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不言而喻的意義,正在被一把醇厚、深情的女嗓完美地表達着。
演播大廳中,星光熠熠的舞臺上,這盞聚光燈打在阿比蓋爾身上,似是一道救贖的聖光。
這首歌《ihavenothing》是另一個世界一部著名電影的插曲,它的本來含義,是愛情,這首歌傾訴的對象,是愛人。
不過此時此景,這首歌的含義就有了雙關之意。說它是一首大情歌沒問題,而阿比蓋爾在這個時候演唱,就成了一個歌手,對聽衆們的一種心聲——如果沒有你們,我將一無所有。
這首歌落幕之後,現場的掌聲是爆發性的,許多觀衆被感動到流淚。
全場觀衆紛紛起立,甚至包括秦時月和勞倫斯兩個評委。
葉落沒有起立,只是坐在原地點了點頭,鼓了鼓掌。
拯救者,就應該有拯救者的範兒,不能輕易動容,要冷酷到底,這是節目的角色定位。
在全場掌聲還在繼續的時候,主持人的話語直接插了進來,這邊的音樂秀節目,節奏壓得很快:“女士們先生們,請用你們手掌的投票器,選擇yes,或者no。你們只有十秒鐘的投票時間。
十、九、八、七……”
在這十秒倒數計時中,舞臺的正後方大屏幕上,出現一個類似巨型溫度計一樣的投票顯示,不過與溫度計不同的是,刻度是以百分比,而不是攝氏溫度標示的。
在“80%”這個刻度上,有一道代表達標的紅線。
這個投票顯示其實就是觀衆們手中投票器的終端,決定着被拯救的歌手最後能否“生還”。
十秒的投票,觀衆們根本沒有多少思考的時間,拿起來按就完事了。
不出葉落所料,投票顯示終端的指數,瘋狂躥升,輕而易舉地就突破了80%大關。
一旦過了80%紅線,這個投票終端馬上隱去,最後到底多少不顯示,因爲這並不重要。隨後進一段代表歌手被保送成功的音樂,阿比蓋爾神情激動,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退場。
阿比蓋爾不是這一期的主角,她只是開場曲演唱者。
很快,正式的比賽錄製開始。
這一期的種子選手,是約瑟夫.賴斯,一位從茱莉亞學院畢業滿五年,卻一直找不到正式工作的街頭藝人。
這個小夥兒,擁有非常迷人的嗓音,唱鄉村音樂是一把好手。他在說唱樂橫行的紐約流行音樂圈內找不到工作,確實是明珠蒙塵。
事實上他如果肯離開紐約,去任何一個鄉村音樂盛行的西部城市,前途早就不一樣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直留在紐約,哪怕是做一個街頭藝人。
不過他跟其他三個種子選手相比,實力在葉落看來稍稍弱了一些,至少在演唱上的優勢並不明顯。
因此,在節目組的原計劃中,葉落的新歌保送權,其實是準備留給他的。
第一期讓觀衆瞭解規則和玩法,第二期出現歌手被拯救,第三期開場上葉落新歌,原本這是一個更爲合理的方案。只是沒想到第一期會出現阿比蓋爾被淘汰的情況。
不過這種競賽性質的音樂真人秀,事先的預案要做無數個,最合理的預案,往往並不是最終被執行的預案。
然後今天比賽的發展情況,再次出乎了葉落的意料。
這一期跟上一期截然相反,種子選手超神了。
約瑟夫第一首自彈自唱的曲子,就完全鎮住了全場觀衆。
歌手和演員一樣,是要有氣場的。
在音樂競賽中,有一種讓人很難理解的情況就是,明明這個歌手,他的演唱從技術上去分析,並沒有突出的優勢,他的嗓子也不見得比別人好。
但是他一亮相,往舞臺上一站或者是一坐,吉他抱入懷中,隨意的撥動着,然後開嗓、演唱,就使人感到舒服。
這是一種感性層面的心靈感受,很難用理性去分析。
而這個,其實就是一個歌手的氣場。
有些歌手的氣場,是渾然天成的,天生就具備這種氣場,這是天賦,比如宋嫣。
有些歌手的氣場,是在舞臺上千錘百鍊而來。用什麼姿勢抱吉他最美觀,手指波動的幅度多大、按弦的力度怎麼樣、泛音多少合適、演唱的時候,自己的目光和神態怎麼調整、什麼時候該睜眼、什麼時候該閉眼……
當這些細節足夠多,多到讓普通人很難一眼看穿的時候,理性的分析,就不管用了,只有一個整體的感覺。
這種舞臺經驗,一方面需要名師傳授,這樣能少走彎路,另一方面,也需要自己通過實戰去細細打磨。
約瑟夫.賴斯,就是這麼一個音樂人,茱莉亞學院畢業,在古典樂上的造詣非常深厚,有名師指導,所以他彈吉他的功架很正,脫胎於古典吉他的指法。
他在紐約街頭賣藝的時候,會在旁邊支一個攝像機,一天賣藝完了,他回去會仔仔細細地看自己的演出過程。哪裡做得不夠美觀,他馬上就會去修正,無論是演唱,還是彈奏,或者神態、姿勢。
這是一個對細節苛求到近乎偏執的音樂人,對自己非常狠。
他能通過見面會,被葉落欽點爲種子選手,就是靠這個。葉落看出來了,這個小夥子不簡單。
因此今天在舞臺上,他的這兩首表現完美的歌曲,看似渾然天成,但背地裡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
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第二期節目的錄製,約瑟夫.賴斯,經過整整五年街頭演出的磨礪,終於在今天散發出了璀璨的光芒。
這一天的錄製,因爲種子選手的超常發揮,顯得十分順利。
被淘汰的那個歌手,今天唱破了一個音,而且是很明顯的一個失誤。
在如此強大的壓力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頂住的。
職業歌手,也是人。
這一輪,葉落沒有選擇拯救淘汰歌手。
這樣一來,葉落就不需要出新歌的週期了,第三期,馬上就能錄製。
今天收工之後,導演組決定明天繼續錄第三期。
葉落對此也是巴不得的,這種自己打醬油的階段,越快結束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天氣比昨天稍稍差一些,其他對葉落來說,什麼都跟昨天一樣。
他又在評委席上,當了一天的冷麪殺手。
命運拯救者這個角色定位,就是這個樣子。話不能太多,所以就算是比賽時的點評,葉落也只三言兩語,點評的活兒基本是勞倫斯和秦時月的。
好在勞倫斯跟秦時月配合得挺好,在兩人的努力下,節目效果至少在評委席這邊,是有加成的。
勞倫斯作爲評委席的話題引導者,這三十期他要價是一千兩百萬美元,遠比正常行情要高不少,但從目前來看,葉落覺得這錢花得挺值。
這老頭兒就是美版的丁少陽,當然兩人風格不一樣。
丁少陽是風趣幽默,勞倫斯則是用一條毒舌,像鞭子一樣一下一下地抽在這些職業歌手身上,而當歌手真的表現出色的時候,他也會不吝讚美之詞。
秦時月的表現,也讓葉落感到放心,在葉落不適合說太多話之後,音樂專業性的點評,其實主要由秦時月來完成。
這個上都音樂學院當年的學霸,終於開始散發光彩,聲樂和樂理知識極爲紮實的她,三期下來,在專業論述上,讓葉落挑不出半點毛病,甚至有些她的點評,能讓葉落眼前一亮。
這兩個評委,一個是打擊和激勵共舉,極爲精妙地控制着選手和觀衆的情緒,另一個則是知性和溫柔並存,以自己的個人魅力,在支撐着整個節目。
第三期的節目錄制,在這兩人的梳理下,一切順利。這一期的種子選手,睡美人雪莉爾.史密斯,毫無懸念地晉級成功。
“我們休息一天。”導演馬特在錄製結束的時候說道,“後天我們把第一階段前四期全部做完。
現在時間還早,不到八點,大家結束後,還能趕回去看看咱們的第一期在nbc正式播出。”
……
週五週六連續兩天的錄製,雖然只是在評委席上當一個冷麪殺手,但也是挺累的。
葉落一向是笑臉迎人,偶爾扮演這麼一個面部神經缺失的傢伙,這確實是一種考驗,主要是心累。
不過他開始強打精神,開車回家。
對於家這個概念,對於葉落來說,就是以前母親住的地方。而現在,哪裡有楚沫兒,哪裡就是家。
回到家中,從學校先一步回來的楚沫兒,早已把晚飯做好了。
雖然楚沫兒的廚藝比不上葉落,但最近進步很快,最主要是那份細緻周到,讓葉落十分感動。
今天秦時月依然跟着葉落回家,看到一桌子的菜,這女子有些感觸:“其實作爲女人來說,能做一桌子菜等自己男人回來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嘿嘿。”葉落傻笑了兩聲,沒搭茬。
秦時月笑了:“沫兒,今天晚上你真應該看看《音樂拯救》,節目裡葉落酷得都沒邊了,那譜擺得啊……跟現實中這副傻樣完全不一樣。”
“他哪是傻啊。”楚沫兒把米飯盛好,遞給葉落和秦時月,笑着說道,“他是裝傻,秦姐,你可別被他騙了。”
“他哪裡有興趣騙我哦。”秦時月搖了搖頭,隨後轉移話題道,“沫兒,你今年就真的不出唱片了嗎?”
“嗯。”楚沫兒點了點頭,“不僅僅是今年,可能我以後也不會再出唱片了。
最近我跟葉落商量過了,他這個人啊,表面開明,骨子裡卻是有些大男子主義,不喜歡我去拋頭露面的。
不過也好,我的性子,確實不適合去當歌手,應酬方面的事情,我對付不來,跟秦姐你比差遠了。”
“你這個是福氣。”秦時月說道,“其實有一個人真正欣賞你,懂你,就足夠了,要那麼多人喜歡做什麼呢?
我從小就想做一個明星,但是現在做成了明星,反而更想做回普通人了。
所以啊,還是沫兒你命好,想做什麼,都有葉落會支持你。”
“呵呵。”葉落這時候笑道,“以沫兒自己的能力,她想做什麼都會成功的,跟我關係不大。
秦姐你也是,你是一個很出色的人,到哪裡都不會平庸。
有些人喜歡平淡,有些人喜歡轟轟烈烈,每個人的追求是不一樣的,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成爲好朋友。”
“是呢。”楚沫兒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對秦時月說道,“秦姐,我敬你一杯。”
“哦?爲什麼敬我。”秦時月一邊拿起酒杯,一邊問道。
“爲你爲葉落做的一切。”楚沫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