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丁少陽和鄧琦兩人如今的身份地位而言,這次婚禮,兩人舉辦的還是很低調的。
滿打滿算二十桌規模,主要是孃家人。丁少陽這邊,就是一些圈內好友。九大製作人、三王四後、葉落、雙鬼,再加上一些天京音樂學院的舊同事。
儀式方面,也很簡潔。也就是菜好一些,接送的婚車檔次高一些,其他跟尋常人家舉辦婚禮沒什麼兩樣。
原本葉落還以爲,以丁少陽風流性子,說不定還能看到直升飛機或者遊艇之類,結果全沒有。
婚禮的總管,是陳天華;司儀,是陳天華;證婚人也是陳天華,之後擋酒的主力,還是陳天華。總之,今天陳天華除了伴郎,他這個結了婚的人不能當之外,其他活兒全包了。
按理說,陳天華和丁少陽,一個是環球總裁,一個是天籟總監,在工作上是互掐的,但是私下的交情,這兩人確實好。陳天華早年的音樂之路,是丁少陽帶起來的,音樂這碗飯,是丁少陽給的。
早些年陳天華在環球,把一個人單幹的丁少陽壓得很慘,那是各爲其主,公事公辦。如今丁少陽結婚,陳天華覺得自己責無旁貸。
葉落今天特老實,跟雙鬼、陳天華一桌,陳天華在上面負責說,他就負責吃,頭都不擡,趕緊吃東西。
他剛纔往鄧琦孃家人那幾桌看了看。別看鄧琦一張娃娃臉,身材也比較嬌小,但是她孃家人一個個五大三粗的,模樣長得也挺橫,葉落一看血都涼了,回頭跟這羣人拼酒,自己非死了不可。
酒桌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外面無論你多大名氣,一上了酒桌,名氣反而是一種拖累,人家看見你特親,感情深一口悶,名氣越大,死得越慘。
現在葉落覺得自己被丁少陽坑慘了,騎虎難下,別的已經顧不上了,趕緊吃點東西墊墊底,肚子裡有油水,一會喝酒好受一些。
楚沫兒坐在葉落身邊,看上去也很憂愁,這妮子想了一會兒,輕聲對葉落出主意道:“這兒暖氣很熱,一會兒你拿塊毛巾在手裡,假裝擦汗,實在喝不下的時候,把酒偷偷吐毛巾裡。我一會兒過來給你換毛巾。”
“還是你聰明。”葉落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舞臺上儀式已經進入了尾聲,陳天華別看在原創好歌曲裡像個悶瓜葫蘆,今天特別能說,煽情能力一流,眼下臺上鄧琦已經淚流滿面了。
丁少陽連連對陳天華使眼色,那意思差不多行了,你這兒越煽情,她就越委屈,我就越招孃家人恨,你回頭喝的就越多。
陳天華是聰明人,醒悟過來了,所以儀式很快到了最後一個環節,新娘拋手捧花。
這場是西式婚禮,新娘手裡捧的那束鮮花,是有祝福寓意的,她拋出來,哪個未婚女子能夠接到,那她就是下一個新娘。
臺下二十來桌未婚女子都站起來了,往酒席東邊走,宴會廳挺大,東邊是空出來的。
鄧琦丁少陽都四十左右,親朋好友,未婚的女孩兒不多,也就七八個,而且還都是鄧琦的晚輩。
葉落看了看身邊躍躍欲試的楚沫兒,笑道:“其實你不去也成,反正你這個新娘當定了。凡是去搶的,都是心裡沒譜的。”
“我是沒什麼譜呢。”楚沫兒白了葉落一眼。說着,楚沫兒站了起來,往女孩兒扎堆的地方走。
楚沫兒這一站起來,馬上就成了臺下的焦點,原本儀式結束,開始熱鬧起來的宴會廳,慢慢安靜了下來。
鄧琦在臺上擦了擦眼淚,走到那羣女孩面前,人在臺上,轉過身,背對着女孩兒們。
鄧琦早就看到了楚沫兒,因爲這羣女孩子中,楚沫兒太醒目了。她轉過身去之前,還特意瞄了瞄,打算把花拋給楚沫兒。
楚沫兒和葉落這一對兒,鄧琦從新銳女生看到現在,真心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家族裡其他幾個女孩兒,鄧琦心裡有數,男朋友都還沒有呢,八字沒一撇,丟給她們,顯得自己手裡這束花不靈。
看着這羣女孩煞有介事的樣子,葉落覺得挺好玩,反正當熱鬧看唄。
這時候陳天華司儀工作完成,風風火火地走到葉落身邊坐下,葉落趕緊給他夾菜。
看到葉落這麼殷勤,陳天華白了他一眼,苦笑一聲,沒說什麼,只是埋頭吃。
陳天華知道葉落沒安好心,自己現在多吃點,作爲擋酒主力,一會兒就能多喝點,葉落就能少遭罪。
就在葉落給陳天華夾菜的時候,東邊一陣鬨鬧。葉落再一擡頭,發現鄧琦手裡已經空了,往楚沫兒那邊一瞧,楚沫兒手裡也是空的,她身邊一個女子,正在興奮地蹦蹦跳跳,手裡拿着一束花。
楚沫兒沒搶到那束花。
葉落沒往心裡去,因爲他壓根就不信這個。
楚沫兒兩手空空地回來了,沒說話,只是坐在葉落身邊,微微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落一看情況不對,女孩兒嘛,容易胡思亂想,連忙勸道:“你別往心裡去,你看剛纔拿到花的那個妹子,眼角都有魚尾紋了,那是個老姑娘了。咱不跟她搶,這是人道主義精神,對吧。”
“不是。”楚沫兒輕聲說道,“我剛纔其實已經接到花了,都拿在手裡了,但不知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我下意識一鬆手,花就不見了。”
“哪兒被刺了一下,讓我看看?”葉落連忙把楚沫兒的小手拉了過來,開始上下查找。
果然,楚沫兒掌心,有一個非常細小的傷口,正在往外滲着血珠子。
“估計是那捧花的花刺沒處理乾淨,或者是包裹花卉根部的裝飾紙,是用回形針固定的,回形針變形了。”陳天華在一旁也比較關注,此時說道,“還好,傷口不大。”
傷口是不大,可葉落心疼壞了,握着楚沫兒的手不肯放。
“原來到手的東西,真的會被別人拿走……”楚沫兒輕聲呢喃道。
葉落心裡咯噔一下,剛想說什麼,丁少陽這時候走了過來,對陳天華和葉落說道:“哎,你們兩個,趕緊的,我要開始去敬酒了。”
楚沫兒微微一震,醒過神來,在葉落耳邊說道:“你去吧,毛巾我一會兒送過來。”
“嗯。”事已至此,葉落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趕緊站了起來,跟在了丁少陽和陳天華身後。
……
這天中午,確實是一番苦戰。
北方人喝酒,本來就比南方人兇。而且天京這邊,自古以來就是皇城根底下,幾百年下來,民衆的嘴皮子普遍很溜,不會說話的早就被咔嚓了,口才是融入基因裡的。
當酒量跟口才這兩樣東西結合起來,在酒桌上發揮的威力,那就有些恐怖了。
剛剛擺平兩桌,陳天華就倒了。他雖然也是天京人,但架不住對方人多。
七桌之後,葉落看了看周圍,發現還站着的,只有自己跟丁少陽兩人。
還有五桌,葉落擡頭張望了一下,發現那五桌的漢子們都已經開始在倒酒了,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樣子。葉落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老丁,咱需要支援。”葉落輕聲說道。
“支援我已經叫過了,你就是啊。”丁少陽說道,“你以爲我回回去上都就灌你酒,爲的是什麼啊?這叫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您可真深謀遠慮……”葉落搖了搖頭,認命了。
這時候,楚沫兒走了過來,假裝跟鄧琦聊天,手底下一個小動作,把一條毛巾塞進了葉落手裡。
丁少陽眼尖,看到了這一切,不由輕聲嘆道:“哎,都是媳婦兒,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說什麼呢你?”鄧琦耳朵很尖。
“三叔公!我先敬你一杯!”丁少陽趕緊邁步走到下一桌跟前,舉杯笑道。
葉落苦着臉跟着丁少陽,在丁少陽要喝的時候,把他手裡的杯子拿了過來,咕咚咕咚灌進嘴裡,但沒全嚥下去,留了一大口,回頭一擦汗,吐在了毛巾裡。
就這樣,葉落頂了兩桌,紅的、白的、黃的,混着來。每桌五六個漢子,起碼每人一整杯,搞不好三杯。
就這麼兩桌下來,就算有毛巾,葉落也有些不行了,只覺得天旋地轉,胃裡一陣陣犯惡心。
還有三桌,葉落爲人厚道,迷迷糊糊中,覺得最好再幫丁少陽撐一桌。剩下兩桌,讓他自己搞定,以丁少陽的酒量,那下午就不至於耽誤事情。
老丁這輩子不容易,好不容易續上弦,下午送客人的時候,得站着,別損了面子。
丁少陽看了看葉落強撐的模樣,扶住了他,沉聲說道:“葉落,我丁少陽能認識你,跟你爭鋒,和你攀上交情,是我的福氣。
好了,你回原座去吧,接下來,我自己搞定就行了。”
“老丁。”葉落這時候已經喝多了,說話有些大舌頭,“你可別退啊,我一個人不夠。”
“行。”丁少陽知道葉落說的是什麼,點點頭,“那我就再撐幾年,你放心去美國,國內的圈子,有我跟陳天華雙鬼撐着,倒不了。”
葉落點點頭,“好。”
這時候楚沫兒默默走了過來,從丁少陽手裡接過葉落的胳膊。
回到座位的上,葉落藉着酒意,對楚沫兒說道:“沫兒,過年之後,我們先把婚訂了吧。”
“嗯。”楚沫兒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