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風沒經通傳便闖進了葉明遠的臥房, 看見葉明遠與沈璧皆是大汗淋漓,舉止親密,卻只是看一眼, 便立馬低下了頭。
沈璧知道他定是誤解了什麼, 還未來得及解釋, 便被葉明遠攔道:“你來做什麼?”他語氣平和, 語間卻夾雜着一絲慍怒。
旭風稟道:“屬下派人去無人崖找過, 沒找到屍體。”
葉明遠不耐道:“沒找到你回來做什麼!”
旭風接道:“可屬下在山崖底下找到了這個。”說罷,旭風將金色鑲有巨蟒紋路的令牌遞給了葉明遠,葉明遠接過一看, 笑了,眼裡露出駭人的鋒芒。
藉着燭光, 沈璧也看清了令牌上的刻的字, 是一個楷寫的“鹽”字。
“鹽幫?”葉明遠目光灼灼。
沈璧疑惑不解, 大概猜到這個令牌與葉明遠受的傷有關,葉明遠與她交代渡功後要如何調息運功, 便叫旭風送她回去。
旭風與她走了半路,知道他一直沉默寡言,可今日卻似乎有意疏遠她,讓沈璧隱隱感到不解,問道:“你家侯爺爲何會受傷。”她始終按捺不住心中疑惑, 不安問道。
旭風停下腳步, 猶疑半晌後說道:“那得問問小姐了。”
沈璧想起之前葉明遠因爲旭風護主不力, 親自罰了旭風, 想必是爲着這件事與她生出了芥蒂:“我若知道, 便不問你了。”
旭風搖搖頭:“枉費我家侯爺爲了護小姐清白,連宮裡的禁衛軍都給驚動了, 小姐第二日回了府,便一直未關心過侯爺,連帶着打聽的心思都沒有。”
沈璧怒道:“哪家正經小姐不在深閨裡養着,閒來無事就去探聽其他男子的消息?你願意同我說便說,別光給我臉色看,你稀罕你家侯爺,可我不稀罕。”
“小姐既不稀罕我家侯爺,便不必再追問旭風,憂心着自個,別三天兩頭麻煩了我家侯爺,最後還落不了好,差點心思都要被小姐怪罪了去。”旭風不悅道。
“你!”沈璧氣極,卻不知是擔心別人,還是憂心自個,想來旭風平日裡行事沉穩,怎的現在變得言語唐突,“你剛纔說侯爺受傷與我有關?”
“是。”旭風言簡意賅。
“我平日裡得罪不少人,也被無數人得罪,你家侯爺是爲着報復得罪我的,還是我得罪的,去打了,殺了,最後才變成這樣?”沈璧是鐵了心要知道真相,不管旭風如何隱瞞。
旭風嘆了口氣,想來沈璧也是個嘴硬的,心裡卻放不下他家侯爺,思來想去侯爺爲着沈璧惶惶不可終日,卻最終沒在她面前提過一句,即便傷着了,疼着了,也都自己咬牙忍着,憑什麼?他心頭不悅,最終忍不住越矩回道,“那日侯爺得知你被採花大盜擄走了,便像瘋了一樣到處找你,看你差點被人給欺負了,便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勢必要給沈小姐討回公道,緝拿那人數日才找到,我家侯爺武藝高強,不出幾招便讓那廝跪地求饒,卻未想此人甚是卑鄙!竟然用淬了毒的暗器傷了我家侯爺!侯爺負傷把那人逼向山崖,那人是個不要命的,跳了崖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家侯爺恐怕留下活口,便叫我等去搜尋屍體,未想沒搜到屍體,卻找到了鹽幫的令牌。”
沈璧腦子裡千轉百回,一時間無法言語,不明白葉明遠爲着她,在背後做了那麼多,“你的意思是說,採花大盜可能是鹽幫的人?”
旭風點了點頭。
“你家侯爺傷得可嚴重?”沈璧嘆氣問道。
旭風斟酌一二,回道:“自那以後一時半刻是死不了,今夜負着傷還給小姐渡了功,就得另說了。”
沈璧真恨不得把這主僕二人都扔到山崖底下,一個該說的不說,另一個倒是要真相捅出來,卻要把人慪死。
“那該如何是好?”沈璧已經沒了耐性。
旭風見她真心關懷,便不與她打啞謎,“小姐放心,侯爺深諳調息法門,定能化險爲夷。”
沈璧舒了一口氣,想來也是不想欠別人太多,尤其是欠他葉明遠的。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到二更,沈璧趁着功力大增的功夫,練起了妙興決,她盤坐於荷花池畔,雙手畫圓,氣勁從丹田源源不斷向上涌竄直達天靈,雙手隱隱結出了印記,她終於練就了妙興決的第二層,結印。試着將功法融於招式,轉身揮過一掌,掌風迎着荷花塘劃過,霎時激起千層浪,直至庭外假山,只聽“砰”的一聲,山體碎裂。
她驚喜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再望望假山,想不到第二層的功力竟如此駭人。
現在功法是有了,可她從小所學招式單一,簡單,不懂得取衆家之所長,若真上來御前恐怕不敵,旋即又想起葉明遠教給她幻劍的本事,只是她凝神靜氣,雙手結印,可半柱香之後,竟還是無法領會,生生浪費了功力。
她實在疲乏,腦子裡想着的都是葉明遠爲着她去討伐莊無邪的事,不得不把被子捂過頭頂,這才沉沉睡去。
這幾日,沈烈都不曾跟她說話,即便是在宅窄巷裡的遇到了,沈烈都悶着頭,一聲不吭地徑自從她身旁走了過去,連阿碧都忍不住說:“不像話,連親姐姐都不打招呼。”
沈璧瞪了阿碧一眼,阿碧識趣地別過臉,便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沈烈吃飯的時候,也是把臉埋在飯碗裡,不敢看沈壁,只是在添飯的時候小心打量一二,見沈璧擡眼看他,又張望了別處去。
亦桃偶爾會來這邊吃飯,沈璧礙着蕭夫人的面,不會說什麼,只是見亦桃給沈烈夾菜的時候,便會不冷不熱地嗔怪道:“既是給弟弟夾了一塊,怎麼也不給姐姐也夾一塊,當真是偏心了。”
亦桃看了沈烈一眼,見沈烈給她遞了個眼色,便低眉順眼地給沈璧夾菜。
亦桃跟沈烈噓寒問暖的時候,沈璧要夾在中間聽着,說着,冷不丁就要說一句:“這春日裡的天色,就是黑得早,剛用過晚飯,人也乏了,烈兒行軍勞累,應該多睡些。”
亦桃聽罷,這是要趕人了,“那,亦桃便不再打擾。”
沈烈正要說什麼,被沈璧攔了去,說道:“客氣,不送。”
亦桃見沈璧着實厭煩自己,便與沈烈寒暄幾句,三兩步一回頭,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夜裡,沈璧獨自參悟幻劍玄妙,不過三日便是面聖的日子,她左右尋思破解之法,又十分厭煩枯燥,正要去外面走走,聽到一首笛奏的《將進酒》,曲調悠然柔婉。
阿碧咬了口凍甘蔗:“誰吹的?幽怨得。”
沈璧無奈一笑:“是烈兒。”
想起沈烈是個倔脾氣,似是而非,從不與她道過半點歉意,哪怕是自個錯了,也從不低頭,可心裡惦着姐弟情誼,又拉不下臉面,只得每每做錯事,都會拿出笛子吹幾首拿手曲子,或委屈幽怨,或曲意逢迎,就是要讓沈璧知道,他心裡知道錯處,又低不下頭道歉,惦着她這個姐姐,只得以曲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