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洛兮出來的時候,實在是太過於正大光明,所以現在蕙蘭想到自家小姐如此大大咧咧的樣子,也沒有絲毫的懼意,現在她怎麼覺得,府中是要變天了呢。
至於傅將軍府會不會變天。傅洛兮不確定,但是這後院,她定然是要將它來一個翻天覆地。
不然,豈不是白活了這一世。
想到前生死的如此憋屈,傅洛兮就忍不住想要覆滅那一切!
隨意的在街上行走,傅洛兮並未想着要立刻就找到很合適的能夠快速賺錢的事情,重點是手裡拿着雲傾閣的牌子,怎麼都有種燙手山芋的意思。
但是既然季傾說這牌子能夠在帝都所有的連綿錢莊取銀子,那麼必不是騙她的,尤其是傅洛兮已經試過了他送自己的那四個暗衛,實在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了他們四個人,不亞於有了一個隱形的寶藏。
想到這裡,傅洛兮的脣瓣就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很好很好。
“小姐。我們是要去哪裡?”蕙蘭看到傅洛兮真的是漫無方向的走動,有些好奇的問道,小姐似乎也沒有想要買東西的意思,更沒有逛街的想法,只是在隨意走動罷了。
傅洛兮低聲應道,“隨便逛逛,這帝都最大的酒樓在哪?”
前世的她,對這個年齡的外面世界不太瞭解。
一聽到白染月問這個,蕙蘭瞬間精神了。張口便來,“要說這帝都最大的酒樓,那還真是要數風華酒樓。”
“嗯,就去這家。”傅洛兮淡定的應道。而後手中摺扇輕搖,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悠悠的繼續道,“前頭帶路。”
原本對傅洛兮還有一點點恐懼的蕙蘭,大概是因爲傅洛兮剛剛的笑容與動作,散了一些懼意,臉上的笑意也多了,整個人都歡快了,“小姐,這風華酒樓的千醉雞您一定要嚐嚐,很多人都慕名而來吃着千醉雞呢。”
“嗯。”傅洛兮輕聲應道,笑意清淺,整張俊臉都如同沐浴在陽光下一般,溫潤而美好。
可想而知。會讓多少女子爲之動心。
因着這風華酒樓是在帝都最繁華的一條街上,所以沒過多久,便到了,果然是絡繹不絕,就算現在還不到用膳的時辰,便已經有很多人進進出出了。
幸而這酒樓很大,傅洛兮想着,應該不會被拒之門外。
走到酒樓的正門之時,傅洛兮擡頭,遙遙看着那筆走龍蛇的牌匾,風華二字尤爲凌厲瀟灑,可見這題字之人定然不是……
看向旁邊落款處,眼底卻劃過一抹暗芒,沒想到竟然是他題的,傅洛兮有些無法想象那樣溫言寧泉一般的男子,會有這般凌厲的筆鋒。
秦歸瀾。真是一個奇特的人。
沒等傅洛兮多想,蕙蘭便開口提醒道,“公子,我們可以進去了。”
而後低聲在傅洛兮耳邊道,“有人在看着您。”
眸色瞬間迴歸,傅洛兮神情恢復以往的平淡,微微頜首,“走吧。”
“是,小……公子!”
蕙蘭興奮地跟在傅洛兮身後,一同進了風華酒樓。
一進去,便有人迎了過來,“哎呦,這位貴客請進請進。”
“有包廂嗎?”傅洛兮眼神淺淺的看着面前熱情的小二,朗聲問道,聲音跟真的男子相差無幾。
民間有口技之術,不知季傾留給自己的那冊子中的變音之術,是否與口技相同。
看着面前眼神有些飄忽的小公子,見多識廣的店小二自然是狗腿的當做沒有看到,“當然有,客人真是好運氣,這包廂恰好還有一個!這邊請,這邊請!”
“走吧。”
“是。”
隨着店小二一同上樓,可是在上樓之前,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喧囂聲,尤其是那熟悉的聲音,讓她忍不住下意識的回頭。
而後俊眉微挑,笑意盎然的看着下面的鬧劇,居高臨下的樣子,倒是頗有看戲的意味。
沒想到她也在這裡,真是……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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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自家小姐向下看去,蕙蘭差點破口而出,不過撇到傅洛兮沉冷的眼神,驀地用手捂住脣瓣,將那話語堵在了口舌之中。
她就在外面街上溜達了一圈,這位二姐姐就跑到這裡來鬧事兒了,還真是可笑。
只是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無論目的是什麼,現在看到她如此無措的樣子,還是很滿意的,傅洛兮搖着摺扇,興趣盎然的倚欄而觀,沒有忘記吩咐蕙蘭,“你先跟小二哥一同去包廂點菜,公子我稍後便到。”
知道小姐是怕自己暴露身份,便立刻垂首,應道,“是,小二哥,先帶我去看看包廂點菜。”
“好的。”這裡的人自然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也不問爲什麼,直接轉身便走,當然沒有忘記在這之前,將包廂房間告訴傅洛兮,“一上樓就看到一個鈴蘭軒,公子自便。”
“多謝。”傅洛兮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子,將蕙蘭擋住,免得傅挽莘一擡頭就看到蕙蘭,再暴露了她的身份。
好不容易易容的,還沒開始玩,怎麼能暴露呢。
下面的傅挽茉正在同掌櫃的糾纏,自然是沒有在意傅洛兮的動靜。
她怎麼知道傅洛兮會敢踏出將軍府呢。
只聽自家美若天仙的二姐姐用她好聽如潺潺流水的聲音斥道,“怎麼可能沒有包廂了,剛纔我還聽到前面有人進了包廂!”
“這位姑娘很抱歉,我們若是有包廂的,定然不會不開門迎客,不如姑娘再等等。”掌櫃的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不滿意掌櫃所言,傅挽茉精緻的眉心緊蹙,步步緊逼,“是不是你們看不起本小姐,看不起我大將軍府!”
這眉宇間的凌厲,殺伐之氣倒是真的像是將門之後,看着這樣的傅挽茉,傅洛兮心中的嘲笑倒是更甚,這個女人在家裡裝柔弱,在容謹逸面前裝小白花,到了……
沒等她想完,便又看到一人出現,這纔算齊了了,賤男渣女,配一臉!
“發生了何事?”容謹逸溫和而清雅的聲音打破了一刻的寂靜,而後居高臨下的傅洛兮清晰地看到傅挽茉這堪比變臉的絕技。
“小女傅挽茉見過四皇子殿下。”傅挽茉眉眼輕擡,眼角流轉間皆是光華,嗓音柔到了極致,加之傾國傾城的好模樣,這樣的女子,足夠成爲紅顏禍水。
傅洛兮清晰地看到容謹逸眼底劃過的一抹驚豔,果然,這兩人這一世還是看對眼了,真是……
不得不說,這容謹逸真是渣到極點,前世的自己怎麼就能愛上這樣的一個人!
僞君子,真小人!
一襲男裝,傅洛兮雙手環臂,意味深長的垂眸而看,並未發現自己身後竟然有人早就遠遠地在二樓欄杆處,雲淡風輕的盯着她。
可想而知,等到傅洛兮回身的時候,恰好與那人眼神對上,身形一頓,差點腿軟,怎麼榮親王會出現在這裡……
傳說中的榮親王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麼煙火氣如此之盛的地方。
下意識的眨眨眼,發現樓上之人看着她含笑不語,卻輕輕擡手,對着自己招了招手,傅洛兮剛想開口。
便看到秦歸瀾修長精緻的手指輕輕地豎起放在脣邊,對着她搖了搖頭。
而後輕轉輪椅,消失在她的面前。
傅洛兮眉心微微一蹙,還是跟了上去。
跟在秦歸瀾身後去了鈴蘭軒旁邊的青竹軒,門口站着一位勁裝少年,一看到傅洛兮緩步而來,恭敬地推開包廂門,沉聲道,“九公子裡面請。”
“多謝。”傅洛兮微微頜首,自若的走了進去。
看着背對着自己的清絕挺立的背影,傅洛兮心臟微微一窒,秦歸瀾,秦歸瀾……
這輩子她最不想要傷害的人,上輩子她最虧欠的男人,所以這輩子每每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不能真正的淡定。
眸色微斂,傅洛兮故作鎮定的開口,“不知王爺有何要事?”
似乎是剛剛聽到傅洛兮的動靜,秦歸瀾轉身看了過來,脣邊笑意溫暖,“坐吧。”
有些不解的坐下,傅洛兮想着自己這一世似乎並沒有跟這位大神有過什麼接觸,不知爲何,他似乎總是對自己不一樣。
還真不是她自戀。
“可是……”傅洛兮想要拒絕,但是沒等她說完,秦歸瀾又慢悠悠的說道,“先坐下。”
話語溫淺卻帶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差點嚇得傅洛兮一個哆嗦。
幸而很快便穩住了,落座,而後定定的看向秦歸瀾,眼底的茫然實在是太過於明顯。
終於,沉默片刻,傅洛兮有些沉不住氣了,“王爺叫我前來到底所爲何事,而且王爺是如何認出我的?”
她明明打扮的連傅挽茉都認不出來了,怎麼這人一眼就確定是她。
“只要是你,本王便認得出。”秦歸瀾手指輕輕地撥弄一串碧玉珠串,輕描淡寫的說着讓人誤會的話。
偏偏看他這個平靜的表情,卻讓人怎麼都誤會不起來,但是傅洛兮不一樣,她明知道前世秦歸瀾他……
現在面對他的話語,如何能夠平靜起來。
“你……”傅洛兮忍不住咬脣,早就忘記自己的男裝打扮,可想而知,這種表情落在秦歸瀾眼中是如何的好笑,脣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只是沒有表現出來,免得這個姑娘惱羞成怒走人,那他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秦歸瀾巧妙地轉移話題道,“傅二小姐欺負過你?”
欺負,傅洛兮心中冷笑。
即便是她沒有說話,秦歸瀾也能從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冷意中察覺到什麼,伸手親自爲她倒了一杯茶,嗓音溫和,“她不足爲懼。”
“當然不足爲懼。”傅洛兮冷笑一聲,眸色沉鬱,況且就算是她足以爲懼那又如何,重生而來,她定然是要改寫命運的!
傅洛兮眼底的光芒太過耀眼,讓秦歸瀾看在眼中都忍不住泛起波瀾,這個女子還真是……每次都能發現不一樣的一面。
“很好,很好。”
大概是秦歸瀾實在是太過於平易近人了,讓傅洛兮心底原本的緊張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進而說話便放鬆了一些,“所以王爺究竟找洛兮所爲何事……”
“沒什麼事兒,總歸你也一人,本王也一人,正好遇到了,便請你來坐坐。”秦歸瀾慢悠悠的看向傅洛兮,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只是,沒等傅洛兮開口,外面便傳來了一道邪魅的聲音,“本座覺得甚是不好。”
一聽到這聲音,傅洛兮整個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爲什麼夜墨華也會出現在這裡,所以這酒樓到底是個什麼鬼!
怎麼這些大神都出現在這裡了,一開始就是容謹逸,傅挽茉,然後就是秦歸瀾,現在夜墨華都出現了,是不是下一秒皇帝都要來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看着傅洛兮驚悚的眼神,夜墨華脣角笑意越發的意味深長,自顧自的躺在這包廂中唯一的軟榻上,身形慵懶肆意,嗓音越發的靡麗惑人,“本座怎麼不知,榮親王什麼時候跟小丫頭這麼熟了。”
從夜墨華口中聽到小丫頭三個字後,秦歸瀾眸色微動,雲淡風輕的回道,“不請自來,還真是符合你的作風。”
聽到這天端上的兩人打嘴仗,傅洛兮覺得自己很有可能今天要被滅口了……
不過沒想到這世間還真的有人敢對九千歲這麼不客氣,除了秦歸瀾,恐怕再無第二人了吧。
聽到這裡,傅洛兮脣瓣微抽,眉眼低垂,一副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大概是這姑娘的樣子逗笑了夜墨華,只聽慵懶磁性的聲音說着,“看在小丫頭的面子上,本座不跟你計較。”
秦歸瀾眼神依舊清淡,似乎對夜墨華這大人大量的話相當的不感興趣,也完全的無視,反而看向了傅洛兮,緩聲道,“別怕他,紙老虎而已,若是有事難辦的話,便遣人去司禮監尋他。”
然而傅洛兮卻聽出了他的話中之意,脣角抽搐的更厲害了,這榮親王是明目張膽的教自己的做壞事嗎,還給她找了這麼強悍的一個靠山,她要不要跪下大呼一句王爺威武。
察覺到了傅洛兮頗爲無語的面色,秦歸瀾也沒有當做一回事兒,反而親自將倒好茶水的茶盞推到傅洛兮的面前,“喝完這杯茶,你就可以走了。”
等到傅洛兮走出去的時候,還是有些莫名其妙,所以這秦歸瀾到底找她有什麼目的,就連夜墨華似乎都沒有想要否認他話的意思。
一出門,傅洛兮便聽蕙蘭的聲音,“小姐,您怎麼去了隔壁青竹軒。”
“走錯了。”傅洛兮輕描淡寫將剛纔遇到的事情一筆帶過,恐怕,今日這事兒,她還真是要爛在肚子裡了,若是被人知道榮親王同九千歲關係如此親密的話。
不過這話若是被夜墨華聽了,一定會相當蛋疼,誰特麼跟秦歸瀾那個黑心鬼關係親密,他寧可去死好嗎!
可惜,現在的傅洛兮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相愛相殺的故事,只是誤以爲……
用過午膳之後,傅洛兮便帶着木蘭離開了這裡,殊不知,下樓的時候,竟然又碰到了傅挽茉,竟然同容謹逸坐在了大廳用膳。
雖然一看便知是傅挽茉在糾纏他,這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若是不成全他們的話,自己倒是枉重活一世。
傅洛兮並未停留,反而與從他們身後從容自然的離開。
毫無障礙。
饒是跟在她身後的蕙蘭都有些驚訝於自己小姐的鎮定,整個人也跟着鎮定下來,自己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二小姐肯定不會認出來的。
幸運的離開了酒樓之後,傅洛兮重新回身看了一眼着酒樓諾大的牌匾。
而後,才毫不猶豫的離開。
“哎,小……公子!”蕙蘭看着自家小姐這麼果斷的走人,差點沒有反應過來,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大概是因爲剛纔遇到了秦歸瀾同夜墨華,雖然並未說幾句話,但是傅洛兮卻還是沒有心情繼續走下去了,徑直回府。
只是沒在院子裡多呆,便看到木蘭匆忙跑進來,着急道,“小姐不好了,將軍似乎發怒了,要小姐立刻去正院。”
傅洛兮不急不慢的從軟榻上起身,在蕙蘭的攙扶下站定,眼神默然的看着她,嗓音冷清,“還有誰?”
自然知道小姐所問話中之意,木蘭輕喘一口,一五一十的將剛纔不小心聽到的話說給傅洛兮聽,最後說道,“小姐您這次一定要小心,二小姐絕對是有備而來。”
“還真是一點都不消停。”傅洛兮冷冷的低語。
“小姐,那我們該怎麼辦?”蕙蘭也有些緊張,她是知道傅洛兮今日出門之事的,難道就任由二小姐這麼陷害嗎。
冷嗤一聲,傅洛兮漫不經心的接過蕙蘭遞過來的外衫,穿戴妥帖之後才邊走邊說,“怕什麼,本小姐就不信她還真能在我面前扭曲事實。”
“就是,明明是她私下見三皇子,偏偏去找將軍告狀說您今日私下見了外男!真是可氣!”木蘭氣憤的跟在傅洛兮身後說道。
恐怕她還不知自己今日看到她了,不過這樣也好,傅挽茉不是要成爲庸王王妃了嗎,她倒是想要看看,這個女人是如何化腐朽爲神奇,將自己這一盤廢棋破而重立!
當年的她輸給這個女人,只是一個字:狠。
這個女人狠到極致,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等到傅洛兮走進正院書房的時候,剛剛推開房門,一個黑影便快速飛了過來。
“逆女,你乾的好事!”
腦袋一偏,輕鬆躲過了這個不明飛行物,只聽一道沉悶的聲音,硯臺便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幾半。
眸色越發的淡漠,傅洛兮故作輕鬆地關上門,眼神定定的看着桌前憤怒的男人,淡淡開口,“父親大人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真是讓女兒惶恐。”
嘴上說着惶恐,臉上卻完全沒有惶恐的意思,反而像是帶着諷刺一樣,差點讓傅衡氣炸了,“你你你……你這個逆女!”
“女兒可真是冤枉,不知父親大人找女兒前來所爲何事。”傅洛兮看都沒看旁邊的傅挽茉一眼,既然已經撕破臉,表面上的功夫不做又何妨。
“爹爹莫要生氣,九妹妹一定不是故意的。”傅挽茉站在傅衡身邊,素手輕擡,給自家爹爹順氣。
滿意的垂眸看着低眉順眼的嫡女,傅衡心情好了一些,總歸是從小寵大的孩子,就算是她犯了那麼大的錯誤,他也是要想法子給她去抹乾淨的,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另一個庶女給抵上。
既然能成爲名將,傅衡有的不單單是勇猛,還有智慧,所以傅挽茉所謂的告狀他自然都能明白,不過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借這個由頭,將嫡女先摘出來。
冷眼旁觀對面父女情深的戲碼,傅洛兮不喜不怒,眼神輕輕淺淺,清澈而安然,不過心中卻已明瞭。
傅衡在這樣清透的眼神下,似乎都有些招架不住,快言道,“三皇子說要娶瓊兒,所以庸王的正妃之位便是便宜你了。”
說的極爲施捨,若不是有了前世的支撐,恐怕這個時候的傅洛兮早就心如死灰了,可惜,如今的傅洛兮對傅家的人早就沒了感情,直視傅衡,冷嘲一笑,“不愧是得陛下榮寵的傅大將軍,連狸貓換太子的事情都敢做的如此招搖,真是佩服佩服。”
“你!”傅衡心火一上,抓起桌上的信封便扔到她面前,“若是你不乖乖嫁給庸王殿下的話,下一刻你私會外男之事便會傳遍整個帝都。”
眼睛輕輕一撇,便收了回來,傅洛兮並未伸手去拿,反而氣急而笑,“爲了一個殘花敗柳的嫡女,賠上一個清白的庶女,也就傅大將軍幹得出來。”
一口一個傅大將軍,傅衡何嘗不知這話中的諷刺之意,心裡越來越生氣,面色越發的猙獰,殊不知,這就是傅洛兮故意激怒他,讓他沒有了思考的餘地。
聽到傅洛兮毫不留情的話語,傅挽茉一副震驚而心傷的模樣,“九妹妹,你怎麼能如此……”
“大膽!你竟敢如此詆譭嫡姐閨譽!”傅衡咬牙切?,怒目圓瞪的盯着傅洛兮。
傅洛兮淡定的看着這對父女,無辜的擺手,“女兒可不敢,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
“此事由不得你,若是不想當庸王正妃的話,那麼便爲妾。”似乎是不想再看到這個逆女,傅衡撂下一句狠話之後,便拂袖離開。
那怒氣衝衝的背影,傅洛兮看着還真是爽。
只是……身邊還有一個傅挽茉。
“九妹妹真是好伶牙俐?。”傅挽茉絕美的容顏揚起一個驚豔的笑容,任誰看了都會被這般絕美姿色給迷惑,傅洛兮絲毫不懷疑容謹逸被這個女人給迷惑了,若非如此,她怎敢今日說出這番話來,若非有了王牌後臺,傅衡如何能夠這麼確定的敢做出狸貓換太子之事。
不過,竟然還事先通知她,是太過於自信了,還是太低估她傅洛兮了。
看着傅挽茉,傅洛兮的眼神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冷冽,“別高興得太早,小心作繭自縛。”
淡淡的丟下一句話後,傅洛兮便慢悠悠的轉身走人,看她一眼都覺得倒胃口,蛇蠍美人,更讓人噁心。
被傅洛兮那厭惡到極點的眼神給差點氣到,若不是這麼多年的修養,恐怕她還真的能毫不顧忌的給傅洛兮一巴掌,但是現在還不到時候,世間皆知,傅二小姐嫺熟溫婉,端麗無雙,絕對不能被傅小九給毀了。
心中如此想着,眼神中也便是如此暴露,看着傅洛兮纖瘦而挺直的背影,傅挽茉眸底的毒意似乎要滲了出來,傅洛兮果然不一樣了。
對於背後的眼神,傅洛兮置若罔聞,像是沒有感受到一般,心中很是清明,傅挽茉這個女人,隱藏之深,誰都想象不到。
若非如此,前世她如何會……
對於傅挽茉這一世的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傅洛兮很快便感受到了,短短几日的時間,局面扭轉。
這一日,黃昏將至,傅洛兮正在鉛華院內的那株與當初所住破落小院子中一模一樣的梧桐樹下閉目小憩,腦海中過濾的卻是當初季傾交給她的那本冊子中的所有。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清清涼涼的女子聲音,“姑娘,屬下有事稟報!”
傅洛兮習慣了亭煙這般神出鬼沒,淡定擡眸,眼神清淺的看着面前恭敬有禮的女子,低聲問道,“何事?”
“啓稟姑娘,據宮中內線所報,今日皇帝宣庸王入宮,恰逢刺客,庸王以身救帝,帝大怒,下令徹查刺客之事。”亭煙神情淡漠,一字一句,簡明扼要。
傅洛兮輕叱一聲,把玩着手中茶盞,緩聲開口,“所以庸王被放出來了,還是有人被牽連了?”
眼底帶着深深的諷刺,自家這個父親爲了這位嫡女還真是能折騰,竟然如此大膽,又或者說,是誰給了他這麼大的膽子。
皇后還是太后?又或者是——容謹逸。
“所查爲大皇子,而且據說當初千佛寺之事也是大皇子所爲,皇帝已經將大皇子貶爲庶人,永世不得踏入帝都半步。”亭煙聲音微冷,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說起大皇子,也像是說起一個死人一般。
傅洛兮若有所兮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的茶盞,片刻後才冷嘲道,“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禍水東引,這個局設的倒是漂亮,完美的翻身戰。”
“如今庸王已經住進了皇上的寢殿偏殿,榮寵可見一斑。”聽煙冷清的聲音一頓,似乎更加冷厲了,“皇帝若是信了千佛寺一事是大皇子的陰謀,那麼定然不會將傅挽茉嫁給庸王,而姑娘……”
嗓音一頓,亭煙眼神莫測的看向面前平淡安然的女子,沉默不語。
傅洛兮自然知道亭煙話中之意.
手指輕輕地按着手中茶盞,沉吟片刻,才沉聲道,“救大皇子。”
“是!”
亭煙領命而去,只留下傅洛兮自己一人,坐在軟榻之上,沉默不語。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那麼明日大皇子暗算庸王之事便會傳出去,而庸王的太子之位也會回來,至於這太子之位會不會再次被摘掉,就要看三皇子有沒有魄力了。
依照她對容謹逸的瞭解,若不是容謹信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他是絕對不可能同意這次合作。
至於他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總會知道。
輕敲着茶盞杯壁,傅洛兮眼神果決而堅定。
容謹逸與容謹信合作,容謹信付出的代價還能是什麼呢,畢竟現在的他對容謹逸而言,容謹信已經沒有什麼威脅了,難道容謹信手中還有什麼讓他覬覦的王牌。
如今雖然不知,但是總有一天,她會調查的清清楚楚,讓他們死的明明白白。
眼底冷芒畢露,清晰脫俗的小臉奪目逼人。
不知何時,外面天色已經昏暗,若非木蘭提醒,傅洛兮恐怕還真的就能在這露天之下,毫無所查。
“小姐,該用晚膳了。”木蘭恭敬地開口喊道。
“嗯,就在這裡用吧。”擡頭看了看天色,傅洛兮淡淡的吩咐道,天色倒是還沒有晚到徹底,外面點一盞油燈倒是也能將就。
“是!”
等到晚膳擺上,傅洛兮準備動筷子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風聲,眼眸微動,面前石凳之上已然落上一個緋色魅惑的身影,狹長的鳳眸因着那重紫胭脂,在暗夜下顯得格外靡麗豔華。
只見夜墨華薄薄的紅脣微動,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小丫頭,你倒是悠閒。”
傅洛兮早已恢復原本的淡然安逸,閒閒的擡眸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不若督主悠閒,深夜到訪女子閨閣,依然閒適安逸。”
這是拐着彎罵他不要臉,夜墨華心中想着,真不愧是秦歸瀾看中的女子,不過……就是嫩了點。
看着面前女子白生生的小臉,夜墨華摸摸下巴,脣角弧度越發的明顯,嗓音惑人迤邐,“真是牙尖嘴利,不過本座喜歡。”
“呵,那小女還真是受寵若驚,只是不知督主深夜前來,所爲何事?”眼神清淺的看着對面自然用膳的魅惑男子,傅洛兮將深夜前來這四個字咬的格外之重。
幸好木蘭去小廚房看她的糕點,若是此時看到一個紅衣男人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出現在鉛華院,還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子。
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是人人皆怕的九千歲夜督主。
夜墨華絲毫不生氣,手持一杯熱茶,慢悠悠的微啓薄脣,眼眸流轉,皆是一片絕豔傾城,“皇上可是要復立太子了哦,你可知,今日太子向皇上要了什麼恩典嗎?”
清眸微眯,傅洛兮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要說這宮中秘聞,夜墨華所言定然比亭煙所調查的靠譜,畢竟……他是身在其中的。
此時他按捺不住,竟然一出宮就過來,那麼宮中發生之事定然不是這麼簡單。
傅洛兮眯着眼睛,嗓音微冷,“難不成他是要皇帝下旨讓本小姐嫁給他?”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其他的能夠讓夜墨華如此幸災樂禍的原因。
果然,夜墨華磁性靡麗的笑聲響起,“難怪秦歸瀾對你另眼相看,真是出乎本座意料。”
居然從夜墨華口中聽到秦歸瀾的名字,傅洛兮眉心微動,心底有些澎湃,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哦?又關榮親王何事?”
“與他無關。”夜墨華果斷的否認,而後繼續道,“怎樣,要不要本座幫你拒婚?”
意味深長的話語,讓傅洛兮差點失神,幸而他最後一句話讓她驀然醒悟,眼神淺冷,“不勞煩督主出手,總會有人按捺不住的。”
不得不說,傅洛兮的反應是很快的,若是庸王重拾太子之位,那麼最不想要她嫁的便是……這傅家人!
只是,卻不知容謹信到底是何意思,難道他已經知道當初千佛寺之事是她所爲?
看着在自己面前走神的女子,夜墨華笑意濃郁,天下人這麼多,真是難得出現個有趣兒的。
“小姐,您……”隨着木蘭的聲音,傅洛兮清晰地看到面前的紅色身影驀然消失,耳邊還有那魅惑如同曖昧呢喃的低語,“小丫頭,若是有事,自是可以派人去司禮監尋本座。”
而後,木蘭已經一腳踏入院門,聘婷而來,“您的芙蓉糕做好了。”
傅洛兮眉目低垂,輕聲應道,“放着吧。”
當初秦歸瀾也同她說過,有事便可去找夜墨華,而今夜墨華竟然親自前來,最後也留下這一句話,所以,他們是真的想要幫自己,那麼原因又是什麼。
浴火重生大的傅洛兮自然沒了以往的天真,天上不會掉餡餅。
果然,傅洛兮所料不錯,翌日,鳳郡主便帶着傅挽茉前來炫耀,說是炫耀,其實恐嚇更加合適。
傅洛兮還未起牀,這母女兩個便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倒是讓傅洛兮有些想笑,但是又覺得自己當初實在是傻,這般明顯的司馬昭之心,她曾經竟然都沒有發現,可悲又可憐。
“啓稟小姐,大夫人與二小姐來了。”
隨着蕙蘭給她更衣,傅洛兮心中已然不再猶豫。
送上門來讓她虐的,她又豈會拒之門外,慢悠悠的回道,“讓她們等着。”
“是。”
等到傅洛兮踏出閨房的時候,已經是三盞茶之後了,難得這兩人有耐心,傅洛兮心中嘲諷,面上卻溫婉至極,“讓母親與二姐姐久等了,昨日洛兮睡得有些遲,所以……”
話音一頓,頗有些羞澀的微微擡眸,在傅挽茉面前她不會再裝,但是這個鳳郡主就不一樣了,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當年多少陷阱都是這個看似理智分明的狠毒女人挖的。
所以她可以小看傅挽茉,卻不能小看大夫人。
看着傅洛兮如此模樣,一如曾經,鳳郡主利眸微眯,先是扭頭看了自家女兒一眼而後纔將視線重新放在傅洛兮身上,眼底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淡漠,眉目銳利,“給本郡主跪下,你知不知錯!”
一副大義凜然,恩怨分明的模樣,看的傅洛兮噁心不已,可是依舊脣角帶笑,“女兒不知何錯之有,請母親賜教。”
“小小年紀便如此不尊敬嫡母嫡姐,遲遲不出,還讓嫡母嫡姐等你多時,此錯一!”鳳郡主眉眼越發的凌厲,毫不留情繼續道,“威脅恐嚇嫡姐,陷害嫡姐庶姐,此錯二!”
傅洛兮眉眼微擡,冷靜的看着面前的華貴夫人,脣角笑意不減,“母親所言錯一錯二,女兒還真不能認同。”
“妹妹年紀還小,不懂母親之心,還需好好教導才行。”傅挽茉此時也有些按耐不住,伸手挽住傅洛兮的手臂,笑意盈盈,“若是妹妹不嫌棄的話,不如由姐姐來教導好嗎?”
“不勞費心,二姐姐不是快要嫁人了嗎,定然還有嫁衣要繡。”傅洛兮平靜的看着傅挽茉,一看到面前女子如此傾城容貌,再想到她眼睛都不眨的將她剜舌挖眼,便心冷如冰,嗓音也跟着微微變冷。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變色,要知道,大齊民風雖然頗爲開放,然女子未嫁之前便被毀了清白,也會被人戳着脊樑骨罵的。
雖然傅挽茉並未真的被破身,但是天下人都知,她就算再是天下第一美人,也被貼上了庸王的標籤,再也摘不下來。
而若是容謹信被複立太子,那麼一個不清白女子卻不配成爲太子妃。
偏偏傅洛兮將這話擺在檯面上……
“九妹妹,姐姐對你不薄,爲何你要如此陷害我!”傅挽茉忽然轉變了態度,明眸帶水,看着傅洛兮的眼神,哀怨而無辜。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傅洛兮擡頭的時候,已經是一臉茫然,“不知二姐姐這是何意,難道不是你與庸王殿下兩情相悅,纔在千佛寺那啥啥的嗎!”
“我沒有!”傅挽茉聲音變大,眼神有些忍不住的瞥向院門那株梧桐樹。
一直盯着傅挽茉的傅洛兮自然沒有錯過她一閃而逝的慌亂,心底已經確認,果然如她所料,這對母女給她設了一個局,若是她猜的沒錯的話,那裡站的不是容謹逸便是傅衡。
今天自己有一句話說錯了,估摸着還真就入局了。
可惜,如今的她已經並非曾經。
“若是姐姐沒有同庸王兩情相悅,那爲何庸王一定要娶姐姐爲妻呢。”傅洛兮在賭,賭昨晚夜墨華所言他們都不知道。
賭他們不知容謹信想要娶自己這件事情,還沒有傳到容謹逸耳中。
“我跟太子是清白的!”傅挽茉眼神有些慌亂,但是幸而鳳郡主伸手掐了她一把,才吃疼的冷靜下來。
一切都在傅洛兮的眼中,像是看一場戲一般,明明身在其中,偏偏又像是冷眼旁觀。
這對母女到底是會做戲的。
不過傅洛兮今日自然是要將計就計的,容謹逸跟傅挽茉這對賤男渣女不湊在一起,豈不是辜負了她這再生一世,至於傅芸燦,若是她安安穩穩的等着成爲太子側妃的話,那她放過一馬,畢竟前世她並非自己敵人。而容謹信也不過是炮灰罷了。
而傅挽茉他們……
眼底冷芒劃過,傅洛兮定定的看向傅挽茉,神情凌然剔透,“二姐姐是否清白,與妹妹無關。”而後看向鳳郡主,嗓音依舊清淡,“若是無事的話,母親也該用早膳了,畢竟貴人等不及。”
最後這句話,聲音壓低,除了鳳郡主之外,再無第二人聽到。
“你……”
從來都是鎮定自若的鳳郡主,眼底劃過一抹慌亂,幸好極快的掩飾住,心中卻知,今日只能無功而返,沒想到這個小賤人竟然變得如此聰明,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若非有人看着,她如何能夠繞過她,只是在貴人面前,她要保持一個善良大方的嫡母形象。
看着一身錦繡華裝離開的母女兩個,傅洛兮神情平淡的轉身進了房間。
站在陰影下的容謹逸眼神定定的看着那纖弱的身影,神色莫名。
直到傅衡低聲道,“殿下,我們可以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眼神卻深沉的看了一眼鉛華院關閉的正門,這個女兒,自己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也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又如何會是真的軟柿子呢,十幾年來,他都看錯了!
可惜了啊。
進了房間之後,木蘭才神秘兮兮的湊近傅洛兮,低聲問道,“小姐,是不是二小姐跟大夫人她們發現千佛寺的事情了?”
“無憑無據,懷疑又如何。”傅洛兮輕啜一口溫熱的茶水,這才緩聲道,她根本就毫不畏懼,再說,當初牽扯進去傅挽茉的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千歲夜墨華,若是他們不怕得罪這天下人人人聞而懼之的九千歲的話,儘管去調查好了。
聽到自家小姐的話,木蘭這才靜下心來,也跟着點頭,“小姐說的沒錯,無憑無據的,木蘭相信小姐!”
“嗯,既然相信小姐,那就先把你家小姐餵飽了再說。”傅洛兮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捏着茶盞,淡定的開口道。
“對對對,差點忘了小姐還未用早膳!”
說着,木蘭便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準備早膳。
至於傅洛兮,相當放鬆的靠在貴妃椅上,脣角揚起一個輕輕淺淺的弧度,今日在梧桐樹後的定然是容謹逸,不過若是真的因爲容謹信這一擋劍,而徹底翻身的話,那麼當初千佛寺一事,也定然會徹查,剛纔她不過是安撫木蘭罷了。
而令傅洛兮沒想到的是,徹查千佛寺一案皇帝竟然交給容謹逸,這是明擺着不能讓他從中作梗。
忽然想到前世,似乎太子確實是被廢然後復立,至於當初太子是因爲什麼被廢,她卻沒有注意,畢竟前世太子第一次被廢的時候,她不過僅僅十三歲而已。
傅洛兮眼眸微眯,而當初太子第二次被廢的時候,卻是在她嫁給了容謹逸之後。
不過,這一世,她是絕對不會再步前世之局。
三日後。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正在閒來無事看閒書的傅洛兮聽到之後,眉心微蹙。
“九小姐,皇上宣您與二小姐進宮。”滄桑的聲音,一聽便是府中那位老管家,只聽他繼續說道,“馬車已經備好了,就在府外,還請小姐速速入宮。”
也難怪,這麼重要的事情。
傅洛兮低聲回道,“知道了,本小姐換了衣服便去。”
“是。”
聽到傅洛兮的回答之後,老管家這才放心的等在外面,二小姐那裡由將軍親自去說了,而九小姐,哎……
看着這鉛華院中的一切,老管家忍不住嘆息一聲,物是人非。
看着自家小姐難得換上一身軟煙羅的精緻羅裙,坐在銅鏡前,眉眼如畫,即便是容顏依舊帶着幾分稚嫩,偏偏那眼神中的平靜冷淡,沖淡了那份稚嫩,反而熠熠生輝起來,神情微動,木蘭便垂了眉眼,素手挽着傅洛兮那一頭烏黑的長髮。
忍不住低聲讚歎,“每次奴婢只要一給小姐綰髮,就愛不釋手,小姐這長髮實在是太美了,唔,人也美,都說二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若是小姐長開了,比二小姐更美!”
說完,還認真的點頭。
傅洛兮自然知道這丫頭心中的忐忑之意,只是輕輕一笑,雲淡風輕道,“再美的容顏,百年後也不過紅顏枯骨,黃土一捧,有什麼可以驕傲的呢。“
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摸着自己的臉頰,看着銅鏡中隱約的女子容顏,傅洛兮嗓音微微帶着幾分黯啞。
不過,有這美貌也是錦上添花,前世幼年沒有好好保養,這一世,自然是要好好地保護這失而復得的容貌,傅挽茉不是在她的容貌上自鳴得意嗎,那她倒是要看看,若是自己……
一想到傅挽茉,傅洛兮原本平靜的眼神便泛起了漣漪,她可以對什麼都置若罔聞,雲淡風輕,偏偏一想到前世那害她不得好死的兩個人,便無法抑制住心底的波瀾。
今日這一入宮,不過是開始而已,他們兩個,她定然不會輕易繞過他們!
一出府門,便看到外面已經有人等着了,精美華貴的馬車,上面還刻着將軍府的標誌,一看便知道將軍出行的馬車,只是傅洛兮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坐過而已。
沒想到,今日竟然這麼‘有幸’。
傅洛兮眼底劃過一抹嘲諷,隱隱閃過便看到車簾被掀開,露出了傅挽茉絕美無雙的容貌,已經是及笄的大姑娘,所以此時的傅挽茉比起十三四歲還稍顯稚嫩的傅洛兮而言,更加的讓人矚目。
“九妹妹,快上來,爹爹等你多時了。”完全不說自己,反而說起傅衡,不過傅洛兮眉目微動,傅衡都去了,看樣子,今日這入宮一事,還真是……更像鴻門宴呢。
既然早就已經撕破臉,傅洛兮便懶得同她虛與委蛇,只是這傅挽茉每次都像是那撕破臉的不是她一眼,故作姐妹相親。
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挺願意跟她姐妹情深的。
伸手握住傅挽茉的手,傅洛兮對着她輕輕淺淺,溫溫柔柔的一笑,“勞煩姐姐與父親久等。”
握住傅挽茉的手便要上車。
而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露出車外的傅挽茉,脣角劃過一抹微涼的笑意,看着這笑容,傅挽茉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手像是被一條蛇握住一般,冰凌入骨,下意識的迅速收回手。
只是沒想到,傅洛兮就這傅挽茉這力道,竟然驚呼一聲,差點摔下馬車。
“小姐,小心!”木蘭在傅洛兮身後,將將扶住她下落的身子,驚呼一聲。
傅洛兮眼神冷淡的看着馬車上眼底驚慌還未散去的女子,冷聲道,“二姐姐,雖然你不喜歡我,但也不必用如此着急想要要了我的命吧,畢竟今日可是皇上宣我們入宮!”
“我沒有,你……”傅挽茉若是此時還不知道傅洛兮是故意的話,那纔怪了。
只是沒等她反駁,馬車中便傳來傅衡不耐煩的聲音,“還不上來,若是誤了入宮時辰,你們誰能擔得起!”
眼底冷意蔓延,傅洛兮在木蘭的支撐下重新踩着小几上了馬車,只是連看都不看傅挽茉一眼,似乎剛纔真是她想要害自己一般。
看着這樣的傅洛兮,就連傅衡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傅挽茉,沒想到這麼這個嫡女心胸竟然如此狹窄,此次進宮本就是要傅洛兮爲她開脫的,這倒好,又得罪了。
傅衡只能自己開口,“兮兒,你二姐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姐妹,你們要相親相愛才好,所以你不會跟你二姐計較的對不對?”
傅洛兮自然知道他的話外之音,這是逼她下決定。
不過這一次,她自然會讓傅挽茉嫁給容謹逸,只是想要讓他們狗咬狗罷了。土池引號。
於是傅洛兮微微一笑,頗爲大方的說道,“父親大人放心,女兒當然不會跟二姐計較,這一次,也會讓二姐順利的嫁給三皇子。”
頓了頓,看着這父女兩個不相信的樣子繼續道,“女兒知道二姐與三皇子殿下兩情相悅,自然不會拆散一對有情人。”
這話一出,傅挽茉的臉都黑了,這是擺明了說她跟容謹逸有私情,可是偏偏傅洛兮這話還有這表情,完全找不出讓人拒絕反駁的理由,畢竟似乎真的是圓了他們的意。
在傅衡示意的眼神下,傅挽茉只能打落牙?和血吞,心裡咬牙切?,表面上偏偏得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多謝九妹妹成全。”
“二姐不必客氣。”
之後,便是一路沉默,再也無話,主要是傅衡想要找這個女兒說說話,偏偏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便再也說不出什麼。
他如今已經投靠了三殿下,即便是庸王復位,也是在三殿下的掌握之中,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嫡女嫁給他。
畢竟當初投靠容謹逸的交易便是讓傅挽茉嫁他爲正妃。
事到如今,便再也不能回頭了,傅衡眼底沉色蔓延,卻沒有再開口。
被這詭異的眼神看了這兩刻鐘的時間,傅洛兮這麼淡定的人,都覺得有些受不了了,畢竟這帶着憐惜的眼神,真真是讓她噁心。
若是真的憐惜自己這個女兒,又如何會將她拖入這局中。
她猜的沒錯的話,傅衡已經站在了容謹逸這邊。
心思各異。
看着宏偉的皇城宮門,傅洛兮眸色漆黑一片,當初便是在這諾大的華美牢籠中經歷輝煌又零落成泥,此時再次看到,卻早已是不一樣的心態了。
宮門外便得下了馬車,早就有太監在外面等着了,此時一看到傅衡,便迎了過來,“雜家給大將軍請安了,見過兩位小姐。”
“公公不必多禮。”傅衡伸手虛扶一下,嗓音沉重,“有勞公公等候。”
“不勞不勞,陛下早就念叨將軍了,請請請。”寒暄完畢,便引人入宮。
傅洛兮眉宇微垂,看似淡定安然,心中卻早就將等會會出現的情形演練萬變。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御書房看到……那麼多人。
除了容謹逸,夜墨華,鳳輕歌,李言寧等他們這些當初千佛寺捉姦的人之外,竟然還有傳聞中從來不問世事的榮親王秦歸瀾。
這等事情,怎麼會勞煩他出現呢。
再者,還有當事人太子,所有人就等着她們了。
可想而知,傅衡一看到這個陣仗,差點腿軟,幸而是戰場上歷練多年的戰將,很快便緩了過來,“臣協女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傅愛卿請起。”皇帝嗓音低沉偏偏帶着上位者的威壓,若不是前世見過這皇帝無數次,還有他臨終前的軟弱模樣,想必傅洛兮都會被嚇傻,何況是傅挽茉。
不過傅挽茉隱藏的極好,隨着傅衡跪下,不卑不亢的道,“臣女參見陛下。”
倒是讓皇帝高看了幾眼。
也難怪自己三皇兒不相信這個女子會淫亂佛家重點,這般清灩女子,任是他都不相信。
很快,眼神移到了恭敬地跪在傅衡身後的小身影,這就是當初皇后爲太子選的太子妃,不能也能讓太子念念不忘的,重傷之後都不忘了向自己求旨的小女娃,想到這裡,皇上利眸微眯,嗓音沉鬱,“擡起頭來。”
只是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夜墨華便冷不丁的開口道,“陛下,現在人都到齊了,要不要開始審了,畢竟咱們庸王可是重傷呢。”
將重傷二字咬的格外清楚,只是這邪魅放肆的話語,響徹在御書房,偏偏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就連傅洛兮都忍不住看向他,幸好忍住了。
主要是秦歸瀾就在她身側,讓她身子有些莫名的僵硬,每次看到他的時候,都是如此。
但是這個人明明知道自己見到他的時候,就會緊張,還一直盯着她,不知道這會讓她壓力很大嘛!
傅洛兮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吐槽,實在是更像是傲嬌,幸好是在心裡默默地吐槽。
不過若是這心中之言被秦歸瀾聽了,不知會是多麼的高興。
“嗯,開始吧。”皇上看了一眼身側虛弱的容謹信,發現他的眼神竟然一直盯着下面那對姐妹,銳眸微凝,卻並未開口。
見皇帝如此信任夜墨華,頭一次親眼看到的,倒是讓傅洛兮有些怪異。
前世……這夜督主明明並未如此干預朝政啊,難道是她的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
夜墨華並未特別的關注傅洛兮,倒是興味的看向秦歸瀾,嗓音靡麗入骨,“榮親王,開始吧。”
這話更讓傅洛兮吃了一驚,皇上竟然將這麼大的事兒,交給榮親王親審,這……不是開始說是要交給容謹逸的嗎,這天真是說變就變。
而後眼底劃過一抹了然,這裡所有人都是去過千佛寺的,但是唯獨榮親王是沒有親自參與。
所以,交給他倒是好的。
看樣子,這天子倒是個目明耳清的,只是不知秦歸瀾想要如何審呢。
傅洛兮微微擡眸,看向已經移開視線的秦歸瀾,依舊是一襲墨衣,長長的衣袖上繡着幾叢墨竹,看着清貴冷雋,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依舊難掩那迫人的雋貴氣息。
只見他此時眼神清淡的看向上方的庸王容謹信,嗓音清冷而果決,“當初殿下在到了禪房之前,遇到了何人,做了何事?”
容謹信自然知道,這是他翻盤的唯一機會,不過他不太明白的時候,爲什麼夜墨華這次助他復位的唯一要求就是讓他求娶傅洛兮。
所以這纔有了容謹信眼神莫測盯着傅洛兮的原因。
倒不是傅洛兮不夠聰明,而是她怎麼都想不到,秦歸瀾爲了能夠得到她……會繞這麼一個大圈子,自然,很快真相便會揭曉。
聽到秦歸瀾的問話,容謹信像是沉吟片刻,才沉聲回答,“本……當時用過早膳之後,便前去大殿沐浴佛音,當時傅府老太君,蕭太妃,李公子,鳳世子都能替我作證,只是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我忽然腦袋有些暈,便讓太監扶去了禪房,之後便發生了傅四小姐的事情,此事已經水落石出,是因爲大皇兄的陷害,至於傅二小姐,我根本就沒有見過。“
最後提到大皇子的時候,容謹信口中的咬牙切?,不言而喻,一個庶女即便是寵幸了也就罷了,只是這次攙和上了傅府嫡女。
而當時情況結論下的太快,就連給他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一切都是因爲夜墨華!
可是偏生,這一次,也是夜墨華救了他,復位之事,也得靠他,所以即便是不情願,容謹信也得按照他說的做!將傅挽茉推給容謹逸,而他娶傅洛兮。
想想就不甘心。
只是若是自己什麼都不是了,要個女人又有何用。
“原來如此。”片刻,溫溫淺淺的聲音響起,衆人齊齊看向秦歸瀾,就連傅洛兮都忍不住擡眸看向他,可是秦歸瀾像是沒有察覺到衆人的眼神一般,清眸掃過傅挽茉,卻並未停留,反而落在傅洛兮身上,聲音溫雅卻帶着冷玉一般的寒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