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真相總是太殘忍

羅小諾緊緊捉住堤岸的邊緣, 手指因爲過於用力都泛白起來,她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斷地流失,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就在這時小道的另一個方向走來一個人影, 左顧右盼地四處張望。羅小諾聽到腳步聲, 大喜, 忙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來的那人正是何浩軒, 他戴着一副墨鏡四處張望, 忽然聽到有人喊救命,卻找不到人影,仔細凝聽之下, 驚覺這不是小諾的聲音嗎?何浩軒頓時心急如焚,他邊大聲地喊道:“小諾, 你在哪裡啊!”邊尋聲尋找。

羅小諾一聽到何浩軒的聲音卻也是一愣, 她來不及細想爲什麼何浩軒會出現在這裡, 心中的疙瘩也暫時壓下,性命要緊。忙叫道:“何浩軒, 我在這,在堤岸的下面。”

何浩軒一聽這話忙跑到河畔聲音傳來的地方往下一望,這一望,讓他嚇得心都快停止,映入眼簾的就是羅小諾掛在河上的驚悚場景。

“小諾!!!”何浩軒驚呼了一聲, 忙蹲下身子, 一手緊緊握住羅小諾緊攀着邊緣的手, 使勁往上拉。“小諾, 別怕!我一定會把你救上來的。”

羅小諾倒也是想牢牢地抓住何浩軒的手, 可是剛剛掛在邊緣臂力已是用得過度,如今看到何浩軒來了, 多多少少也放鬆了點,這一放鬆想再用力卻就難了,她明顯地感覺自己的手似乎越來越滑,正一點點地溜出何浩軒的掌心。

“不要!小諾堅持住!”何浩軒猛地伏下身子,貼着地面,手象鐵鉗似的抓住羅小諾的手。

“羅小諾雖然隔着何浩軒的墨鏡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卻彷佛能見到他緊鎖的雙眉一般,“何浩軒,放手吧,這裡也沒有那麼高,摔到河裡是不怎麼疼的,而且我會游泳,不怕的!”羅小諾不知道是對何浩軒還是對自己喃喃地說,她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住了。

“不行!不行!”何浩軒有些狂亂地大喊。“我不可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小諾,堅持住啊!”

一滴滴汗珠從何浩軒的額頭滑落,點點滴在羅小諾仰起的臉上,何浩軒的墨鏡也因爲汗水慢慢向下滑落,滑下鼻樑,何浩軒全心灌注地在羅小諾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點。可是羅小諾卻看到了。

終於看到了何浩軒的雙眼,是他是他,雖然四年過後變化巨大,卻還是看得出是他。劍眉星目,昔日的稚氣都盡數褪去,刀削的臉上一雙眼卻有種說不清的茫然與不聚焦,爲什麼會這一種如此茫然的神情呢?這在向來溫文爾雅的何浩軒身上出現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正當羅小諾想再看清楚些的時候,何浩軒臉上的墨鏡終於徹底地滑落下來砸在了羅小諾的臉上。這一刻,時間彷佛靜止。

墨鏡砸在羅小諾臉上,可是羅小諾卻連眼都沒眨死死地盯住何浩軒的臉,仔細點,再仔細點,豆大的淚水從眼眶滑落,那張熟悉的臉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可是如果可以選擇,她卻希望從未見到今日這幕,如果這樣他可以好好的話,可是……

“你在幹什麼??用力啊!別愣着!難道你不想知道爲什麼嗎?只要你上來我就全部告訴你。別放手,堅持住小諾。”何浩軒大吼道。巨大的聲音震回了羅小諾的心神。對,她要上去,她要知道,她要回到他的身邊,她要讓他知道即使全世界都嫌棄他,她會一直在他旁邊。堅信自己的朋友和愛人,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的朋友和愛人,這是羅小諾最大的弱點,卻也是她穿越兩世都無法遺棄的一點。或許她真的很蠢,總是太容易相信別人,總是被最親密的人騙。可世界上總是會有這種人的啊,哪怕受再多次的傷她也變不聰明,即使這樣又如何呢?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有真正的愛跟友情的啊!羅小諾的手使不上力,她就用兩條腿使勁等着岸壁,何浩軒在上面也拼盡全力地一點點地拉着羅小諾起來。50釐米,20釐米,5釐米……終於上來了。羅小諾剛手腳並用地爬上來,連氣都沒大喘一口,就被鎖進了一個寬闊厚實的懷抱。

何浩軒緊緊地摟住羅小諾,多想把懷中的人兒像自己的骨血似融入體內,這樣的話,就不用再擔心她會離開,也不用再擔心她會有危險……何浩軒忽然一頓,拉開羅小諾,仔仔細細地檢查着羅小諾的手手腳腳,嘴裡念念叨叨地說:“小諾,有沒有哪裡疼啊?我看看。”

羅小諾輕輕地拍掉何浩軒關切的手,直視着何浩軒的臉說:“不急,你先告訴我……告訴我,你的右眼它怎麼了?”羅小諾顫抖着手在何浩軒的右眼處搖搖,何浩軒的右眼珠卻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的連轉也沒轉下,沒有焦距。何浩軒的左眼一片平靜地握住羅小諾頻臨崩潰地在自己右眼前小心翼翼地晃動的手,“我的右眼看不見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聲炸雷在羅小諾腦中響起,瞬間天旋地轉,羅小諾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住地滑落,不停喃喃說:“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何浩軒扯了扯嘴角,心疼地伸手輕輕擦掉羅小諾臉上掛着的淚水,故作輕鬆地說:“你看我現在戴個眼罩就是名副其實的獨眼龍了,怎麼樣?很帥吧?”

“不好!一點都不好!你告訴我,是誰把你弄成這樣子的?是誰啊?”羅小諾有些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何浩軒卻不再說話。

“爲什麼你發生那麼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說一下,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難道你四年前跟我說喜歡我的話是假的嗎?你,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你跟我說啊!到現在了,到現在了,你也是這樣,那你爲什麼還要那麼關心我?爲什麼還要來救我啊?你什麼都不說,四年了,出國四年裡發生了什麼你什麼都不說,交了女朋友,忘記了我們的五年之約,你一句解釋都沒有,現在連眼睛都瞎了一隻,你還是什麼都不說,就算,就算我不再是你喜歡的人,但我們總是好朋友吧,你連對着我都說不出口嗎?亦或是其實你根本沒當過我是你的好朋友呢?”羅小諾哭喊着,何浩軒緊鎖着眉頭,看了羅小諾一眼卻飛快地低下了頭,他怕自己忍不住告訴她,他不能說啊!

“何浩軒,我對你很失望。”羅小諾哽咽着說完,淚流滿面地毅然轉身離開。

她往前走了沒多遠,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你以爲如果不是因爲你,布拉卡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羅小諾!”羅小諾身影一頓,猛地回頭,“你說清楚關我什麼事。”

一回頭羅小諾就看到何浩軒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金髮碧眼的甜美女生正怒視着自己。何浩軒則站在一旁,扯住那個女生想往後走“愛羅,別說了,我們走吧!愛羅我們走吧!”

只見愛羅掙開了何浩軒的手,忿忿不平地指着羅小諾說:“如果不是因爲你,你以爲布拉卡的眼睛會弄成這樣嗎?他三年前爲了趕回來給隔天生日的你一個驚喜,搭深夜的飛機回國,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車禍導致右眼失明,那時候送去醫院急救的時候還惦記着讓他媽媽幫你做冰糖肘子慶祝生日,他爲了不讓你擔心,死死不肯把這個事情告訴你,也不肯讓家裡人告訴你這件事情。此後每一年他都不顧大家的反對堅持回來幫你弄那個什麼該死的冰糖肘子,自己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還要爲你做了那麼多,而你這個罪魁禍首現在還在這一臉委屈地說他不記得你們的約定,還在這說他不當你是朋友,簡直就是可笑之極。”

羅小諾一臉驚愕地聽着愛羅的話,淚水逐漸模糊了雙眼,原來害成他這樣的人正是自己,愛羅說得沒錯,她真的是不知好歹,不分青紅皁白的混蛋,她該死啊!羅小諾蹲了了身子,把頭埋進了臂彎裡,痛哭。

“夠了,愛羅!別說了!”何浩軒看着羅小諾自責痛哭的樣子,心疼得大聲喝止了愛羅想繼續往下說的念頭,跑到羅小諾身邊,輕拍着她的頭說:“別怕,別怕,小諾,你看我這不好好的,我還看得見的啊!這不關你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羅小諾擡起頭,看着何浩軒一臉關切的臉,終於忍不住撲進何浩軒的懷中,邊哭邊哽咽着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啊!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小胖!”

“別哭!小諾,沒有這回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關你的事的。”何浩軒輕輕地拍着羅小諾的背安慰地說。

“是醫生說不能治療了嗎?我找我爸爸問問去,我爸爸認識好多厲害的醫生,總有一個可以治好你的,小胖。”羅小諾一臉希冀地看着何浩軒說。

“沒用的,我這是車禍的時候被玻璃穿透了右眼眼球受的傷,導致眼組織廣泛受破壞,視力也徹底喪失了。爺爺已經拜託他的好朋友牛津大學的校長安德魯找了全世界最著名的醫生史密斯幫我看過了,他也無能爲力。”何浩軒輕描淡寫地說,可羅小諾卻聽得心驚膽戰,她知道當時的情況一定沒有何浩軒說得那麼簡單,一定更危險,只是他沒說而已。只是他沒說。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們可以再試試找其他的啊!象中醫啊!有些西方醫術解決不了的問題,中醫或者有更好的辦法啊!或者像什麼其他的民間偏方啊!”羅小諾瘋狂地搜刮着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只要何浩軒可以重見光明,她什麼都願意做的。

何浩軒有些悲傷地輕輕搖了搖頭,這些方法他又何嘗沒有試過呢?他也想重見光明,他也想恢復健康跟她在一起,只是沒有用啊!只除了……

羅小諾頹然地低下了頭,沒有用嗎?是她害了他啊!是她毀了小胖的人生啊!雖然他還能看見,雖然他說不關她的事,可是她就是那個主因啊!看得見的人又怎麼知道失去一隻眼睛的人的痛苦呢?她該怎麼辦啊?

“羅小諾,你想救布拉卡嗎?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一旁的愛羅忽然之間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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