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沈拓在羣裡發了個“唉”,在線的同學都對他噓寒問暖,種種開導勸說。沈拓沒任何迴應,消聲十分鐘後,又發了個“唉”,同學們都呼籲他講出煩心事,沒準可以幫上忙,沈拓又沉默了,只反覆在羣裡唉聲嘆氣,惹得衆人一陣嫌惡,聲討聲層出不窮,恨不能跑到這廝面前暴打他一頓。
他怎麼了?餘蒙還在猜測沈拓的反常是爲哪般時,班花發話了,“沈拓,你今天忘吃藥了吧”。
“我又沒病,吃什麼藥?”沈拓停止了長吁短嘆,直面班花的挑釁。
“誰說你沒病,我看你的相思病早病入膏肓了。”護花少年張亞然一語戳破沈拓的難言之隱,語氣裡充滿了挖苦。
“唉。”
“沈拓,我草你大爺的,能專心打遊戲不能!”眼看大戰在即,兄弟們都嚴陣以待,沈拓這時候掉鏈子,氣炸了一羣人。
“祝大家新年快樂。”羣裡的□□味越來越濃,餘蒙只好發消息阻止事態的進一步惡化。
“你也新年快樂,=^_^=,你現在是在家嗎?”
“是啊,你們在網吧?”
“嗯,他們非拉我來,我不忍心拒絕。”
“求拒絕。”沈拓的消息剛發出來,羣裡就有十幾個男生響應,大家對於沈拓單方面的說辭非常不認可。
“既然去了,就專心玩遊戲吧。”雖然餘蒙也想和沈拓多聊幾句,但不能放任他成爲“豬一樣的隊友”,還是規勸他迴歸隊伍。
“好,我聽你的。”餘蒙看到消息的時候,沈拓的頭像已經暗了,羣裡的在線人數立馬少了一大半。
“唉。”羣裡的一位女生見此場景,不由得黯然神傷。
“你又咋了?”女生是班花的室友,班花覺得她無病呻吟的莫名其妙。
“我一直都以爲沈同學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禁慾系美男子,今日卻發現他也是有七情六慾的,我感覺我的夢碎了。”
“……”班花無語了,餘蒙語塞了,你在夢裡是夢見了去西天取經的沈拓了嗎?
春節過後沒幾天,高三就提前開學了。學校爲了營造緊張的氣氛,特意在教學樓中間位置掛了一個碩大的鐘表,上面的高考倒計時像一根沉重的鞭子,鞭撻着所有師生向前奔跑。
班裡的同學爲了多擠點時間學習,不是跑着去食堂就餐,就是買點零食填飽肚子,大家都加快了生活節奏,一門心思向着高考衝刺。餘蒙現在的成績上個普本沒問題,但是離蜀大還差得遠,她每天都複習到很晚,爭取在剩下的幾個月衝刺一把。
吃飯,學習,睡覺,這是每一個高三學子正在經歷的生活,鑄劍三年,只爲最後的廝殺。日子過得很快,百天宣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時,六月已悄然而至。
四號上完課發了准考證,放假兩天,後天大家就要上戰場了。餘蒙去找了下自己的考場,熟悉地理位置後,特意回了一趟家。她和家人吃了一頓飯,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走得時候帶上了牀頭的那隻千紙鶴。
高考前夕,餘蒙站在女寢門口,望着天上的圓月,無數的感慨涌上心頭。她現在做的事,正是她上輩子這一天做過的,她記得自己當時很彷徨,在路上來來回回的走,她向路燈,向月亮訴說自己的煩惱,又向星空憧憬自己的明天,現在的餘蒙卻很平靜,她慢悠悠的走到高三八班,再次跳窗進去,將手中的千紙鶴放到了沈拓的抽屜裡,隨後哼着歌離開了。
哨聲響起,拿筆,答題,四場考試,決定了每一個人以後去的地方。餘蒙心態很穩,超常發揮了,估分後便知蜀大已是囊中之物。
離校前,大家穿着班服,拍了集體畢業照,餘蒙正打算走,無奈的被班花拉去照相了。班花設計了很多矯揉造作的姿勢,張亞然配合的很不情願,“你設計的動作那麼娘,是個男人都接受不了”。
“娘不娘你說了不算,沈拓,你覺得怎麼樣?”
餘蒙下意識回頭,才注意到沈拓正站在她身後,四目相對後,沈拓開始擡頭望天。
“餘蒙,你倆拍一個,讓這傻貨瞧瞧。”班花氣火攻心,差點把餘蒙推到沈拓身上。
在餘蒙的半推半就下,班花很強勢的指揮他倆擺了很多親近的姿勢,餘蒙還是頭回離一個男人這麼近,即便眼前這人早晚是她的枕畔人,卻還是令她小鹿亂撞,肢體僵硬的無處安放。反觀沈拓,倒是舉止自然,如果不仔細觀察,完全注意不到他被汗水洇溼的睫毛。
“好了吧?”他倆不過是給張亞然做個示範,班花這種往死裡拍的架勢,讓餘蒙很憂心。
“停!”張亞然一聲令下,班花收起了單反相機,餘蒙趁機閃人了,從而錯過了一段精彩的對話。
“任務完成,記得把裝備給我。”張亞然哥倆好的摟着沈拓,滿臉洋洋得意。
“沒問題,你回頭記得把底片傳給我”沈拓甩開了他,拋下兩人朝寢室走去。
“他倆這進度,啥時能在一起?”班花是個急性子,恨不能當着他倆的面挑開那層窗戶紙。
“不好說,比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更困難的是叫醒兩個裝睡的人。”愛情學者張亞然如是說。
鑑於家裡沒有電腦,整天去網吧又不方便,餘蒙爲了經營自己的事業,就對家人說要和同學一起去打暑假工掙錢,從而藉口躲在了出租屋。高考這年是2011年,如果餘蒙沒記錯,她前世工作的辦公樓還在修建中,房地產商每天都打着出售廉價辦公樓,商鋪的廣告,餘蒙所屬的遊戲公司就是在這個時候,以超低價買下了其中的兩層辦公樓。那片區域地處荒涼,屬於少城的開發區,很少有人問津,直到13年政府要整頓城市,規劃管理進行大規模拆遷,導致很多企業商家迫不得已駐足這裡,無形中帶動了周邊經濟,使得這地段水漲船高,迅速成爲少城開發區的黃金地段。
餘蒙想趁房價未上漲前,買一個商鋪,開一家書店,這是她很久以前的夢想。可是她現在的賬戶中只有十幾萬,這還差了一大半。餘蒙的線下生意和線上生意都趨於穩定了,每天的利潤沒有太大波動,這樣的發展速度,不是很令她滿意。
餘蒙打算再次擴大生意規模,她註冊了幾個大型的第三方遊戲交易平臺賬號,想利用信息不對稱的漏洞,因地制宜,獲取更大的利潤空間。爲了降低成本,她在試圖進軍遊戲語音平臺,從上面成千上萬的遊戲玩家中收購遊戲商品,由於買賣之間存在時間差,資金鍊要想正常運轉,必須有龐大的錢財做支撐。餘蒙是第一次嘗試,她心裡也沒底,權衡後,覺得還是找個人一起承擔風險比較妥當,於是她想到了一騎紅塵。
“在嗎?我想和你做筆交易。”餘蒙慎重考慮後,給競爭對手一騎發了條消息。
“說說看。”餘蒙焦急的等了二十多分鐘,才收到對方的回覆。
“你電話是多少?”當初餘蒙不想和一騎有過多牽扯,兩人只是簡單的交換了□□號,如今要合作的話,還是得坦誠以待,儘可能面對面交流。
餘蒙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對着屏幕上的電話號撥了過去,不出意外聽到了男人的聲音。通話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餘蒙在說,對方偶爾應一下,一騎冷漠的態度,讓餘蒙覺得合作估計無望了。
“你多大了?”餘蒙還在垂死掙扎,一騎突然就打斷了她。
“啊?”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瞬間問懵了餘蒙。
“這樣吧,你做一份詳細的合作方案,我看看再說。”一騎也不執着前面的問題,利落的結束了通話。
餘蒙放下電話,對他的提問糾結了半天,纔想出癥結所在,她的聲音太稚嫩了,和人談合作完全沒有說服力。餘蒙本想解釋下自己的年齡問題,對方卻已經下線了。
餘蒙倒也不泄氣,就着電腦查找各種資料,連夜趕完了合作計劃,給一騎發了過去。餘蒙深知,她的人生不會再重來第二次,她必須要抓住每個有可能成功的機會,畢竟和失敗比起來,她更怕遺憾。
第二天餘蒙醒來後,忐忑了很久,纔打開了電腦。
“這是……”餘蒙上線後收到了來自一騎的離線文件。
“我草擬的合同,你看下有問題沒有。”對方似乎在等她,消息幾乎是秒回。
這份合作合同裡劃分了每個人的職責,利益分配和違約的風險,餘蒙看得很仔細,心裡暗歎沒找錯人。兩人就其中的細節商討了一番,最終達成協議後,餘蒙覺得有件事需要告知下對方,“其實,我還不到18歲”。
“_”
“不過按我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算,剛好過了18歲。”
“。。。”
三天後,餘蒙收到了一騎寄來的合同,落款的簽名寫的很是龍飛鳳舞,餘蒙瞅了半天,才勉強認出對方的名字,“紀飛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