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回家洗過澡,又翻出備存的新毛巾、牙刷,另拿了一件剛洗過的襯衫,回到對面樓的房子裡。
也不知道謝芷與謝棠在聊什麼,沈淮過來,謝芷拿了毛巾、牙刷,還是那件格子襯衫進衛生間洗漱,她是愛清潔的人,更何況她穿的襯衣掉了兩粒釦子,不拿手遮着隨時會敞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謝棠回頭見謝芷進衛生間將門關上,壓着聲音問沈淮。
“那你們剛纔在聊什麼?”沈淮都離開好一會兒,還以爲謝芷將事情都告訴謝棠了呢。
“她沒說,我也沒敢問呀。”謝棠說道。
沈淮輕嘆一口氣,說道:“還是你自己問她吧,我不好替她說。”
“很糟糕的事?”謝棠吐吐舌頭,說道,“那我不問了。”
“不問,過兩天,你也會知道。”沈淮說道。
謝芷與宋鴻奇算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謝家與宋家也是需要這樁婚姻加強聯繫,但這一切都抵不上子嗣傳承。
謝芷跟宋鴻奇沒有生小孩,那宋鴻奇跟青沙的那個女人所生小孩子必然就要進宋家的門,沈淮心想,要沒有他二伯、二伯母的首肯跟授意,宋鴻奇大概也不會這麼快就跟謝芷攤牌。
謝芷不可能委屈自己,將宋鴻奇跟其他女人所生小孩領回家來養,那她與宋鴻奇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也就徹底走到盡頭。
謝棠說是不問,但坐在餐桌邊跟沈淮扯了一會兒,又將話題扯到今晚發生的事情上來,低着聲音求沈淮:“你就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聽着衛生間裡的水聲停了,沈淮估計謝芷洗過澡在穿衣服,輕嘆一口氣,將謝芷身上發生的事情說給謝棠聽。
謝棠詫異了半天,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漂亮的大眼睛也是黯淡,心裡替謝芷感到難受。
“要你多嘴說什麼?”謝芷在衛生間裡聽到沈淮跟謝棠說話,心裡百味陳雜,推門出來不滿地說道。
沈淮沒想到他今夜這麼辛苦,還要看謝芷擺臉色,不願意去刺激正等着要跟人吵一架發泄情緒的謝芷,只是攤攤手跟謝棠說道:“我就說你不該問我吧……”
謝棠問謝芷,說道:“你打算怎麼辦?鴻奇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怎麼就能想得出這種餿主意?”言語間對宋鴻奇的作爲也是極其氣惱。
“這主意是挺餿的。”沈淮事不關己,在旁邊幸災樂禍地樂呵說道。
沈淮的態度叫謝芷看了格外惱怒,也不知道是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口不擇言地就厲色說道:“你想想你當年對謝棠做的事,你就是什麼好東西了?”
這話脫口而出,謝芷也感到後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跟沈淮沒有關係,但此時對沈淮卻有一股難以抑制的莫名怒火,或者是太多的不堪都暴露沈淮的面前。
沒想謝芷將火頭髮泄到他頭上來,沈淮也禁不住臉冷下來,也不想跟今夜絕不好過的謝芷一般見識,但舊日瘡疤叫謝芷血淋淋的揭開來,他也難在謝棠面前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坐着。
沈淮站起來到陽臺外,掏出煙來點上。
謝棠見謝芷莫名的衝着沈淮發火,還將舊日瘡疤無情的揭開來,也氣惱的罵她:“你發神經啊,沈淮今天又沒有惹你。”
謝芷也知道剛纔失言了,但她抹不下臉來去跟沈淮認錯,只是坐在那裡生自己的悶氣。
看着氣氛陡然冷了下來,謝棠也不知要怎麼辦才能緩和氣氛。
沉默了很久,謝棠才下定決心的跟謝芷說道:“有件事,我藏在心裡很久沒說……”
謝芷不知道謝棠想說什麼,擡頭看着她。
謝棠看了陽臺上的沈淮一眼,咬着嘴脣,說道:“當年,雖然沈淮把我誤當作你,雖然我當時還小,但我其實也想嘗試那事的……”
聽謝棠說這話,謝芷愣了半天,腦子似叫輪船的槳片打到了,亂成一團。
當年的情形彷彿電影一般在她的腦子裡回放:她練習過高爾夫球往回走,推門進屋,就看到沈淮喝得酒氣熏天的將謝棠壓在客廳的沙發上扒衣服,認定沈淮正對謝棠不軌,抄起高爾夫球杆就朝那“畜生”砸打過去……
謝棠垂下頭,也不敢看沈淮跟謝芷的眼睛,說道:“你心裡明明知道沈淮喜歡你,你卻打心眼裡瞧不起他,也一直不給他機會。沈淮那天喝多酒了,跑回來說了很多喜歡你的瘋話,我就覺得他可憐。他親我,除了他把我當成你,我都覺得挺好的。後來你回來,把他打成那樣;後來又鬧得沸沸揚揚,他又不肯解釋一句,就被趕出法國。我知道我跟沈淮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應該發生那種事,我也就一直沒有勇氣說出來,但我心裡知道,你們都不該怪沈淮的。”
謝芷腦子裡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沈淮站在陽臺上,能聽到謝棠的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在“他”的記憶裡,當年喝醉酒的他確實沒有顧忌謝棠的感受,糊里糊塗的做錯事,當然,謝棠也沒有必要編什麼話替他開脫,說到底就像當年謝芷沒有將他看在眼裡一樣,他也未將當年看上去瘦小、臉色蒼白的謝棠看在眼裡,自然也壓根沒有在意到當年的謝棠心底可能萌生的什麼少女情思。
當年?當年還真是一團亂麻!
看着菸頭熄盡,沈淮走回來要將菸頭捻滅在菸灰缸裡;謝棠捂住臉,埋頭枕在桌上,甕聲說道:“好丟臉呀!”
“啊?”沈淮不知道謝棠爲什麼這麼說,問道,“怎麼丟臉了?”
“讓別人知道喜歡自己的哥哥,還不丟臉啊?”謝棠甕聲說道,連耳根都紅得像染過似的。
沈淮與謝芷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淮只是伸手揉了揉謝棠秀髮披散的腦袋,當年那個神情羞怯、瘦小的小女孩子似乎又浮現在眼前,叫他心生柔情。
“我剛纔不該那麼對你說話的,我今天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頂了,就感覺自己的人生一塌糊塗。”謝芷艱難地說道,跟沈淮道歉。
沈淮還能說什麼,就拉了把椅子在餐桌前坐下來,點了一支菸,遞給謝芷,說道:“你抽兩口,挺管用的。”
謝芷接過煙,小心翼翼地抽了兩口,又問沈淮:“你以前真喜歡過我?”
沈淮苦澀一笑,要將他的記憶活生生的剝開來,壓根就是一個自暴自棄到極點、即使萌生少男單戀情思卻又苦苦壓抑的典型,他融合了兩個人的記憶,也已難抑對謝芷的好感,說到底他少年時期“刻骨銘心”的記憶在起作用,然而往事不堪回首,現在只能淡淡地說道:“你當年驕傲得就像是一個公主……”
聽沈淮這麼說,謝芷想到現在像落湯雞的自己,心裡只是苦澀。
沈淮看着時間都到凌晨了,說道:“我看我還是到後面樓去睡,你們也早點睡吧……”
沈淮打開門出要下樓去,謝芷喊住他:“我跟鴻奇說好上午就去民政局辦離婚,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跟我爸、我媽他們說這事,我明天能不能再在這裡住一宿?”
沈淮將門鑰匙解下來,放餐桌上,說道:“沒事,這房子裡還有個房間多着,你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回到後面樓,沈淮也翻來覆去差不多到天矇矇亮才睡踏實。
不過大家都以爲他夜裡留在東華,沈淮第二天也就賴牀到中午才起牀。
沈淮自然不會去問謝芷跟宋鴻奇辦離婚的事,趕到國金大廈吃過中飯,忙碌了一下午,偷閒跟孫亞琳通過電話,他對當年的往事也十分好奇,在電話裡笑着問孫亞琳:“你知不知道謝棠那小丫頭,當年挺喜歡我的?”
“切,謝棠心裡再喜歡你,你當年做的事就不混帳了?”孫亞琳在電話不屑地說道。
沈淮鬥嘴鬥不過孫亞琳,只能在電話這頭嘿嘿而笑。
孫亞琳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沈淮將昨天夜裡的事情說給她聽。
“謝芷當年都恨不得將尾巴翹到天上去,現在也是活該,偏偏你死不要臉的湊過去,”孫亞琳對謝芷從來都沒有什麼好感,回想往事,說道,“不過,你在謝棠跟前,跟謝芷是一樣的德性,也不知道你後來怎麼就轉了性……”
沈淮心想還真是孫亞琳當年對所有事情看得最清楚,在電話裡跟孫亞琳胡扯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心思憊懶,也不願意留在辦公室裡加班,就拿了車自己開回家。
到街口右拐,將要到小區門口時,沈淮從後視鏡裡看到一輛黑色皇冠跟着拐過來,那是謝成江的車。
沈淮開車進了小區,黑色皇寇要跟進來,卻給門口的保安攔住,謝成江從車下來,追進小區裡,沈淮停下車,按下車窗看着怒氣衝衝地謝成江,不知道他怎麼惹到謝成江了。
門衛那邊也看到異常,打電話過來,問要不要派人將謝成江攔下來趕走。
沈淮也不想鬧得太大,讓門衛不要攔謝成江的車,讓他進來。
謝成江見沈淮慢悠悠地開着車往小區裡走,就是不停下來,也是氣得發瘋,忘了要回去開車,而是跟着車後面氣喘吁吁的追過來。
到樓前,沈淮將車停下來,謝成江怒氣衝衝地跑過來,質問。
“謝芷是不是在你這裡?”
沈淮蹙着眉頭地問道:“礙着你什麼事了?”
見沈淮這樣子,謝成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給我下來。”謝成江氣不打一處來,揪着沈淮的衣領子就要將他拉下車。
也不知道謝芷從哪裡冒出來,她看到她哥揪沈淮下車,忙跑過來質問:“你幹什麼?你快把沈淮放開……”
叫謝芷抓住手腕,謝成江不情不願的鬆開手,氣急攻心的質問謝芷:“你跟鴻奇離婚,就是要跟這雜碎在一起?”
“你說話好聽點,什麼雜碎不雜碎的?”沈淮火毛了,硬邦邦的將話砸謝成江的臉上,他不介意在這裡將謝成江揪住打一頓。
謝成江也不氣弱,指着沈淮的臉罵道:“你以爲你是什麼貨色?”上前就又要揪沈淮的衣領子。
謝芷氣得發瘋,猛地將他哥推開,厲聲叫道:“你鬧夠了沒有?我不接你們的電話,就是要你跟爸冷靜地想一想,什麼原因,你們不會去問宋鴻奇?”又拉住挽起袖管要動手的沈淮,推他坐到車裡,說道,“你不要跟我哥打架。”
沈淮想想自己也真冤,沒偷雞,也沒有偷雞的心思,卻惹了一身搔身,又好氣又好笑地坐回到車裡。
“你怎麼這麼下賤!”謝成江叫他妹冷不丁推了一下,腳磕路牙上,差點摔倒,惱羞成怒地罵道,罵出來的話也是口不擇言,極爲難聽。
謝芷又氣又傷心,不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家裡卻跑上門來說她的不是,忍住要落下來的淚水,氣瘋的跟她哥吼道:“我就是下賤,我就是要跟沈淮在一起,礙着你們什麼了?我樂意,我樂意,你們高興了吧!”拉開車門,就跨坐到沈淮的大腿上,拉住沈淮的手環到自己的腰間,說道:“你抱着我!”又衝着車窗外的謝成江吼道,“你不是過來替宋鴻奇捉姦嗎,都離了婚,他還有什麼資格管我跟誰睡覺——你要不走,你愛看就睜着眼睛看吧……”當下就要在車裡脫起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