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毒藥的不過是個側室,況且又沒死成,不過一日功夫,這陣風便刮過去了,再無人提及。
傍晚時分,雍親王妃下命王府掌事,謝氏所出的小四郎滿月宴要大辦。
王府中無論嫡子女還是庶出的子女,都是要辦滿月宴的,但嫡庶尊卑有別,其隆重程度自然也是不同的,這是規矩。
雍親王妃特特下了這個命令,不過是對孟氏的所爲不滿,這才愈加擡舉謝氏和四郎。
高門之中,側室再是的主君寵愛,也完全無法與正妻相提並論,就如同孟氏,雖然得了趙宣的真心相待,但她既然進了王府大門,謝氏不允她生孩子,她到底也沒轍。因着謝氏已經爲趙宣生育四個兒子,便是雍親王妃也不會反對謝氏一直給妾室用避子湯,左右兒子已經有好些個嫡子,誰還會在意那庶出的。
第二日,平陽與李翔終於踏上了歸途,前來相送夫妻二人的王府諸人烏壓壓的站滿了大門口。
謝氏因着尚在月子裡不能前來,卻是遣了她的阿姆和心腹趙姨娘前來相送,孟氏也沒能來,她這次服毒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據說身子虛得厲害,還下不得牀呢。
相比於皆是帶着媳婦前來相送的二哥三哥,平陽的大哥趙宣在人羣中便顯得落寞了些。
臨行前,平陽南特意對着她大哥叮囑道:“大嫂是個難得的好妻子,你們要好好的。”
衆人面前,平陽不好說太多,但趙宣哪裡又不知她所指。
他勉強的笑了笑,回道:“我知曉的,你也要好生照看自己,今年年底進京朝貢,咱們再聚。”
待平陽上了馬車,最後的餘光依舊是盯在他大哥身上。
這一場妻妾之爭,讓趙宣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骨肉情深,平陽看着便忍不住心疼。
待車馬遠去後,玉珠嘆着氣對着平陽道:“方纔世子妃的阿姆來送行時,我聽她悄悄對奴婢說,那孟氏今後好像再不能生育了。”
平陽聞言一驚,問道:“怎會這樣?可是她服毒傷了根基?”
玉珠點了點頭,回道:“她已經喝過兩次毒藥了,上次便傷了身子,這次怕是傷透了,聽阿姆說,今早醫者來給診脈後,便說今後恐再難懷孕了。”
怪不得方纔見趙宣那般傷感!
二女共侍一夫,便註定不能和諧,謝氏雖然佔着正妻之位,兒女成羣,但她與趙宣不過是互敬互愛,若論真心,趙宣對謝氏是不及對孟氏的。孟氏雖然得了趙宣真情,但卻要與人伏小做低,連爲心愛的人生孩子的權利都沒有,現下更是自己作得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在這一場妻妾之爭中,沒有誰是贏家,因爲她們要爭奪的男人,本就不可能完全的屬於任何一方,這是一輩子的角逐,沒有終點,也沒法子退賽。
能夠擁有強大的內心,能在這一場較量中做到堅韌不拔,就像謝氏,雖明知丈夫戀着別人,依舊能過好自己的日子,牢牢的守住自己所得,便算是贏了罷。
至於那孟氏,說到底,終究是輸給了自己。
“夫人,你說那孟側妃若是知曉了這事,她會不會想不開。”
玉珠的話將平陽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苦笑了下,回道:“這個我也說不好,她已經動了兩次輕生的念頭了,但原來到底還是有希望的,現下徹底失去了希望,誰知她能不能挺住呢。”
謝氏雖不允她生子,但也沒說永遠都不停她避子湯,更沒有食用隱私手段對付她,如今她落得這般田地,完全是她自己心智不夠堅定所導致的。
要怨,只能怪她自己太沉不住氣了。
主僕二人正在這裡閒話,馬車驟然停下,騎在馬上的李翔翻身下馬,拉開了車門,對着裡面的平陽問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會?”
平陽回道:“不累,莫要休息了,早點趕到前面的驛站,也能安心。”
李翔立在車下笑着道:“你放心,天黑前定能趕過去的。”
玉珠見李翔說完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連忙識趣的下了車,給夫妻二人騰地方。
果真,玉珠剛走,李翔便擡腿進了車廂,緊挨着平陽坐了下來。
車廂雖然寬大,但李翔一進來,平陽便驟然覺得逼仄了許多,她下意識的往一旁挪了挪儘量爲他多騰出地方,李翔卻是緊跟着又往她身邊湊了湊。
“方纔聽你和玉珠一直在聊大哥大嫂的事,是嗎?”李翔找了個話頭問道。
平陽微微點了點頭,敷衍着回道:“不過是閒聊罷了,消磨時間而已。”
“我聽你們在說孟氏。”
方纔主僕二人說話也沒刻意揹人,李翔就騎馬護在車外,故而皆是被他聽了去。
平陽見他提及這個,反問道:“你這次來,見過那孟氏嗎?”
李翔是王府貴婿,自然不是一般女眷能見到的,但自打他病好後,王府裡擺了好幾次家宴,那孟氏是趙宣側妃,按規矩也是有資格出席家宴的,李翔若是見過,倒也不奇怪。
李翔卻是搖頭道:“你在王府裡的嫂子也太多了,便是見過,我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
平陽聽了這話,她笑了下,回道:“我們家不像你們家,男子未婚前便是允許納妾的,成婚後更是沒有不準納美的規矩,所以哥哥們的女人自然就多些。”
李翔微微點了點頭,遂看向平陽道:“其實我倒是覺得,男子無論有多少妾室,那些女子,在男人心裡的地位也是沒法與妻子想比的。”
平陽聽了這話,她收斂起笑意,側頭看向李翔問道:“若是那妾室是男人的心頭摯愛呢?”
李翔回道:“男人的摯愛只會是自己的妻子,就像大哥,他之所以戀着孟氏,也不過是他們相識於年少時,在感情上更讓他難以忘懷些,我不信在他心裡,那孟氏真的能超得過大嫂。”
他這話意有所指。
妾室抵不過妻子?呵呵,二人同時落水,他首先想到的卻是去救妾室!
一個人在情急下,表現出來的,纔是真正的本心。
他說這話,不過是在爲自己開脫,亦是有着討好自己的意思。
既然他有意討好,平陽倒也不會去拆他臺,畢竟,誰不願意享受別人的示好呢,只要李翔不是用跳曲水這樣的表達方式,平陽還是願意受用的。
“你說的是。”平陽嘴上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眼睛卻是看去了窗外,感嘆道:“益州風光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