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鴻奇與謝芷離婚,不單單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還牽涉及這些年來謝家與宋系利益糾纏維繫與分割的複雜問題。
稍有不慎,不要說謝家十數年來辛苦經營的半世浮華將頓成泡影,然而謝家反戈一擊,對此時內部分裂得虛弱的宋系,也未必就能承受。
經宋鴻奇之口,說出淮能要從金鼎集團撤資的話,但事後並無進一步的消息。
謝家與宋系,除了宋鴻奇與謝芷、宋炳生與謝佳惠的婚姻外,在更多方面也有千轉百回的纏繞,也不是說分割就能分割得了的。
宋鴻奇的那番話,到底是他誤解之後的情急之言,還是宋喬生在背後以勢壓人,也就無從分辨,也不能肯定是不是沈淮那番強硬表態起了作用,還是說宋炳生居中說和,總之一直到八月中旬小姑宋文慧、小姑父唐建民再到徐城,中間都沒有別的動靜搞出來。
小姑宋文慧與小姑父唐建民再到徐城,還是當救火隊員的角色。
徐城正值一年最炎熱的時節,藏身樹叢中的蟬蟲也叫得有氣無力,沈淮、成怡,還有周知白、宋彤、宋鴻軍一起趕到機場接小姑、小姑父。
“你們也真是叫人不省心,好端端的就離了婚……”宋文慧看到沈淮他們一干人站在接機大廳,忍不住就嘮叨。
宋鴻軍笑着說:“該受你嘮叨的人,可都不在這裡啊。”
“那我就不能抓住你們撒撒氣、嘮叨兩句?”宋文慧沒好氣地問道。
宋鴻軍舉手認栽,大家笑着接過宋文慧、唐建民的行李,擁着他們往外走。
宋文慧倒是從女兒宋彤手裡引過小外孫的手,抱到懷裡逗樂起來,問沈淮他們:“你們當中,誰見過青沙的那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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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見過,也沒人關心。”宋彤不大客氣地說道,她倒不是對她媽不客氣,大概是身爲女人對所有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上位的女人的“憎恨”使然。
而宋鴻軍、沈淮這些男人,對這種事情又多少比女人要包容一些。
宋鴻軍聳聳肩說道:“聽說兩人都領證了吧?人倒是沒有誰見過,鴻奇也沒有請我們去喝喜酒啊。”
“也要他有臉請啊。”宋彤說道。
“你們也就是能亂折騰,老爺子在燕京也是睡不踏實,着了涼,咳嗽了一個多月也未見好,你們啊,”宋文慧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小輩之間的事情,搖頭嘆氣,她本來要早些時間到徐城來,但就是因老爺子七月初生了一場病,耽擱下來,想到這段時間風平浪靜也沒有節外生枝,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說道,“既然事情都發生了,也就這樣了,不要再鬧騰了,老爺子也是這麼說的……”又問沈淮,“這事,你往裡面插一腳做什麼?”
“人棄我取,”沈淮嘿然一笑,也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說道,“我這些年就是這麼幹的。”
“你個小流氓的樣子,還嫌事情不夠亂啊?”宋文慧見沈淮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笑着罵他。
想想也真是的,梅鋼這些年發展,不就是在“人棄我取”中壯大勢力?
梅鋼早初也是誰不願意接手的爛攤子,沈淮拉手了;趙東、楊海鵬等人,在崛起之前,哪一個能入得了大人物的眼裡,沈淮偏就用了,而周家在東華被譚啓平、高天河等人排擠時,叫沈淮拉了過去,也就奠定梅溪高速發展的基石。
六年前,新浦還只是一片荒灘,沈淮去了。
徐城煉油是一個爛攤子,沈淮接手了。
沈淮調到省裡,實際主持省國資企業工作,也都是從爛攤子着手,逐步地改觀局面……
想到這裡,宋文慧心裡感慨萬千,但又不想沈淮尾巴翹到天上去,“打擊”他道:“你這個爛攤子,當初也就成怡能瞅得上你,你還得意個啥勁啊?”
沈淮嘿然一笑,看了有些不好意的成怡一眼,問道:“我能得意不?”
“淮能從金鼎撤資,是鴻奇情急說的氣話,大家都不要當真,”宋文慧又說道,“鴻奇他爸也打電話跟謝海誠解釋過了。”
“只是這話未必能安慰得了人心啊。”宋鴻軍在旁邊說道。
老爺子在,宋系翻不了盤,大家至少能不撕破臉,但內部已分兩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現在二伯那邊要跟謝家割裂,沈淮不表態,宋鴻軍也是願意往裡添一把柴的。
話說回來,就算是他們這邊完全不插手,宋鴻奇都把那種話說出來,以後想叫謝海誠、謝成江那邊完全放心,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也完全沒有可能。
宋文慧輕輕一嘆,這也是她與唐建民這趟到徐城來要收拾的“殘局”。
沈淮與成怡在月牙湖的複式公寓,也只有一間客房,這麼多人過來也不方便,大家還是都坐車趕到燕京路的大宅子裡相聚。
整件事發生之後,謝家要依賴沈淮指望事情能有一個妥善的解決,這叫謝佳惠對沈淮的態度也不再像以往那麼冷淡。這次接待宋文慧、唐建民,她專程準備了一下,也沒有安排在外面的酒店裡吃飯。
只是當年的往事,無論是謝芷、謝棠,還是沈淮都無意再去提及,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大家都差不多遺忘舊事,也沒有必要再在謝佳惠等人跟前釋清自己。
謝棠待沈淮則是親切,雖然她要上研究生課程,沒有到機場迎接,但趕到家裡看到大家都在,則是親熱的招呼,至少能叫別人知道謝棠當年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傷害”。
宋鴻奇與謝芷婚變這件事裡,除了謝海誠、謝成江父子惶惶難安外,宋炳生的處境也最是尷尬,他此前也沒有想到過,謝家與宋系那麼密切的聯繫會突然生出這麼大的裂痕來,沉悶着,也無法指責沈淮的表態是在推波助瀾。
宋炳生也因此喪失所有的志氣,他一個副省長在淮海卻成了可有可無的角色,謝家與宋系又生這麼深的痕跡,謝家甚至都將最後維持不割裂的期望寄託在沈淮的身上,他就更無存在的價值。
“金鼎這幾年以開發地產爲主,與淮能合作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但外面也是有些言語不那麼好聽,”吃過飯後,大家到書房裡坐下,謝海誠就直接說到正題上來,“金鼎要進一步的發展,也確實需要進一步引進更多的合作資源,使公司運營更合規化,也到了考慮上市的時候。”
金鼎要怎麼引進合作資源,沈淮早在電話裡跟小姑宋文慧溝通過,但將葉選峰都拉過來坐下當面談,宋文慧也只能當有些事從來都不知道底細,問謝海誠:“金鼎要怎麼引進合作資源,有過這方面的嘗試嗎?”
“香港福裕資本還是有意願進一步擴在內地地產的投資……”謝海誠說道。
今天過來吃飯的葉選峰沒有表什麼態,只是耐心的聽謝海誠說下去。
福裕資本是寶和餘薇發起創立,前後都不到一年時間,此前最大的動作就投資參與花溪市場二期的開發建設,先後出資八億港元整體購入花溪市場家紡類批發市場與一棟寫字樓的所有權,而總面積逾六十萬平方米的花溪市場二期,又是沈淮在省國資體系內組建東江地產之後的主打項目。
福裕資本與梅鋼系的關係有多密切,自然也可以一眼望透。
而且福裕資本能在香港募集大量的投資資本,與宋鴻軍、孫啓義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有着密切的關係。
不要說謝海誠這邊了,福裕資本要沒有沈淮在背後授意,有多大便宜能佔,也不可能來趟這個渾水。
葉選峰那邊不表態,謝海誠就繼續說下去,攤牌就要攤到底,條件大家都妥協接受,往後還有可能相安無事,這時候退縮只是自埋禍根。
謝海誠的話說完,意見也很明確,他希望金鼎集團一拆爲三:最核心的金鼎地產,引進福裕資本,股權一分爲三,誰都不控股,儘可能近期謀求在香港或內地上市;這幾年發展不太大的業務,都整合到金鼎實業裡去,股權可以保持現狀;此處就是謝家要出資收購金鼎旅遊的全部資產。
金鼎旅遊主要在東華及嵛山從事旅遊地產及相關業務的發展,也是謝芷主要負責的工作,此時就有相當部分的股份就直接放在謝芷個人的名下;謝家這次出資收購全部的金鼎旅遊,也是要全部交給謝芷名下。
這次婚變都是由宋鴻奇個人原因所引起,謝家也無意攔着不讓宋鴻奇新娶生子,但多少也給謝芷一些補償。
金鼎集團是淮能這幾年多元化發展最主要的成果,特別是地產開發業務,淨資產沉澱就近二十億。
金鼎地產的價值並不僅僅是總計達二十億的淨資產,更主要的是多年沉澱下來的地產開發建設資源,價值更高。
現在國內地產業發展剛剛打開新的格局,未來還有進一步加速的趨勢,就算是在淮海灣區域,看徐城、東華的城建規模,也知道未來的地產開發大有可爲。
目前金鼎地產已經在徐城、東華開發多處樓盤,正進入銷售、資金回收週期,雖然跟鵬悅地產、融信地產不能相比,但在規模上不比剛起步的東江地產稍小,葉選峰還想着在地產業務上加大投資,以期有更大的作爲。
誰也沒有想到宋鴻奇與謝芷這時候發生婚變,將一切的節奏都打亂;誰事前都不期待發生這樣的變故。
想到這些,葉選峰也是窩心。
淮能的煤電聯營已經形成規模,每年能源源不斷地產生十數億的利潤,下一步就是考慮將電力資產包裝上市,融得更多的資本用於發展。
徐東鐵路複線改造也進入最後一年建設期,淮能熬過資金供應最艱難的前兩年建設期,已經不再那麼難熬,甚至有餘力參與淮海電氣的組建。
也就是說,只要再過一年時間,等徐東鐵路複線改造工程完成,等淮海電力資產成功上市,淮能在資金、規模等方面的瓶頸都將徹底的打開,發展就能進入全新的格局。
這時候卻發生這樣的變故,搞得大家惶惶不安,不知所措,要說葉選峰心裡沒有一點怨氣,那也是不現實的。
然而事情發生了,也只能接受現實,葉選峰也不能確認謝海誠所列的這些條件,宋部長那邊能不能接受,他只看向宋文慧,不知道她這個“和事佬”能不能做通宋部長的工作。他也知道,宋文慧不僅在宋家內部有說話的分量,作爲淮能的創始人,她的態度也更能叫淮能內部是不是更容易接受謝海誠提出來的方案。
對葉選峰現在來說,眼下更關鍵的還是推動淮能電力資產上市與徐東鐵路複線工程兩樁事,這兩樁事要不能幹淨利落的做成,淮能終究是談不上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