給你打七折!”
唐逸擺擺手,拉開了富康車門。
剛剛坐進車裡面,就見街口一輛公安巡邏車慢慢拐了過來,藍天飯店距離街口很近,巡邏車很快停在飯店前街道邊,兩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從裡面下車,其中有一名女警,三十多歲,皮膚白皙,長得挺漂亮,眼角有些淺淺地魚尾紋,令她多了一種成熟的風情,穿着警服氣質尤佳。
女警認識紅姐,溫和的笑着打招呼:“紅老闆,忙呢吧?”
紅姐馬上滿臉堆笑的道:“呦,是胡政委呀,什麼風把你的大駕吹來啦?”女警是西河路派出所的政委胡小玲,天源大廈這一帶都屬於西河路轄區,胡小玲時常喜歡下來走走,和這片兒的經營者都很熟。
胡小玲微笑道:“有人報警,說你這兒有槍擊事件,我也知道可能是報假案,那也得來看看,紅老闆,不打擾你做生意吧?”
紅姐心就砰砰亂跳,樓上雖然用水沖洗過,但人家是警察啊,是幹這個的,不會看出點什麼來吧?
唐逸車窗是搖下來地,聽得清楚,心知定是哪個小混混跑出去後氣憤不過,打電話報了警,想了想就推門下車,那邊紅姐正忙着解釋:“咋可能呢?沒有的事兒。真不好意思,要胡政委白跑一趟。”
胡小玲笑道:“那我也得上去看看呀,帶路吧!”
見紅姐有些慌張,唐逸就走了過去,畢竟事情是自己這邊引起來的。
“紅老闆,這是咱們西河路所的政委吧?”唐逸說着,就笑呵呵對胡小玲伸出了手,說:“胡政委你好,我是對面天源地住戶。”
胡小玲很隨和,就伸手和唐逸握了握,熱情的道:“你好你好,還請多多支持我們的工作。”
唐逸就從襯衣口袋拿出了工作證給胡小玲看,說:“是這樣,剛剛吧幾個小孩兒在這裡搗亂,被紅老闆趕了出去,我估計就是他們報的警,您看店裡這些人呢?咋可能有槍擊事件?那人不全嚇跑了呀?您現在進去,也耽誤人家生意不是?”
胡小玲看到唐逸的工作證就是一愣,又擡頭看了唐逸幾眼,雖說京城藏龍臥虎,作爲基層民警,胡小玲也經常遇到看起來不起眼的人,身份卻是非同小可,但這位的身份也未免太嚇人了些,年紀輕輕的就是中紀委糾風辦常務副主任?聽說,中紀委糾風辦就是國務院糾風辦地,那這年輕人是什麼級別?
在基層,很多人會把中紀委糾風室和國務院糾風辦混淆,認爲二者等同,糾風室副主任下地方視察,有些地方媒體就報道爲國務院糾風辦副主任,機構繁瑣,倒也怨不得胡小玲。
胡小玲是從基層片警作起地。片警最是累人,經常要解決些家庭糾紛、鄰居吵架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時間久了,胡小玲倒好象成了知心姐姐,就算提了政委後,也喜歡坐巡邏車在轄區轉轉,替人排憂解難,這一片外地商戶多。她一向一視同仁,幫小商戶解決過很多問題,很得轄區小商戶愛戴。
今天晚上。胡小玲在附近商店幫女兒買玩具,恰好所裡地巡邏車經過。民警小劉就非要開車載她,剛剛上車,就接到110指揮中心信息,有人報警,天源附近的藍天飯店發生槍擊案,要西河路派出所出警。
胡小玲和小劉都是一笑置之,等到了近前,見飯店裡面坐滿了客人。就更是篤定了,但按條例,是必須進去看看的。
不過突然見到旁邊冒出位高官幫紅姐說話,胡小玲就有些狐疑起來。臉上卻不表露,將工作證還給唐逸,微笑着道:“原來是唐主任,你好你好。”
唐逸也知道自己的突然介入會令胡小玲起疑,就笑道:“是這樣,那幾個小孩挺頑皮的,是紅老闆幫我解了圍。”
胡小玲這才釋然,想想也是。幾個小痞子不知天高地厚。向這位年紀輕輕的高官挑釁的話,確實挺讓人尷尬的。總不能真和他們吵嘴甚至動手打架吧?
胡小玲就對民警小趙努努嘴,說:“上去看看,別驚動了紅老闆地客人。”
小趙噯了一聲,進了飯店,唐逸就道:“那沒啥事我就走了。”
胡小玲忙道:“您忙您的。”隨即就笑:“咱們轄區住進了大人物,看來我們的巡邏車以後要長跑跑,領導,你可不能因爲我們巡邏少就糾風糾到我們所。”
唐逸卻是想不到女警很是風趣,人也隨和,想想和以前認識地幹警白燕可真是天壤之別,笑着做手勢告別,說:“玩笑玩笑。”
上了車,打火發動,駛向對面的天源大廈。富康進小區時,就見民警小趙從小飯店出來,兩名民警同紅姐說了幾句什麼,就上了警車,唐逸心中一安,將車駛向了停車場。
全國糾風工作電視電話會議後地幾天糾風室的工作很清閒,主要工作就是總結學習領導們的講話精神,爲下一階段的工作安排作出部屬。
這天下午下班前,正局員劉進來到了唐逸辦公室,說是今天他孫子滿月,老家也來了人,想一起吃個飯,請主任務必大駕光臨。
唐逸見劉進盛意拳拳,加之不久前他請幫忙的事沒能幫得上,就答應了下來。
下了班才知道,王,馬兩位副主任也在受邀行列,四人一起坐上電梯,劉進就道:“今天都不用開車,車在外面等着呢。”
王振清點頭,唐逸猜得出,劉進和王振清可能有些不和,但王振清這人城府很深,面子上和誰都過得去,不會做出太不給人面子的舉動。
至於馬元傑,風評就不大好了,從張繼澤透漏的信息看,這人喜歡使陰招,下絆子,煽風點火,無所不用其極,部委領導又有幾個糊塗人?對他都不大喜歡,是以他在糾風室剛剛成立就是副主任,到現在近十年過去了,還是副主任。
越是這樣,他越是疑神疑鬼,老認爲別人背後給他使壞,見誰都覺得是自己的敵人,糾風室副主任走馬燈似地換,就沒有一個能和他處好關係的。
尤其是現在年紀大了,五十多了,馬元傑更是指望着能在退前提一格,也好退休後享受副部待遇,對一些可以爭一爭的位子就變得異常敏感起來,沒爭上這次的常務副主任,想來對自己恨得牙癢癢地吧。
聽到劉進說車在外面等着呢,唐逸就笑:“劉局,不會是老家的大款,帶我們去**吧?那可說好了,不能去。”
劉進笑道:“哪能呢,今天我可是滿月宴,哪能叫別人掏錢?至於車,是劉建林的,按輩分,跟我叫叔叔的,不知道你還記得不?”
王振清就咦了一聲,“袞州市市長?”
劉進點點頭。
王振清微微蹙眉,但沒有說話。
劉進似乎知道他的顧慮。就道:“都是工作嘛!再說袞州的問題主要責任不在他,聽說省委組織部對他地考察結果很好,有很大希望提爲一把手呢。”
王振清眉頭這才舒展開,微笑道:“那就好,我就怕影響他的前程呢,沒影響就好,沒影響就好哇。”
馬元傑卻是對唐逸笑道:“主任,看見沒?咱們糾風室在地方上明察暗訪。搞得挺熱鬧,其實地方上地同志根本就不大在乎咱們地意見,袞州是被咱們點名批評的城市。可是直接責任人,該晉升晉升。該提拔提拔,所以說,糾風糾風,終究還是一陣風啊!”
劉進和王振清都皺起了眉頭,沒人理他這茬。
唐逸擺擺手,“不能這麼說,咱們作咱們該做地工作,地方上同志有地方上的衡量。各司其職,各安本分,咱們可不能妄圖影響地方上的決策,這種想法可要不得!”
馬元傑卻是嘆口氣。“糾風工作,難做啊!”
在監察部門前停着地是兩輛鋥亮的奧迪A6,馬元傑又嘆口氣,卻沒說話,大家卻都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說我們糾風室是兩輛半新不舊地老款奧迪,人家地方市已經換上剛剛上市的新車了。
唐逸笑笑,坐上了前面地車,劉進坐了前面車的副駕駛。王振清一直觀察唐逸的臉色。雖然看不出端倪,但相信馬元傑拙劣的表現怕是引起唐逸反感了。心說老馬還真是和誰也處不好關係,這些年局幹也白乾了,天天斤斤計較這點小事。
略一琢磨,王振清也坐進了前面車,馬元傑自己訕訕去了後面的車。
奧迪車裡,等幾個人坐好,司機操着袞州普通話笑呵呵道:“幾位領導好。”
唐逸點點頭,就靠在了座椅上。
唐逸很少坐別人車,尤其是這幾年,就算是坐,也是下屬的車,或者是想結識自己、親近自己之類的人的車,第一次坐上陌生人地車,尤其是那司機滿臉是客氣、但絕不是恭敬的微笑,唐逸心裡就有些異樣的感覺,就好像去別人家做客的客人。
北京飯店十一樓秋月軒主打是嶺東菜系,劉進孫子地滿月宴也擺在了秋月軒,人挺多,擺了十幾桌,聽口音嶺東人居多,可能都是劉進老家來的親人。
唐逸和馬、王二主任當然被請進了貴賓廳,廳裡坐着七八個人,除了唐逸等三位糾風室主任,令外幾人都是袞州的幹部,當然,職位最高的就是袞州市市長劉建林,挺胖挺健碩,聲音也很洪亮,很有那麼股子氣勢。其餘幾名袞州幹部就是部委局辦的頭頭,都跟劉進沾親,但想來也都是八竿子未必能打着的親戚。
劉進給雙方介紹,劉建林就親熱的同唐逸以及馬、王二主任握手,根本看不出他剛剛在王振清手上吃過虧。
大家坐下後,說不幾句話,劉進兒子兒媳就抱着白白淨淨的大胖小子走了進來,第一個當然是在劉進指點下抱給唐逸看,小傢伙眉清目秀地,生得很俊,唐逸笑着逗了他兩句,逗得小傢伙嘎嘎地笑,劉進兒媳就嬌笑着道:“唐主任,他可最怕生了,第一次見面就跟您笑,還真是和您有緣。”
唐逸含笑將紅包塞到了小傢伙的手裡。紅包是來地路上找了家喜慶用品店買的,有專人負責寫賀詞,唐逸和馬、王二主任知會了一聲,包了八百塊,當然,兩位主任也只能跟着唐逸的調子走,不然包的少了面子上不好看。
等劉進兒子兒媳抱着孫子轉了一圈、收了紅包出去後,各種嶺東精細菜陸續送上,酒也是嶺東老曲,劉進徵詢唐逸的意見,“主任,要不喝五糧液?北京醇?”
唐逸就擺擺手,“今天就嚐嚐你的家鄉酒。”
卻不想嶺東老曲辛辣無比,唐逸喝得一陣皺眉,和大家一起幹了一杯後就放下酒杯,劉建林卻馬上要敬唐逸酒,唐逸笑着擺手:“可真的喝不下了,要不。咱就隨意吧?”
不想劉建林和唐逸碰了杯,咕咚一下就將杯子裡的酒乾了下去,豪爽地笑:“唐主任,你隨意。”
唐逸就有些不快,但他也理解地方上一些幹部的想法,尤其是經常跑部委跑項目的,往往會覺得京官目高於頂,瞧不起地方上的幹部。自己酒量淺,他卻未必這麼理解。尤其是糾風室有他的本家親戚,卻是半點不留情面的對袞州工作通報批評。他心裡自然會有些想法。
想了想,唐逸就將杯子裡的酒一仰脖幹下。劉建林和幾名袞州幹部鼓掌叫好。
劉建林又挨個敬了王振清和馬元傑一人一杯,他倒是海量,連喝三杯面不改色。
唐逸就笑:“好酒量。”
大家喝着酒聊天,漸漸就放得開了,被介紹到的袞州市建設局杜局長喝得臉通紅,卻不知道爲啥,開始一杯杯敬王振清酒,王振清開始勉爲其難地幹了兩杯。杜局長再敬酒時王振清就笑呵呵道:“差不多了,咱倆就不喝了吧。”
劉建林也捅了一下杜局長,說:“老杜,喝好就行!”
杜局長卻是又對着王振清舉起了杯子。滿嘴怨氣的道:“王主任,我因爲你被記大過、停職,要你賠我喝杯酒不過分吧?”
唐逸幾人一聽就明白,想來是杜局長背了向企業亂收費的黑鍋。
劉建林就一皺眉,道:“老杜,喝高了去後邊歇着!”
王振清雖然喜怒不言於色,但哪能受一個小小地方處級幹部地氣,不是劉進邀請。他又認識杜局長是哪號人物?笑了笑道:“杜局長。看問題吧,要一分爲二。我們調查的情況難道不符合事實嗎?我們可沒冤枉你,我們也不是針對某一個人,我們通報地是整個袞州地區的情況,而不是通報你杜局長吧?你被記過、被處分那是你工作做得不好,怎麼能怪到我頭上?”
杜局長瞪眼睛道:“你誇大了!你以點看面,很多東西,你都是道聽途說!”
王振清臉上可有些掛不住了,也不屑和一個酒鬼爭吵,站起來道:“劉局,我走了。”
劉進忙站起來拉住他低聲勸說,那邊幾名幹部也在劉建林示意下拉着杜局長向外面走,杜局長卻是上了酒勁兒,大聲嚷嚷,“狗屁糾風辦,你們不是要辦了劉市長嗎?劉市長一樣高升,你們也就辦辦我們這些小貓小狗,別拉我!我反正也做不成這局長了!我不怕!”
杜局長被拉走,貴賓廳裡氣氛可就異常的尷尬,劉建林滿臉慚愧的道:“幾位領導,海涵,這,這可真對不住了!”
但他再謙卑,糾風室幾位主任甚至包括劉進都覺得面上無光,可不正被戳到了痛處?
唐逸笑了笑,道:“看西風同志情緒這麼激動,好像真是受了冤枉吧,振清啊,這樣吧,明天,你帶工作組下嶺東,這次一定要認真核查,要給西風同志和袞州幹部一個滿意的交代。”
王振清點點頭,看向唐逸的目光就有些變。
劉建林微微蹙眉,想說什麼,在這種氛圍下,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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