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夫君怎能敷衍?!趁着身子還能動的時候讓你記得我的好,免得過陣子肚子大起來跟圓球似的被你嫌棄,可怎麼辦?”霍菡嫣嬌俏的仰着笑着,熠熠生輝的眼眸讓他心中泛起濃濃溫情,足以衝散他失神之時周身縈繞的空洞與孤寂。
薛少宸攬着她舒服的嘆息着,莞爾勾脣輕撫着她的背脊,感受着她顯懷的身子。她總是知道該如何將自己從深淵的邊沿拉回來,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仍然存活於世。瞅着她腹部圓圓的凸起,想着幾個月之後會出現的軟小身子,不禁笑道:“就算是圓球,也是最漂亮的圓球。”
腹中的孩子已經快六個月了,已經夠感覺她在裡面伸展自己的身子,不過平時孩子都很乖,沒讓自己受太多的罪。前世清瑤也是這般,若非肚子越來越大,加上時不時的動靜可真讓人擔心她是否健康。前三個月夫妻不能同房,後幾個月大夫說小心些並無大礙,可夫君卻像照顧瓷器人一樣,堅持不肯有過分舉動,就算慾念驟起也會拼命剋制,擔心教壞腹中的女兒……
呵呵,他可總對着腹中的孩子叫女兒,細聲細語的叮囑些瑣碎之事,自己也希望能是清瑤,卻也不敢肯定,若是兒子整日聽他爹女兒女兒的喚着豈非鬱悶。
“女兒今日乖不乖?”薛少宸蹲下身子,將耳朵輕輕貼在她肚子上細心的聽着裡面的動靜。
看着他一副慈父的模樣,霍菡嫣心裡也很是開心,感覺到孩子在腹中微微動了動。清瑤,若真是你,你能感受到嗎?爹爹很疼你,孃親也愛你,這一世爹和娘都不會再拋下你,所以你也要健健康康的長大。
“女兒女兒,你就念着女兒!”霍菡嫣感受着孩子在腹中翻江倒海,在他的攙扶下坐下。“都說女兒是爹前世的戀人,看來我要警惕這個小淘氣。”話說這麼說,可她臉上卻掛着甜甜的笑容。“對了,母妃來信說嫂子誕下一對雙生子很可愛,真想早些去看看。”
雙生子……薛少宸目光閃過一絲晦暗,有些發怔,這感覺就跟方纔她進書房的時候相似。想了想仍然問道:“夫君,你方纔在想什麼?那般入神。”
“……”薛少宸看着面前擔憂的妻子,眼中劃過一絲痛處,同時又帶有一絲慶幸。
老天終歸是恩賜他的,給予他那樣的人生,卻讓他擁有了嫣兒。
“若是夫君想,咱們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不必羨慕大哥大嫂。”霍菡嫣半開玩笑的說道。卻未見夫君當真舒緩過來,咬了咬下脣猶豫而試探性的開口問道:“夫君可是因爲公公與婆婆之事?”
這些往年秘辛,非深挖不可得知,也夫君又知道多少?心裡又會怎樣難受。
“嫣兒……”他是真的不打算將這些過往之事再拉出來,若非此番得知阮綺羅誕下雙生子,他也不會想到當年之事失神,更不會想到他的出生從來不是父親所期待的。
什麼玉潔,什麼寵妾滅妻都不過是一道又一道的假象,這一切的根源均是來自司徒家一母雙生導致的結果。
對於霍菡嫣來說,兄長書信中只是寥寥數筆,對於夫君而言卻是沉重及其壓抑。本來他並不知曉當年這一切過往,直到‘離愁’中人將當年司徒家管家帶到自己面前,那白髮蒼蒼如數家珍的樣子讓他不得不信,也終於將幼年一些想不通的東西串聯到了一起,竟得出一個驚濤駭浪的結果。
司徒家先祖曾助乾國定都,手掌兵權威名赫赫。當年的乾國格局與如今格局並不相同,乾國開國之君曾立下聖旨,天下兵權除卻皇家,只能握在四家世家手中,而並非外戚。而世家手掌兵權卻不隨軍,除了司徒家作爲特例。
……
薛少宸訴說當年過往之後,遠在玉川的霍灝軒也正對着魏國公傳達皇上的旨意,並且分析厲害。他不懼戰事,但若能與以和平之法解決問題,又何必塗炭生靈。
一場鏖戰,無論誰勝誰敗,都不知會拆散多少家庭,讓多少老父失去兒子,讓多少子女失去父親,又讓多少妻子失去丈夫。一將功成萬骨枯,也不知造的誰的功,誰的業。
“當年之事,都已隨風而逝。國公又何必如此執着?”霍灝軒皺眉說道。
近三十年了,當年種種譬如朝露。
魏國公坐在首位,看着乾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也是如今的霍王,眼眸中帶有幾分欣賞。論當年天下,雖青年才俊不少,但卻只有這一位讓他心生敬佩。身負重任就敢獨自一人踏足玉川,這膽量與智慧非常人所及。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忘卻當然司徒家所帶給他的恥辱與痛苦。
“王爺既然來此,自然知道當年發生之事。”魏國公雙鬢斑白,卻仍然精神奕奕,他宛如毒蛇一般緊緊的盯着霍灝軒,“若受此凌辱的是王爺,王爺又該如何做?!”
“……”霍灝軒靜默片刻,“所以你刻意如此對尊夫人,刻意如此對您的一雙子女。試圖將自身痛苦發泄到至親的身上,才能得到救贖?”
“司徒明珠?老夫如何待她都不爲過。”魏國公冷冷的笑着,臉上俱是嘲諷。“況且老夫當年時時刻刻想的便是如何將司徒家屠殺殆盡,又怎會顧忌其他。”
他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殺氣,彷彿當年之事仍舊曆歷在目。
“明玉小姐之死是意外。”霍灝軒嘆息的說道。“乃叛軍猖狂所致。”
當年乾國遭逢天災*,外敵入侵,加上君主沉迷丹藥之學不理會朝政才導致叛軍肆掠,出現頗多意外。這意外之中卻有當年司徒家大小姐的孿生姐妹,司徒明玉。
早年因有所謂的高人對皇家指點,若要乾國長治久安,皇家不得出現孿生兄弟或者姐妹,否則會動搖帝基,分割龍脈。久而久之,傳到民間竟然成爲扼殺孿生的罪名,若家有孿生則代表不詳,會帶來滅頂之災。
當年司徒家也不外如是,不過當初司徒家的家主動手之際於心不忍,將雙生女同時留了下來,隱瞞皇家隱瞞天下,竟然將雙生姐妹都放在府中撫養,取名司徒明珠,司徒明玉。在外人眼中卻只得明珠一人。
當年魏國公出生微寒,曾在司徒家做家臣,後來得到司徒家的引薦下從軍,數年成名。深得司徒家主的器重,甚至將掌上明珠許配與他,夫妻恩愛多年,育有皇貴妃與如今的薛大將軍,後國公夫人重兵不治而死,國公多年未娶續絃。
表面上看確實如此,可以知曉內情的人皆知,魏國公風流成性,早年之時曾經寵幸一名妾室,將國公夫人氣得吐血暈厥。甚至當年司徒家滅門都有國公的手筆,也就暗地裡鑄就了他寵妾滅妻,忘恩負義的罵名。可世間之事都並非如此簡單,其中盤根錯節旁人難以知曉。若非自己疑惑讓屬下探查,根本不會發覺當年竟然發生過那樣戲劇之事。
司徒家爲鞏固權勢,曾有意將女兒送入宮中,冊封的聖旨及其封號都擬好了,最終卻不了了之。原因便是司徒家主發現小女兒與魏國公之間的私情,沒想到兩人竟然相交數年,私定終身。司徒家主責罵女兒之時,也不得不承認魏國公是個人才,若是招攬將對自家權勢更加穩固,既然其中一女要出嫁,另外一個自然要避開。
臨近大婚,司徒家以回鄉祭祖的名義,將兩位小姐帶出帝都,誰知在途中遇到叛軍,混亂之中司徒家主爲保護馬車中的長女,而導致二小姐墜崖生亡。
孿生之事司徒家一直隱而不報,對女兒之死也是秘不發喪,甚至讓姐姐代替妹妹的身份嫁入國公府。姐姐個性堅強,妹妹卻較爲柔弱,長此以往枕邊之人怎會一無所知!
回憶往事,仍然讓魏國公火氣蔓延,眼中無盡悲傷。“他們爲了所謂的權勢,狠心拋下明玉,讓她生而無名,死後無主。連騙婚之舉都做得出來,老夫只是回敬一二,誰知道,司徒明珠竟那般無用,區區幾個寵妾就受不了。”
“司徒家早已滅絕,國公的恨也應煙消纔是。”莫非還要拿着這件事對着死人咬一輩子不成?
“煙消?”魏國公肆意的笑着,彰顯着濃濃的嘲諷。“無論老夫爲乾國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在皇家的眼裡終究比不上司徒家,就連老夫那獨子都口口聲聲的叫囂着他司徒家的血脈!你讓老夫煙消,絕無可能!!”
司徒家早就絕了!!他這一身權勢都是靠自己得來,若是當年爲了明玉他甘願退去浮華,依附司徒家而存,可既然明玉不在,自己又何必爲他人做嫁衣。明明是自己攻佔的城池,明明是自己的戰果,最後所有的功勞都在司徒家手裡。
“那麼國公打算如何?與您的親生兒子戰場廝殺?”
“這不正是皇家的計劃?利用霍菡嫣勾了他的魂,讓我們父子反目,甚至對陣疆場!”若是少宸站在他這邊,他早已攻入鳳城,取而代之,怎會盤踞玉川遲遲不動。“如今還要讓老夫心甘情願交出兵權,呵~白日做夢。告訴薛少宸,若要取玉川,咱們戰場上見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