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夕不覺嘆息:“既然是知曉江採有些不是,卻又爲何非得將她留下來?”
王珠微笑:“這貓兒遇到獵物,又怎麼會痛痛快快的吃掉?況且讓她以爲我已經是十分信任於她,給予她了希望再狠狠打碎,那方纔是最爲美妙之事了。”
王珠說得坦坦蕩蕩,一雙妙目瞧着夏侯夕。
夏侯夕只得無奈說道:“原本是她不好,也是怪不得你。”
外人瞧了,也只會覺得兩個人柔情蜜意,十分融洽,又怎麼會察覺到兩個人間的暗潮洶涌,勾心鬥角。
王珠不覺緩緩說道:“是了,原本是她不好,是她先騙人的。”
既然先騙人了,再被別人騙,那也不過是活該罷了。
江採覺得夏侯夕被王珠玩弄於鼓掌之間,可夏侯夕也是如此看待江採。
馬車在青菊樓停下來了,此處雖然十分雅緻,卻是處風月之所。
不但王珠遮住容貌,便是夏侯夕也是戴上了面紗。
一名三十餘歲女子踏步而出,正是這樓中管事之一的黃媽媽。她面上堆歡,甚是殷切,不覺介紹:“咱們這兒的女子燕瘦環肥,大江南北,各色佳麗,一應具全。便是皇宮之中,那也是比不上。”
王珠不覺一笑:“莫非你去過皇宮?”
黃媽媽笑道:“雖未去過,可宮中女子必定是講究出身,對美色一道就不是最要緊的了。所以男子取妻求賢,納妾重色。”
王珠心道今日前來,是要給陸家挑一個美妾了。
青菊樓雖是雅緻的所在,到底是風月之所。黃媽媽領着,一路行來來,那走廊之中卻也是不覺添了嬌吟婉轉之聲。夏侯夕的容貌隱藏在面紗之下,卻也是不覺向着王珠輕輕的望過去。在他想來,王珠再如何的利害,可也不過是個女子,尚未出閣,自然是不免有幾分羞怯之意。
然而順着夏侯夕目光望去,眼前的少女容貌十分的姣好,冷冷淡淡的,卻也是有股子說不出的味道。似乎是那些聲音就算王珠聽到了,也是沒當一回事兒。
眼前的這個少女倒是當真宛如是冰雕成一般模樣,冷冷淡淡的。
黃媽媽久經風月,也是可謂是閱人無數。
此時此刻,黃媽媽卻也是不覺嘖嘖稱奇。
這利害的小娘子,她也算是見得多了,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個雛兒,怎麼就冷若冰霜一般。
這樣子想着,黃媽媽已經將兩人領入了客房之中,並且放下了流蘇的垂幕。
也不多時,十數名妙齡女子也是帶上來來了。她們一個個的青春美貌,姿容各異,風姿也是不盡相同。
這些淪落青樓的女子,大多從小就飽後摧殘。不過有些生來姿色不錯的,卻也是待遇好些。
這些女子因爲樣貌不錯,樣子出挑,自幼被好吃好喝供着,身邊還有丫頭服侍,學習琴棋書畫。等到長到一定年歲,就待價而沽,將這初次承歡賣個好價錢。
這樣子的青樓女子,也是比尋常粉頭要珍貴一些。
眼前的這些女子,也都是這樣子的清倌人,個個都還是清白之軀。
若得了別人的憐惜,初夜之前就被人買去成爲妾室,那也是天大的福氣。
如今這些女子約莫猜到今日有這個機會,卻也是一個個整理姿容,梳妝打扮,穿好羅裙,戴上首飾,塗抹脂粉,讓自己瞧得更美麗可人一些。
而王珠的眸子卻也是不覺輕輕的掃過了眼前這些女子,不覺若有所思。
青菊樓果真是有些本事的,送上來的女子也是不僅一昧的嫵媚嬌柔。其中有幾個樣兒瞧來是清純楚楚,竟然是不帶半點的風塵之氣了。
王珠眸子流轉間卻輕輕詢問夏侯夕:“夕殿下,照你瞧來,若爲陸家挑那麼一個美妾,卻又是挑哪一位好些?”
這後宅之事,似乎素來和男子沒什麼相干。
夏侯夕身爲陳國的質子,不但是身份尊貴,而且還是陳國皇族。王珠要他回答這樣子的話兒,原本是有些無禮的。夏侯夕原本也是不必回答這樣子的話。
可以如今王珠問起來了,夏侯夕嘆了一口氣,卻也是輕輕說道:“那位左邊黃色衣衫,樣子有些英氣,容貌卻十分豔麗的女子。我瞧就十分合適。陸大人是武將,什麼風花雪月的文人情調,我瞧他也是並不如何享受。挑個爽快活潑的,更容易得到他的喜歡。而且年紀大些的男人,比起楚楚可憐的小鳥依人,自然是更喜愛熱情有活力的女子。”
王珠瞧着夏侯夕,卻也是目光微嗔:“我說了給陸家添妾,怎麼夕殿下就是認定我是要體貼陸大人,而不是我那位好姐夫陸明卿呢?既然陸明卿偏心薛家那位,我就應該送去個妾和薛嬌瑛添添堵纔是。”
不過不得不說,夏侯夕是猜測得對了。
夏侯夕就是那樣子的聰明,居然是一下子就瞧出了自己的真實心意。
夏侯夕緩緩說道:“薛嬌瑛如今姿容正好,更何況有時候有些人就是這個樣子。全天下不容他做這件事情,他卻偏生要去做一做。如今人人盼着他棄了薛嬌瑛,去討公主的歡喜。正因爲這個樣子,他反而斷斷不如別人的意。更何況,這些年來,陸家未必沒有用別的女子分去陸明卿的注意力,可卻到底是沒什麼用處的。”
而王珠輕輕的挑着自己的手指甲,冷冷的笑着說道:“不錯,人家正愛得轟轟烈烈時候,誰都是分不開,插不進去。等到薛嬌瑛姿容衰退時候,也許陸明卿會嫌棄吧。可以我,卻也是沒這般耐心了。夕殿下,我喜歡很快見到結果之事。陸大人做人真是有趣,嫡長子養成個廢物,孫子都沒有了,他居然統統都不知道。足見無論是原配還是填房,這位陸大人都算不上是如何的上心,夕殿下,這世上沒一個男人會對女子沒興趣的。所差的也只是沒找到能讓他上心的女人。”
也許陸承軒自己都以爲自己對美色一道並不如何上心,王珠卻是要試試了。
她輕輕的捻起那女子的名牌,只見上面寫了董白如三個字。
粗挑好了人了,王珠卻也是命黃媽媽將此女卷宗拿過來。
她粗粗挑選,雖然已經是挑中了董白如,可是卻也是需得再瞧得仔細一些。
這卷宗所指,卻也是董白如的身世。
她原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因爲那清王之亂方纔被買爲官婢。
董白如因爲容貌美麗,卻也是少吃了苦頭,自幼更是被好生調教,學習如何侍候男人。
這卷宗之上記載,說董白如姿態婀娜,身段兒修長,更精於刀舞,故而眉宇之間也是不覺有些英氣。
瞧玩了董白如的卷宗,王珠差不多還是滿意的,就讓紫枝和黃媽媽商量,將董白如給買下來。
一番的討價還價,總算是成交。
紫枝雖然是想將價錢壓得低一些,可董白如這樣子的絕色瘦馬,又尚是處子之身,價格自然是貴得離譜,不是那麼好拿得下來的。
成交之後,黃媽媽心中大悅,也是不覺高興得緊。
她歡歡喜喜的瞧着王珠,卻也是不覺說道:“白如樣貌身段兒都是上等,那是很不錯的。姑娘當真是有些眼光,就瞧中白如了,當真是難得之極。”
而董白如也很是歡喜,她也是隱隱猜測得到王珠的打算。不是挑自己分寵,就是去討好上封。這樣子的事情,董白如也是聽得多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攀附上了有權有勢的女人,她們這些女人方纔能有出頭之日的。育
而董白如這種瘦馬存了什麼心思,王珠卻也是有些瞭然。這樣子的心思,也許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兒,會覺得董白如這樣子的想法十分下賤。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唯獨這樣子下賤的人,方纔能爲自己所用。
臨走之時,黃媽媽也是向着董白如說了幾句溫存軟話,方纔爲董白如戴上了面紗。
然而便在此刻,一道盈盈身軀匆匆而來。而那女子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盈盈怒火。
“雖不知曉這位小姐究竟是誰,可若是要買下董白如這個賤貨,可是要思量在三。”
那女子衣衫襤褸,骨骼纖巧,手掌卻也是頗爲粗糙。
比之董白如的秀麗雍容,錦衣華服,這女子簡直是雲泥之別。
可董白如瞧見那女子,面上卻不覺流轉了幾許惶恐之色。
“小姐不必理會此女,她原本不過是個瘋子,說的也不過是瘋話,原本沒必要當真的。”
那女子卻咬牙切齒:“董白如,你竟說我說的是瘋話?”
這樣子說着,她忽而就撩開了臉邊髮絲,露出了臉頰。
原本清秀的半張臉兒上,如今都已經是傷痕累累了留下去一道道的猩紅傷疤,瞧着也是觸目驚心。
“我原本當你是好姐妹,教你讀書寫字,胭脂水粉,穿戴首飾,樣樣分你一般。卻沒想到你壞我清白,毀我容貌,讓我如今這般容貌,瞧着也是不人不鬼。這位小姐若要買了她回去,那可是挑中了一條毒蛇。”
“蘇曉芙,你又發什麼瘋,弄什麼鬼?你,你簡直是可笑至極。你說的什麼話兒,我聽不大明白,也並不會真的。什麼毀你容貌,待你不好,那是你自己變得不人不鬼,卻怨怪在我的身上了。這樣子的無恥言語,你居然說得出口,當真是居心歹毒。”
眼前這個董白如,分明也是個伶牙俐齒的人。
如今她一番言語,口齒伶俐,居然又伏在了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咱們從前雖然是好姐妹,你如此落魄了,我也是心痛如絞。可你總是這樣子的污衊我,盼望着我不好。我,我當真是情何以堪?姐妹如此相待,我也還不如就此死了。”
黃媽媽此刻過來,卻也是頗爲惱怒的掃了蘇曉芙一樣:“此地哪裡能有你說話的餘地,可是不要在這兒衝撞了貴客。蘇曉芙,你還不快些推下去。”
說到了這兒,黃媽媽就準備喚侍衛前來,將蘇曉芙生生給壓下去。
然而王珠卻不覺阻止了黃媽媽了。
她眼底流轉了灼灼的光彩,卻微微含笑:“這樁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倒是想要聽一聽了。”
蘇曉芙仇恨的目光不覺狠狠的射了過去,眼底充滿了惱怒之色。她如今雖然是衣衫襤褸,面頰有傷,卻也是依稀能分辨出曾經的秀麗風姿。
眼前的女子,曾經也應當是那麼一名絕色美人兒的。
蘇曉芙葉不客氣,也是頓時將自己和董白如的過去娓娓道來。
原本在青菊樓中,蘇曉芙是那等姿容最美的一個了。而董白如雖是官宦出身,卻也是因爲很小時侯就被賣爲官婢,這認識的字卻也是不多。
蘇曉芙視她如妹,教導她習文斷字,書畫才情。只不過董白如這方面天賦遠遠不如蘇曉芙,之後卻也是一心一意,去學刀舞去了。
後來一位李公子來到了青菊樓,與蘇曉芙和董白如都是相好。可是卻只想爲蘇曉芙贖身,不想理會董白如。
蘇曉芙原本姐妹情深,只說不想和董白如分開,可李公子只愛董白如姿色,並不如何瞧得上她。他雖在董白如的身上花了不少銀子,卻並不如何瞧得上。
董白如卻因此生怨,灌了蘇曉芙蜜酒卻讓個男人壞了她清白之軀。
不但如此,蘇曉芙醒來時候面頰也是被毀。
原本要娶蘇曉芙的公子自然也不會娶了,那位李公子早不知道去了哪兒。
蘇曉芙容貌毀了,沒有用處,董白如卻還如花似玉。黃媽媽不欲追究,這樁事兒也是含糊過去。若是蘇曉芙姿容還在,那麼黃媽媽是斷斷不會輕饒了董白如。
如今蘇曉芙瞧着一邊面色蒼白額頭生汗的董白如,心中卻恨意難平。
自己過得不好,那麼董白如也休想過得好。她一雙眸子,卻也不覺森森恨意流轉。
“我把她當姐妹,沒我扶持也斷斷到不了今日,沒我教導只憑一張臉那也不過是個下等粉頭。她卻毀我容貌,辱我清白,壞我姻緣,如今她錦衣華服,我卻只是個奴婢。”
蘇曉芙痛苦之極,連話兒都不利索了。她不好過,可自己揭破董白如真面目,董白如也休想攀上高枝!
王珠不覺走到了董白如跟前,居高臨下:“就不知這些話兒,真還是不真。”
董白如瑟瑟發抖:“小姐可不要聽這個瘋婦胡言亂語,她嫉妒於我,是什麼話兒都敢說的。”
蘇曉芙捂住胸口,嗓音卻是尖銳之極。
“我污衊於你?可笑之極。董白如,論容貌才情,你哪樣比得上我?卻嫉妒於我,將我害得不人不鬼,生不如死。”
蘇曉芙死死掩住面頰,只恨不得將面頰傷痕生生抓爛。
她那樣子美人兒,如今卻連鏡子都不敢照。
王珠手指輕輕托住董白如下顎,嗓音卻不覺有些暗啞:“這些話兒,當真是假的?我是不喜歡聽身邊的人說些假話的。”
董白如自是想要矢口否認,可那話兒到了脣邊卻也是輕輕嚥下去。雖是隔着面紗,王珠那一雙眸子卻宛如寒水,讓董白如不覺打了個寒顫。
王珠鬆開了手指,卻不覺輕輕拍打董白如臉頰,微微一笑:“不過若她說的是真,我卻也是更加滿意了。比之從前,更是喜愛。你容貌地位才情都不如人家,如今卻是雲泥之別,可見我挑的居然是個能幹人,並非什麼廢物。”
董白如一怔,卻也是又驚又喜,蘇曉芙卻是不可置信。
黃媽媽要將她拉下去,董白如卻走了過來。
她抓住蘇曉芙的頭髮,然後就狠狠一巴掌抽了過去。
董白如惡狠狠說道:“賤婢,我不是什麼好人,你也不必將自己說得如此可憐。當初你籠絡我,不過是將我當作臂助,你才情洋溢,我卻被打發學刀舞,再笑我天生沒本事上不得檯面。就是在李郎跟前,你拼命讓他覺得我是上不得檯面,你卻是落入污泥的白蓮花,拿我做踏腳石罷了。你道我沒聽到你和李郎的言語。是你說我不懂禮數怕我在李家露出醜態,一轉眼你卻在我面前裝好人。姐姐臉壞了,這白蓮勁兒給誰看?咱們樓裡趙五兒的腿是誰廢了的,粉黛的臉又怎麼會因爲誤用胭脂過敏毀了?原來你風頭正盛時候,誰也不能越了你第一人的名頭去。”
董白如下手下得極重,蘇曉芙也被打得極慘。可那些瞧熱鬧的姐兒瞧了,一個個只當樂子,卻無什麼同情之色。可見董白如所言未必不真。
王珠卻懶得理會這些狗咬狗的事兒,自顧自和夏侯夕離去。夜來風涼,含黛也將一件披風輕輕蓋在王珠身上。
董白如自然要改名換姓,有另外的身份。陸乘軒的喜好,她也要了解一二。不過這個董白如是個聰明人,應該會學得很快。
王珠忽而不覺失笑,以董白如那股子勁兒,想來也是能好好折騰蔣氏。
王珠也漫不經心想,蔣氏就是後宅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方纔一門心思折騰兒媳了。
輕輕一合眸子,王珠卻也不覺上了馬車。夏侯夕眸子落在王珠身上,仿若輕嘆了一口氣:“這些事兒,其實原本不該你一個女孩子做的。”
夏侯夕這樣子說話時候,似乎也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感慨與惋惜,彷彿當真是對王珠有許多憐憫一般。王珠就算知曉這些都不過是假的,可夏侯夕卻說得非常真。彷彿他就是這樣子溫柔,是真心實意關切王珠的。
王珠想要說什麼,可話兒到了脣邊,卻也是讓王珠生生嚥下去。而王珠眼底,卻也不覺得流轉諷刺之色。
馬車車輪滾滾,這個陳國質子面頰之上,卻微微有些落寞之意。
那馬車行駛到了半途,外邊似是有些騷亂,王珠也不覺撩開了車簾子。
一名精悍的青年攔住了一輛馬車,面上卻不覺頗有陰鬱之色。這馬車一旁護衛呵斥,那青年也是未見移動半分。夕陽西下,這夕陽光輝給那青年這臉上也渲染一縷光彩,而他眸子之中卻無半點暖意。
王珠只瞧了一眼,那張面容就不斷放大,狠狠敲打王珠心房。讓王珠一時之間竟然是說不出話兒來了。
就是這張面容,是王珠此生夢魘。就是用鐵鏈鎖住自己,卻當着她們這些大夏女眷的面將父皇的腦袋砍下來。父皇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兒,眼睛還瞪得大大的。
當初裴家血洗了京城,就是裴洋這個惡魔下的狠手。王珠內心流轉了幾分狠意,那股子嗜血之意卻不覺染上王珠漆黑的眼眸。
馬車之中女眷不厭其煩,卻也撩開馬車簾子。
那女子雖是戴着面紗,王珠卻熟悉她的體態,知曉對方就是薛採凝。
薛採凝面上卻有鬱郁不悅,也許因爲裴洋糾纏不休,薛採凝的耐心已經徹底消失了。
就算隔着面紗,薛採凝不耐之意卻也是十分明顯。
薛採凝冷冷淡淡的樣兒:“裴公子,你雖是大夏功臣之後,卻也不能不知禮數。這京城腳下,卻不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裴洋行爲粗鄙,咄咄逼人,讓薛採凝萬分的厭煩。在她眼裡裴洋不過是個粗鄙無禮的武夫,實在令人厭惡。
裴洋眼底卻流轉狠戾光彩,惱恨無比說道:“當初你向我討要雪獸皮裘,可沒有這麼冷淡,可是你如今卻對我不理不睬。”
薛採凝暗中無語,使了個眼神給自己丫鬟燕燕。她這個小姐不好說的話兒,丫鬟卻可巧能說出口。
燕燕得了指示,頓時尖酸無比的說道:“裴公子,你是從北漠過來的,自然難免不懂我們京城交往的禮數。互贈一些禮物,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言下之意,裴洋不過是個鄉巴佬,所以土氣得可笑。
丫鬟如此無禮,薛採凝卻並沒有呵斥,只因爲燕燕說的就是薛採凝想的。裴洋那就是個土包子!
薛採凝略略有些嫌棄,不覺說道:“若是心痛,以後我也會回一件差不多價值的禮物回去,免得別人說些流言蜚語,我可是擔當不起。”
話語未落,那丫鬟燕燕就被狠狠一腳踹在地上,裴洋則死死握住了薛採凝的手臂,眼中流轉森森狠光。
裴洋不覺咬牙切齒:“薛採凝,你說些什麼。”
薛家護衛向前,趕緊將裴洋扯住,可裴洋卻好似渾然未覺,仍然是死死抓住了薛採凝的手臂。薛採凝一陣子驚慌惱怒!
這樣子拉拉扯扯,別人瞧見了,說不定還會以爲自己和裴洋有什麼。傳出了那樣子的話,自己可是無甚好處。想到此處,薛採凝惱意更濃。
她急切之下,抓住了侍衛的刀柄,朝着裴洋的臉狠狠砸了下去。一下不放,卻又狠砸了幾下子,終於讓裴洋鬆了手。
薛採凝飛快抽回了手,鬆了一口氣。
可她擡頭瞧着裴洋,卻是嚇住了。裴洋額頭緩緩流血下來,可他容色陰沉,卻甚至沒伸手擦一下。
薛採凝瞧了頗有懼意。
王珠也瞧見了,她心中在想,若薛採凝知曉前世裴洋性子,那不知曉多害怕。
王珠嘆了口氣:“這位薛姑娘,什麼時候認識裴洋了。”
夏侯夕微微一笑:“前些日子我以琴會友,公主許是不知曉,裴洋雖是武夫,居然頗爲精通音律。”
王珠深深呼吸一口氣,不覺得這是什麼巧合。而就在這個時候,夏侯夕卻揚聲開口:“裴公子不必如此怪罪薛姑娘,我也不知她贈我這塊雪獸皮居然有如此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