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四小姐。”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丞相府,才進門,就有丫鬟行禮。
我點點頭,打算繼續往前走。小丫鬟又說,“丞相大人說了,如果四小姐回來了,就請立刻到大堂去,今日有貴客到了。”
“什麼貴客?”我疑惑地看着她。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點頭,“知道了。”
和傅相川待了一整個上午,我沉浸在謝楚就這樣回來的驚訝裡,而他則心亂如麻,沒想到那西涼王就是穆遠。
我對他說,“這一點,你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難道從來沒想到過嗎?”
傅相川搖頭,“沒有,他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己的身份。”
“這就怪了,好端端的西涼王,怎麼會在鄴京城待了這麼長時間,卻不被知道身份呢?”
傅相川難得沉思,道:“西涼王,那個時候,他應該還不是西涼王。”
前朝時候,西涼與大徹友好往來,互爲盟友,但大慶建立之後,便破除了這樣一份平靜的狀態。大慶王喜歡美人,將西涼的公主娶作了月貴妃,據說那位公主本已經有了心上人,無奈大慶國大兵強,只得相從。爲了防止西涼反擊,大慶王又以來京遊玩的名由將西涼的王子扣押在京中長達八年,直到月貴妃生下音公主,獲取了大慶王的信任之後,質子才得以回國。
這樣一回憶,傅相川便恍然悟了,他兒時的玩伴,最好的兄弟,原來就是那位質子,難怪他身份神秘,一直沒和他坦白。
“那,你不是曾說過,有一次他去你家中,見到你父親之後,就再也不去了。這又是什麼原因?”我疑惑道。
傅相川也想起來了,他思忖道,“他是西涼質子,那麼也應該見過我朝中的文武百官,那個時候,我父親還沒有從朝中辭去職位歸隱田園,他可能是認出了我父親是誰,因爲他的緣故,所以不想和我的家人有所交集吧,畢竟我父親,恐怕也是害他成爲質子的一個幫兇。”
說到這,我覺得十分好奇,“你父親?他是什麼人?爲什麼說是幫兇?”
傅相川苦笑道,“我還未告訴過你,除了傅相川,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那就是雲川。我父親,是當朝前任的大將軍,雲榮。”
“什麼?!”我驚訝地站起身,“雲榮?”
是那個曾經和父親比肩在朝中中流砥柱的人物!也是,害了元岑的父皇性命的……直接殺手。
“你竟是大將軍之子?”我投向傅相川的目光頓時變得複雜起來。這麼說,他也是元岑要復仇的對象之一?他也被元岑盯上了?
我瞬間聯想到了小瑤,她埋伏在千機門裡,會不會也是爲了刺探傅相川的消息?
“早已不是大將軍了。”傅相川低頭,摩挲着手裡的暖爐,“我爹說,他戎馬一生罪孽深重,後半生不該再在朝中生活,早已經剃度,在寒蟄寺裡修行。他還讓我別再姓雲,改爲母姓,爲的就是不讓我被仇家惦記。招來禍端。”
我在心裡默默想,恐怕已經遲了,就算改了母姓,變雲川爲傅相川。也早已被元岑鎖定了目標。
當年徹明帝的案子,參與策反的人,一個也不會少。更何況是兩大頭目,丞相衛威遠和將軍雲榮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揣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到了大堂。
大堂的首座上坐着一個男子,看到我進來,將手中茶盞一放,勾起一抹妖孽般的笑容,道:“知還,你可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我立刻看向旁邊的父親。“這是怎麼回事?”
丞相父親略爲責怪地看我一眼,“休得無禮。知還,這是西涼國的左丞大人。陪同西涼王入京,特來拜訪爲父的。”
“左丞大人?”我匪夷所思,指着謝楚道,“父親,你眼花了吧!他明明是偷走我們卷……”
“胡鬧!”丞相父親猛地一拍桌子,將我剩餘的半句話打落。“你給我出去!”
我不解地看着父親,不理解他怎麼突然又變了一個人似的。明明之前還是對謝楚恨之入骨的人,現在又如此殷勤。
謝楚起身,步至我身前,無害地笑了笑。“丞相嚴重了,不過是一句玩笑,怎值得讓知還出去?無妨,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
我警惕地退開兩步,“謝楚,你可不要假惺惺當好人。”
謝楚莞爾一笑,“敝下姓左丞名桓,不是什麼謝楚,四小姐可不要叫錯了。”
“左丞桓?”我看看他,又看看父親,只覺得事情又一次將我矇蔽了。到底什麼纔是真實的?
“好吧,就當你是左丞桓好了,既然大家都願意認你是左丞桓,那你就是左丞桓吧!不過我可不認識什麼左丞大人。父親以後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叫我過來見陌生人了。再過不久女兒就要出嫁了,可別壞了太子妃的清譽。”我說完,轉身就走。
左丞桓猛地拉住我的手臂,表情可怕,“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太子妃?”
我看了一眼臉色僵硬的丞相父親,再回過頭看他,好笑道:“怎麼?我的父親大人難道沒告訴你,我已經與當今太子定下婚事,來年及笄就要嫁作太子妃了嗎?”
“不可以!”左丞桓厲聲道:“你要嫁的人是我!我們約定過的,等到墨玉送到第六塊,就是我迎娶你的時候了!”
我覺得好笑。“左丞大人莫不是搞錯了?我們素未蒙面,哪裡來的約定?還請將手放開,我要走了。”
左丞桓閉閉眼,睜開後又復清明,他認真地看着我,道,“知還。你是在生我的氣嗎?你在氣我沒有告訴你真相嗎?如果是這樣……”
我揮開他的手,打斷道,“不是!都說了我們素不相識,又怎麼會生氣?左丞大人未免太奇怪了!”
我跑出去,他復追上來,直到到了一處無人的涼亭,他才拉住我,誠懇地說,“好,我怕了你了。我是謝楚,我承認我是謝楚還不行嗎?”
我這纔將他從頭到腳看一遍,皮笑肉不笑地說:“哦~謝楚啊。原來是你。既然你回來了,那可不可以告訴我,那送到宮裡的書信,是給誰的?那消失的卷宗,又是給誰的?”
謝楚眼中閃過懊惱,“知還,如果你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現在,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會一件一件說給你聽的。”
“那要從哪裡說起呢?”我看着他,諷刺道:“是從殺了真正的謝楚表哥說起,還是……從勾引衛府最受寵愛的女兒衛芷嫿當你的擋箭牌說起?”
謝楚驚訝地看着我,“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真正的謝楚死了?還是知道你從小就利用衛芷嫿?”我毫不客氣地說:“你當真以爲我是傻瓜,那麼好騙嗎?”
謝楚久久地看着我,說:“就算你全知道,那也不能改變什麼。我如今是西涼的重臣左丞桓,那些陳年舊事,已經隨着謝楚這個人的消失而被掩蓋了。知還,我回來,是爲了堂堂正正地娶你的。你別這樣咄咄逼人好嗎?”他試圖將我拉到他懷裡。被我閃開了。
“謝楚,不,左丞桓。你聽我說,我並不是咄咄逼人,而是闡述事實。”我揮了揮手,企圖讓我有個好思路,“你與其和我多費脣舌,不如去和丞相會談吧。他應該比我更歡迎你。至於娶我……”說到這個我忍不住想笑,“這個我不會放在心上,從前就是當做開玩笑的話,怎麼現在又提了呢?我已經是準太子妃了。以後,還是別說這個的好。”
有時我不得不明白原來太子妃這件婚事是個如此好的擋箭牌。
對謝楚所說的,我深感意外且懷疑。
他如果不是懷着某種目的的。就一定是腦子壞掉了。否則怎麼會說出如此荒誕不經的話呢?
“楚哥哥……他們都說是你來了,沒想到是真的!”涼亭外有聲音撲來。我倆齊齊回頭,只見衛芷嫿一臉感動與驚喜地站着,看見謝楚後,提着裙子飛撲到他懷裡。抽泣着說:“楚哥哥,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嗎?我日也想。夜也想,每天都去求父親讓我出去找你,可父親偏偏不讓,如今可好了,你回來了,我……我就算死了也甘願了!楚哥哥!!”衛芷嫿感動地哭起來,“他們還說你死了。害我多麼擔心你知道嗎?”
我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着,謝楚整個人處於懵了的狀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推開她,驚恐萬狀地說:“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楚哥哥,在下是西涼大臣,左丞桓。”
衛芷嫿猛地從他懷裡離開,擡頭哀怨地望着他,“楚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因爲討厭我,才故意這樣說的嗎!我都聽說了,你一回來就只想見衛知還這個賤人!都沒有提到過我!”說完。她惡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之兇狠,簡直打算把我撕碎了吃掉一樣。
我無辜地攤手。“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