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在週六這天,火急火燎地去了一趟明州。
唐錦繡在網上看到一條新聞,說是明州大學的教工公寓,某一幢樓出現了牆體裂縫,不能住人了。
事是小事兒,也就是唐錦繡實在太閒,這才能把這麼一則小新聞給找出來,並且告訴了葉落。
但事情擱在葉落頭上,就不算小了。葉落一看那樓號,這不就是楚沫兒家嗎?那哪裡還能坐得住,馬上上車,讓老曹往明州趕。
楚沫兒今天在學校自習,準備考研,這事兒葉落不打算打擾她,而是自己去一趟明州,替她擺平這件事情。
一邊在車上坐着,葉落心裡還暗暗高興,可算逮着機會給老丈人送房子了,之前爲這事兒葉落愁得不行。
最近每天晚上跟楚沫兒隔衣而眠,溫馨是溫馨,但葉落總覺得差點兒意思,想更進一步吧,楚沫兒思想比較傳統,得先結婚。
反正澡也一起洗了,身子也看了,算是驗過貨了,想正式使用,先把合同簽了。這事兒葉落覺得楚沫兒挺講理的。
再過兩天,楚沫兒把學士學位拿到手,是沒什麼懸念的。根據葉落跟楚文軒的約定,楚沫兒一旦完成了學士學業,就可以跟葉落完婚。
葉落也是個講理的人,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想把楚沫兒娶過門,先得把老丈人丈母孃伺候開心了。彩禮這事兒雖然俗,但葉落總得表示一下。而且明年楚沫兒可能就要跟自己一起出國,這事兒老丈人還不知道呢,先給他們一套房子壓壓驚。
但是楚文軒是個文人,有傲骨,送房子人家不要,送字畫,葉落不懂,這事兒不好辦。葉落正愁着呢,現在機會來了。
不過葉落一邊高興,一邊也在暗暗祈禱,心道這樓可千萬別塌,不然自己就樂極生悲了。
上都到明州,壓着高速公路的限速開,要花兩個多小時。等到下午四點多,商務車就下了高速,又過了半小時,葉落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楚文軒家樓下。
在上樓之前,葉落看了看外牆的裂縫,三公分寬,從一樓一直綿延到了五樓,看着是挺嚇人。這堵牆是西牆,根據楚文軒家的房間分佈,西牆是廚房靠窗的那堵牆。
上了三樓,葉落敲了敲門,心裡還有些忐忑,自己這趟來得太匆忙,頭腦一熱就殺過來了,也沒事先通知,不知道合不合適。
不多久,門開了,蔣婉秀一看門外是葉落,很高興,拉着葉落的胳膊就進了門:“老楚!葉落來了!”
“伯母,實在抱歉,我正好在明州有個公務要辦,順道就過來看看你們,臨時起意,也沒個事先通知,您千萬別見怪。”葉落一臉歉意地開始胡扯。
楚文軒從書房裡出來,看到葉落也是打心眼裡高興,上次那頓酒,算是把爺倆感情喝出來了:“小葉,來這兒就跟來自己家一樣,你先坐着,我去買點菜回來,晚上咱爺倆喝幾盅。”
“別去買菜了,外面冷,冰箱裡有什麼就吃什麼唄。”葉落勸道。
“也行。”楚文軒點點頭,今天週六,早上他剛去過菜市場,買了一個週末的菜,晚上一頓飯確實夠。
“嗯,我來幫您。”葉落撩了撩袖子。
“不用,你在客廳坐着,我一個人就好,很快。”楚文軒說話的神情,有一些不自然,動作麻利地從冰箱裡取了蔬菜魚肉,很快就進了廚房,又把門關上了。
葉落雖然年輕,但是心眼活絡,知道楚文軒這是不想讓自己看到牆體裂縫。
這是典型的長輩做派,家裡有什麼不好的事兒,自己扛着,不想讓小輩知道,免得小輩憂心。
但葉落今天來,就是爲了這個來的,所以他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趁着蔣婉秀給自己倒茶的工夫,葉落站了起來,說道:“伯母,我洗個手啊。”
一邊說着,葉落就開了廚房的門,徑直來到廚房水槽這兒,扭開水龍頭洗手。
楚文軒正在解凍排骨,對葉落說道:“洗手去隔壁衛生間,有熱水。”
“沒事兒。”葉落笑了笑,洗完了甩了甩手,作勢一打量,忽然驚叫道,“哎!伯父,這兒怎麼這麼大一道裂縫啊!”
“哦。”楚文軒見葉落髮現了,也就不瞞着了,“隔壁工地打樁,震出來的。”
“哎呦,那這兒住着可不安全啊。”葉落說道。
“是有點兒不安全,不過學校裡發了住房補助,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搬家,等到新的學苑小區建起來,我們就能很快住新房了。”楚文軒淡淡說道。
葉落笑了笑,不着急往下說,而是拿過楚文軒剛剛從微波爐解凍出來的排骨,放到案頭上。再取過刀架子上的厚背菜刀,用磨刀棒磨了磨,拿手指試了試菜刀的鋒口。
覺得菜刀夠鋒利了,葉落開始要剁排骨。
“你等會,我給你圍上圍裙,別把衣服濺髒了。”楚文軒見葉落這架勢,知道攔不住,就給葉落圍了一個圍裙。
剁完排骨,葉落問道:“伯父,裹不裹粉啊?”
“裹,糖醋排骨。”
“行嘞。”葉落手腳麻利地開始給排骨裹粉。
跟楚文軒在廚房合作不是第一次了,葉落輕車熟路,爺倆合作默契,也就三十來分鐘,四菜一湯弄好了。
吃飯之前,葉落先去了趟洗手間,給楚沫兒發了個自己在明州的短信。
等到葉落出來,桌上碗筷已經備齊了,楚文軒從裡間拿了一瓶茅臺出來。
這瓶就是上回喝剩下的,這爺倆當時酒量一個比一個菜,兩人一頓酒,只喝掉小半瓶。
葉落最近酒量見長,這點酒不在話下,不過今天他心裡有事兒,知道自己不能多喝,得讓楚文軒多喝點兒。
於是爺倆一陣推杯換盞,兩杯酒下肚,楚文軒高興了,之前眉間那股淡淡的憂色,也不見了。
這時候,葉落說道:“伯父,沫兒最近唱片大賣,可掙了不少錢呀,這錢多了,幹放着也不好。她的意思,是在明州附近,投資買一套房,我們不住,放着,等升值。我覺得這主意挺好的,您看呢?”
楚文軒笑了笑,說道:“有錢就買屋置地,這是中國人的傳統思想,也確實有道理。現在地咱是買不了的,買買房子,倒是不錯。甭管升不升值,至少是一份家業,比吃了花了強。”
“沒錯。”葉落點點頭,“最近我看新聞,好像明州大學附近,有一座化工廠,開始投資新項目,做的化工產品,我也不太懂,總之是有一定毒性的,方圓百里,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而且我聽說,在整個明州地區範圍內,白血病,這裡,是發病率最高的。想想也有道理,您看,這兒是學區和住宅區,這兒以外,無論是江南江北,全是工業區,而且十有五六,都是化工廠。
住在這兒,確實不太好。
我在想啊,不如沫兒在明州市區買套房子,反正是投資嘛,您和伯母呢,就住過去,就當是給沫兒看房子了。”
楚文軒愣了愣,然後搖頭道:“不行,市區離這裡太遠了,我上下班不方便。”
“那就買車唄。”葉落說道。
“我和你伯母都不會開車。”
“那就坐地鐵,眼下地鐵馬上就開通了,正月裡的事兒,從市區到這裡,二十分鐘不到。沫兒要買的房子,就在地鐵站邊上,特方便。”葉落說道。
“哎,小葉,你人在上都,怎麼對這兒這麼熟悉啊?”蔣婉秀有些奇怪。
葉落笑了,心道,最近每天晚上,楚沫兒在忙我們自己的房子。我沒忙別的,就在給你們二老物色房子呢,周邊的一切信息都在收集,就在想着怎麼勸你們,當然熟悉了。
不過這話不能直接說,葉落說道:“沫兒每天都在說這個事兒,她在爲你們二老的健康擔憂呢。”
“哦。”蔣婉秀點點頭,對楚文軒說道,“老楚,那挺好的呀。反正我們這兒也住不久了。要是沫兒的房子置辦好了,咱們搬過去住,也問題不大。”
“沒錯啊!”葉落趕緊接道,“伯父,我跟您說實話,沫兒最近這張專輯,有破華語樂壇唱片銷量記錄的可能性。她天賦異稟,就該吃碗飯,以後錢對她來說,不叫事兒。
她的天賦,誰給的,還不是你們二老給的。她孝順孝順你們也是應該的。
以後她在明州的房子,不止一套,可是現在政府不是限購嘛,以她的名義,也只能買一套。那這一套,我覺得就寫伯父的名字算了,接下來的這一套,寫伯母的名字,這樣就能多買幾套房子。
置業嘛,是理財最穩妥的手段,伯父您剛纔也說了,比吃了花了強,對吧?”
楚文軒酒量很一般,幾杯酒下肚,整個人是飄的,這時候,聽什麼話都順耳,一琢磨,覺得葉落說得有道理,不過他畢竟還有一絲神智,於是猶豫道:“話是不錯,但是……”
葉落一看,知道酒還沒到位,馬上舉杯:“伯父,我敬您一杯。”
又是三杯酒下肚,葉落看到楚文軒眼神都開始恍惚了,接着說道:“對了,伯父,沫兒看中的那套房子,就是明州文玩市場邊上,您下班之後,想去淘本古書啊,字畫啊,也方便。
行了,您啊,就別多顧慮了,你們盼着我們小輩好,我們小輩,也盼着你們好。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好嗎?”
“好……”楚文軒點點頭,然後身子就開始晃,葉落趕緊扶住了他,對蔣婉秀說道:“伯母,我呢,還有事兒,這就回去了。伯父您就照看一下,房子的鑰匙,明天我讓人送過來。”
蔣婉秀現在看這個未來女婿,越看越順眼,笑着點點頭:“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