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經系與胡系之間的微妙形勢,除了郭成澤等個別人外,很多人都不會糾纏更多的心思進去。
就拿東華市政府秘書長馮至初來說,他除了要比以往更小心翼翼一些,對前程並沒有太多的擔心。徐沛能不能順利擔任省委書記,壓力不會傳遞到他身上來。
他此時更希望到區縣擔任一把手,這隻取決於郭成澤、孟建聲在東華對他的支持力度夠不夠。
當然了,馮至初也清楚沈淮即使調出東華,但他對東華的影響力依舊是根深蒂固的,非他人能夠動搖,故而他能不能到東華的重要區縣擔任一把手,不能忽視沈淮潛在的影響力。
招商動員會,郭成澤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馮至初作爲市政府秘書長,又是動員會的主持人,表現就活躍起來,扯了很多關於經濟發展的話題,多次強調梅鋼對東華及淮海灣發展的重大意義,也期待能加強跟沈淮的“黨校友誼”。
對馮至初的小心思,郭成澤還是心知肚明的,但也不以爲意,現在形勢又陡然微妙起來,計經系需要梅鋼能跟他們站在一條陣線上。
徐沛希望他主動去拉攏沈淮、宋鴻軍等人,但他心裡多少有些放不開手腳,馮至初能積極主動,客觀上算是替他分擾,而他在東華任職越久,也越發能感受到梅鋼在東華的根基之深,對淮海灣經濟的促進之強,沈淮的強勢遠不止於他的囂張跋扈。
又是一年入冬時節,今年大的經濟數據差不多都已經能估算出來,東華市今年國民生產總值即使不能突破千億,差距也只剩微毫。
除了在經濟規模上整體超越徐城不說,在全國那麼多的地級市裡,也躋身全國前十,很難想象六年前的東華還是一個發展滯後、在全國地級市僅處於中下流水平的地方。
只是東華的經濟發展又是極不平衡的,總佔地面積不到東華市十分之一的梅溪—新浦產業帶,就集中了東華逾六成的國民生產總值。
東華今年的財稅總數將有可能突破一百一十億,但梅溪—新浦產業區直接輻射到的唐閘、霞浦兩地財稅相加就超過八十億,西城跟新津兩地發展較好,兩地財稅相加也不到二十億。
東華這幾年來的外商獨資、合資項目激增,達到一千家之多,無論是整體規模還是數量,都恰好佔到全省外商獨資、合資項目總數的一半;而東華這一千家外商獨資、合資項目,有八成都集中在梅溪—新浦產業區域內。
外商獨資、合資項目有五年的稅費減免期,故而梅溪—新浦產業帶的財稅優勢跟潛力還沒有充分的發展出來——特別是對地方財政增益最大的企業所得稅,絕大多數項目現在都還沒有開始徵收。
就算梅溪—新浦產業區的產業發展再無新的進展,隨着諸多外資獨資、合資企業稅費減免期的結束,財稅總收入也能逐步增長到一百二十億甚至更高的水平。
很顯然,梅溪—新浦產業帶的產業發展不會就此停滯腳步。
隨着徐東鐵路複線改造、嵐江高速及跨渚江大橋、徐東高速東延段等工程陸續建設,加上申報成爲國家級經濟開發區以及一類口岸,梅溪—新浦產業帶佔據淮海灣經濟區核心地位的優勢將越發的突出。
新浦臨港產業園區爲拓展煉化、鋼鐵、船舶、重工等產業及新浦港自身發展的需求,新提交的新浦港填海工程規劃是計劃未來十年時間,往東填出兩百平方公里的建設用地——僅填海及港口工程的投資,未來就將超過五百億。
而新浦鋼鐵以東區域的填海工程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鍊鋼產能達六百萬噸的新浦鋼鐵二期通過審批,年後就將正式啓動建設。
範文智在接替陳寶齊出任東華市委書記,即使他作爲融信系在東華官場上的最爲核心、最爲重要的利益代表,也不得不承認梅溪—新浦的核心地位,而將此前融信系重點發展的西城、新津兩片作爲梅溪—新浦區的兩翼進行重新定位。
相應規劃的調整,也只是儘可能地將梅溪—新浦形成的產業發展優勢往兩翼延伸,而不再徒勞的去壓制梅溪—新浦的發展。
範文智接替陳寶齊之後融信系在東華的策略調整,也只能算作識時務。
鋼鐵產業不僅在東華市,甚至在全省,都成爲支柱產業。
而在新浦鋼鐵二期建成之後,梅溪—新浦產業區內就將集中全省近六成、近一千四百萬噸的鍊鋼產能,加上相關的上下游產業鏈端,總產值即使不能突破千億,也將相差無幾。
脫離梅鋼,沒有得到沈淮的首肯跟支持,陳偉立在市裡提出發展“千億優勢產業”概念,說到底就是笑話。
新浦煉化建成投入運營也有兩年時間,雖說新浦煉化的運營情況無需向地方交待,但新浦煉化運營迄今毫無拖欠的累計上繳稅收逾十億,也叫人能明白此項目的運營情況上佳。
隨着新浦鋼鐵二期工程的建設日期將近,省及東華市對新浦煉化何時啓動二期項目建設期待也就逾深。
雖說梅鋼還沒有將最終的申請文件提交上來,但大家都能知道梅鋼與中海石油對新浦煉化的二期工程項目,已經進入準備階段,公開的項目論證會也舉辦了好幾場。
新浦煉化一期,由於建設資金的缺乏,只能算是半截子一體化,化工中間原料的產能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而在公開的資料裡,新浦煉化二期會彌補這方面的缺陷,也就意味着二期工程的煉油能力不會增加,投資及經濟效益卻會倍增。
投資倍增意味着新浦煉化二期的投資就會超過一百億。
梅鋼股份整體上市,募集三十億的資金,爲新浦鋼鐵二期籌足建設資金。
雖然不知道沈淮怎麼打算爲新浦煉化二期籌備上百億的建設資金,但看到梅鋼這些年的發展軌跡,以前梅鋼在煉化項目上還有中海石油這麼一個重量級的合作伙伴,沒有人會覺得新浦煉化二期會拖多久才能上馬。
郭成澤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奇怪,宋喬生當年怎麼就會想將這麼一個能力強悍到爆棚的侄子,排斥在宋系核心之外,難道純粹是出於私心,扶持自己的兒子嗎?
要是梅鋼能與淮能更好的融合,而非割裂,梅鋼系將來能控制的產業規模,鍊鋼產能逾千萬噸、煉化產能逾千萬噸、發電裝機容量逾千萬千瓦,再加上業信銀行以及其他產業,將是何等的一個規模?
只要想想整個產業集羣延伸出來的資源跟關係鏈網,不要說宋系未來搶一個政治局委員的席位了,搶兩個、三個,甚至在中央領導班子裡爭一席之地,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宋鴻軍控制之下的鴻基產業投資基金,就公共資料而言,投資基金的規模還沒有超過二十億美元。
論規模,鴻基遠無法跟顧家控制近兩千億資產的寶和集團相提並論,但顧家的控制慾極強,旗下雖有大大小小近十家上市公司,直接影響力主要還是體現在對寶和繫上市公司的控制之上,對在港華商的間接影響,更多的是顧家數十年來所形成的聲望。
鴻基產業投資基金,更多的是聚集了香港中小投資商的資本。
梅鋼系的發展,鴻基產業投資基金的快速成長、高分紅、高盈利預期,以及這幾年來宋鴻軍積極推動、引薦香港企業、投資機構到東華進行投資,實際使宋鴻軍在香港華商羣體裡贏得不少的聲望。
特別是在這次招商活動中,將正式簽約到淮海投資的香港投資人,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受到宋鴻軍及梅鋼系的影響;不然的話,徐省長也不可能這麼彆扭、前倨後恭的讓他想辦法再邀請宋鴻軍出席這次招商活動。
郭成澤原以爲讓馮至初半道請沈淮與宋鴻軍過來參加這邊的招商動員會會有波折,但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沈淮及宋鴻軍的姿態多相當的謙恭,他心裡的憂慮也越發的深重。
沈淮與宋鴻軍一點架子都不拿,說到底還是他們爲了爭取徐省長支持成立省國資管理公司、推動大學科技園建設——這雖然極有利於徐省長抵制崔衛平的強勢進逼,但成立省國資管理公司,無疑會加重沈淮重塑省國資體系,在省國資體系內部深深地打上難以抹去的梅鋼系的烙痕。
雖說省委書記鍾書記及徐省長現在都支持沈淮在省國資企業改制重組工作中抓權,但這個權力是體系賦予的。
即使沈淮這時候能提拔任用一些人,但這些人是分散的;一旦沈淮將來調離,沈淮也只能在省國資體系內部保持一定的影響力。
特別是省國資體系處在山頭林立的狀況之下,隨着時間的推移,沈淮在調離之後,他的影響力就會被迅速的削弱,或者僅僅只保持有限的省屬企業之內。
一旦成立省國資管理公司,沈淮就能將他在省國資體系內部提拔任用的人聚集到一個嚴密的體系——而在省國資管理公司的框架之下,沈淮要是對省國資體系重塑獲得巨大的成功,實在難以想象將來梅鋼系對淮海省的滲透會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