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來都行,這要避過這段時日,可以麼?”
也許是鳳舞靈蝶的聲音太過誠懇,又或是齊峰心太軟,他有些鄭重地點了點頭,接過一枚其貌不揚的深色石塊,地上的小狐狸好奇地撥弄了幾下這塊石頭,發現沒什麼不一樣,跟普通的石塊沒什麼區別,也就消去了繼續玩耍的心思,而齊峰看着這塊石頭,上面彷彿倒映出了自己,又好像映出了小狐狸玩耍的樣子,最後又出現了鳳舞靈蝶的身影,那樣清新脫俗,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在下一刻歸於平靜。
鳳舞靈蝶消散了,沒有任何人的見證,而齊峰和小狐狸,則是被鳳舞靈蝶最後的靈力包裹,投放到了鄉村的入口,只有齊峰眉心偶爾的冰藍色光澤一閃而逝,記錄了這段有些夢幻的旅程。
沒有熟悉的,也沒有,齊峰有些不習慣地,雙眼朦朧又迷糊,眼神之中沒有幾分焦距,呆呆傻傻的樣子,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轟......”不知哪裡傳來的轟鳴聲響起,打亂了齊峰還有些朦朧的睡意,齊峰一個激靈,眼睛猛地睜大,掃視了下四周,似乎發現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熟悉的臥室,有些明顯的愣了一下,漸漸回憶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況,下意識地摸上眉心鳳舞靈蝶注入靈識的地方。
沒等齊峰徹底回過神來,轟鳴聲再次響起,待在齊峰懷中的小狐狸也是突然間受了驚,猛地向前撲了一下,別看小狐狸的個頭不大,這無意識下地猛撲也是有些讓齊峰承受不住,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齊峰嘴角輕撇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才仔仔細細看向周圍的環境。
一如既往的土路,這是通往小鄉村的必經之路,也是齊峰極爲熟悉的路程,可現今看來卻不復往昔的熟悉感,道路之上坑坑窪窪,殘缺不已,不遠處的房屋也有的冒出被焚燒留下的煙塵,有的更是整個倒坍化成廢墟,而這明顯不是短暫時間裡發生的事情,齊峰面無表情地挪着腳步,沒有見到任何的人影,彷彿所有人都消散了蹤影。
一向不安分的小狐狸似乎也是意識到齊峰心情不好,只是低聲吱吱了兩下,跟在齊峰的身後,沒有讓他繼續抱自己,只是不時擡起小腦袋看看齊峰。
突然之間,轟鳴聲再次響起,打亂了齊峰有些踉蹌的腳步,彷彿是意識到什麼,齊峰猛地擡起頭,二話不說地衝向前方,順着破敗的村莊,躲過不時竄起火焰的房屋坍塌的贅物,更是因爲跑得太急,腳步一個打滑撲在地上,原本蒼白的小臉弄得有些灰撲撲的,好是狼狽,小狐狸本是慢慢跟在齊峰的身後,沒有料到他突然間加速跑了起來,小狐狸有些焦急地“吱吱”兩聲,也連忙追了上去。
顧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塵,齊峰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卻沒想着他這個年紀又有多大的力氣,昨晚就出去逛了好久,被鳳舞靈蝶不知名的力量送到這裡,也沒有經過好好的休息,更何況他身體向來不好,能勉力到這裡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齊峰沒能自行爬起來,胳膊一軟,再次跌倒在地,有着兩次摔倒的緩衝,小狐狸終於追上了齊峰,不過小狐狸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有些慌亂不安,圍繞着齊峰來回踱步,明亮的大眼睛帶着幾分懼怕地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又馬上低下頭。
緩了緩,大概等到手腳恢復了幾分力氣,齊峰不顧小狐狸的叫喚,繼續向前有些踉蹌地前挪,時間到了這會彷彿極短,短的來不及看清周圍破敗的環境,只能聽見耳邊傳來的轟鳴聲,如此單調如此循環;時間又彷彿極長,長的讓我們望不盡路的盡頭,沉重的步伐踏在彷彿永無止境的小路上,如此孤寂如此淒涼。
有時候,我們行走的動力就是那夢想中的希冀,而現實往往給了我們沉重一擊,夢離現實越來越遠,唯有繼續走下去,山的那邊,沒有親自攀登,又何知是什麼樣?不能因爲山的那邊還是山,就放棄了見到海的願望,跨過高山,海闊天空。
精疲力竭的行動後,映入眼簾的是人間煉獄,也許,才四五歲的孩子不懂什麼叫絕望,只是一如既往的呆呆傻傻,看不出任何表情,彷彿封閉了自己的五感,人如雕像一般靜止在原地,哀莫大於心死。
前方的路被紅色侵染,陳屍遍地,有的人面露絕望,有的人死不瞑目,不論生前如何,死後都是一般的安靜,死氣沉沉,留下的只有時間催化的白骨。
眼前的都是自己曾經熟悉的人,有一直欺負自己的東子等人,也有默默照顧自己的小漠,有自己隔壁總是笑眯眯的大叔大嬸,也有老是一臉討好樣子到自家借錢的青年哥哥,都是一個村子的人,曾經笑語嫣然的,現在只有兩行血淚掛在臉龐。
“齊峰,齊峰快跑,離開這裡!”婦人的尖叫聲隔斷了那恐怖的轟鳴聲,聲音是那樣熟悉那樣親切,齊峰有些僵硬地轉動腦袋,血緣的羈絆是那樣明顯,齊峰一眼看到了遠處渾身血跡的婦人,那是他的母親,心中一個聲音在不斷吶喊,可,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好像被什麼束縛住了,如此沉重,讓他不能動彈,連伸出手都是如此艱難。
“齊峰,快跑,這裡有怪物,快跑,再也不要回來!”母親的聲音如此撕心裂肺,恨不能把雙腳賦予到齊峰的身上,替他行動,母親沒有了齊峰印象中的端莊,可那猙獰狼狽下隱藏的愛護與擔憂彷彿無限放大,深深銘刻在齊峰的腦海之中,這是他對母親最後的記憶。
沒有等到母親再三的呼喚,母親的身後出現一道黑影,在齊峰有些朦朧的注視中,母親緩緩倒下,那一刻彷彿永恆,沒能看清那道黑影究竟是什麼樣,只有母親剛纔呼喚自己的樣子。
母親,母親,母親!
齊峰彷彿失去所有的語言能力,張着嘴大口喘氣,剛纔定格的肢體在這一刻解封,伸出手想去抓住什麼,不知是從手中流走還是根本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