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和謝氏聞言,夫妻二人俱是一愣,兩人面面相覷了下,趙宣問小丫頭道:“這是何時的事?”
小丫頭回道:“就是昨個晚上的事。”
小丫頭怕擔責任,又瞥着趙宣的臉色低聲提醒道:“奴婢昨晚來回稟過您的。”
趙宣這才記起,昨日半夜的時候,小丫頭確實是進來回說孟氏肚子疼,是他沒放在心上。
趙宣一拍腦門,忙問道;“側妃和孩子可還好?”
小丫頭蹙了蹙眉,低聲道:“聽說側妃生得十分慘烈,那孩子生下來好半晌才哭出聲,具體的奴婢也不知曉了,哦!對了,側妃生的是個女孩兒。”
趙宣再也不敢磨蹭,連忙喚人來更衣,待穿好了衣裳,便急三火四的趕去了跨院。
趙宣一走,謝氏的乳母上前服侍謝氏擦臉,忍不住唸叨着道:“這主子自打懷了身孕,便是隔三差五的喊狼來了,這喊得多了,也沒人肯信了,呵!這個事,也怨不上世子爺。”
謝氏接過熱巾子擦了臉,問道:“過去看沒?她到底怎樣?”
嬤嬤是謝氏身邊第一得力之人,她聞言回道:“昨晚折騰了一宿,讓丫頭回稟世子爺,世子爺也沒給好臉,那孟氏哭喊得嗓子都啞了,鬧得大出血,幸虧兩個接生婆子經驗豐富,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撿回來一條命,但恐怕也是虛透了,現下還沒醒過來呢。”
又補充道:“到底出了太多的血了,這回能不能醒過來,也得看她命數了。”
謝氏雖然厲害,但卻不是惡毒之輩,她聽了這事重重的嘆了口氣,疑惑道:“大夫前兩天給號脈不是說還好嗎?這還有一個多月到產期呢,怎的就突然早產了呢?”
嬤嬤如實回道:“聽聞昨日她誆世子爺過去,兩人吵了起來,世子爺說了幾句重話,世子爺走後,她便一直鬧個沒完,非要過來找世子爺,僕婦們勸着也不聽,好像後來折騰得從牀上栽了下來,這才摔出事來。”
嬤嬤嘆了口氣,唸叨着道:“您還不知她那性子嘛,被世子爺寵慣了,一點小事都受不住,不定怎麼折騰呢,這回倒是好,將自己和孩子都折騰毀了。”
謝氏聞言感慨道:“她這條小命,早晚要折在男人身上。”
主僕兩個說了好一氣話,小嬰孩兒才睡醒,他睜開眼看了看母親,張着小嘴嘹亮的哭了起來。
嬤嬤樂着抱起孩子,唸叨着道:“小五郎一宿沒吃奶,可是餓壞了。”
乳母聞聲趕過來,嬤嬤將小五郎交給乳母,乳母撩開衣裳,小五郎便小豬一樣貪婪的吃了起來。
乳母笑吟吟的看着小嬰孩兒,對着謝氏道:“夫人已經是第六胎了,這孩兒還能這樣壯實,真是難得,夫人好福氣。”
嬤嬤見小五郎吃得香甜,也高興的附和着道:“這孩子,倒是比他幾個哥哥還要壯呢。”
乳母看向謝氏,笑道:“夫人心寬有福,自然養得好孩子。”
趙宣直到第二日才歸,一進屋子,便累得倒在了牀上。
謝氏正在逗着幼子玩耍,見丈夫如此模樣,她開口問道:“孟氏如何了?醒過來沒?”
趙宣先是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回道:“醒過來了,但是不吃不喝的,還是怨恨着我呢。”
說着,他坐起身來,帶着一絲委屈的語氣對着妻子道:“她隔三差五的不是鬧着說頭暈,就是喊着肚子疼,我哪裡知曉那晚就真的要生了。”
謝氏才懶得管丈夫和他愛妾的這些官司,但見丈夫難過,她還是敷衍着安撫了兩句。
“此事夫君也是無心,若是知曉那晚她真的要生,以你這重情重義的性子,是萬萬做不出置她於不顧的事來的。”
趙宣又重重的嘆了口氣,遂拉着妻子的手道:“還是夫人最理解我。”
謝氏心裡冷笑,面上卻賢惠道:“你這兩天守着他,也是沒閤眼罷,快睡會兒罷。”
趙宣乖乖的點了點頭,遂爬進牀的裡側,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謝氏沒再搭理他,繼續哄着幼子玩耍,趙宣眯着眼躺了一會兒,又睜開了眼,看着嬌妻幼子在他身側,讓趙宣煩躁的心頓時舒緩了下來,他下意識的又拉住妻子的手,謝氏回頭,驚訝道:“你怎還沒睡?是不是五郎吵到你了,我讓乳母將他抱去側間罷。”
趙宣看着白白胖胖的兒子,不由得想起孟氏生的那弱弱的早產的女兒,他信口道:“你莫要將他抱走,我看着咱們兒子生的壯實,心裡頭高興。”
說着,他看向妻子,感慨道:“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兒,我現下是真的體會到這話的意思了,如今,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覺得踏實。”
轉眼進了六月,到了一年中雨水最大的時候,亦是防汛的關鍵時期。
每到這個時候,爲了保障老百姓安全,李陵都會派命臣去容易鬧洪災的地方坐鎮巡視,這是個苦差,今年李翔主動請纓,李陵爲了磨鍊這個弟弟,也答應了他。
這幾日,平陽一直忙着爲丈夫收拾行李,這一去要個把個月呢,需要帶的東西很多。
李翔下值歸來,見妻子爲他忙碌着,他欣慰一笑,對着平陽道:“這雖是個苦差,但卻是個立功的好時機,這次待我立下功勳,我看還有哪個敢說我這監察御史仗着皇兄的恩典浪得虛名。”
平陽從忙碌中擡起頭,嘆着氣道:“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差事便是了,何故要在意旁人的閒話。”
李翔看着妻子,問道:“難道你不想看我出息?”
剛嫁給李翔那會兒,平陽確實是盼着丈夫能上進的,但現下的她,心境早不復從前。
平陽笑了笑,對着丈夫道:“我對你沒什麼要求,只要咱們一家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
李翔屈指颳了下妻子的小巧的鼻頭,帶着意氣風發的語氣道:“我這樣做,也不是全然爲了自己,正所謂夫貴妻榮,我李翔正值壯年,今後我要奮發上進,我也要爲你掙一個誥命來。”
正所謂封妻廕子,女子的誥命都是丈夫掙出來的,丈夫若是沒本事,妻子身份再是尊貴,也無法獲封誥命。
公府裡,已故的老夫人有誥命,原來的世子夫人靜姝亦是有誥命,現下徐婉寧也早已有誥命在身。她們的誥命,都是丈夫用功勳請來的,平陽的出身雖然遠高於別人,但因爲李翔沒甚功勞,她也是不能獲得誥命之封的。
平陽雖然也羨慕過,但是現下眼見着丈夫要去治洪,她卻是極其不放心。
她撫着慌亂的胸口,擔憂道:“你可一定要多加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