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關乎大義

不管林笑天心裡生出如何的感受,但地球依然要繼續轉下去,事情依然要繼續發展。等到了下午的時候,以新任縣委書記景三虎爲首,河西所有的常委,都踏上了歡送蔣豐年的旅程。但最終登上了蔣豐年座駕的,確是職位最低,年齡最小,甚至連入列資格都沒有的林笑天。

到今天,蔣豐年落馬的過程,基本上所有的常委都已經有了個清晰的瞭解,對於這對本應是仇敵的存在,現在卻化干戈爲玉帛地坐進了一輛車子,無比怪異的場面,讓某些有心人不斷猜測着,這件事情是否還有着更爲深層的內幕。

“笑天啊,有時間來香河的時候,要是願意的話,就到我那裡轉轉,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起碼和你這個小傢伙聊天,比後面那些官謎們要讓人愉快的多!”拍着林笑天放在膝蓋上的手,蔣豐年神態平靜地說道。

“一定,到時候蔣書記可別嫌我的飯量大啊,吃窮了你我可不負責啊。”風輕雲淡之後,和蔣豐年之間,林笑天到頗有些找到忘年之交的感覺。

“哈哈,你儘管吃,雖然沒有多少老本,但管你吃飽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你可得帶幾瓶好酒!”聽到林笑天那好不見外的話,蔣豐年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

患難見人心,經歷了驟然落.馬的淒涼之後,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蔣豐年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印象。在自己女婿都有意無意疏遠自己的時候,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毫無芥蒂地登上了自己的家門,尤其是自己的落馬還和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份胸襟,這份超脫,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備的修養。

“蔣書記要是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地方,還請不要見外!”雖然覺得有些有礙蔣豐年的顏面,但思慮良久,林笑天依舊將這句話說了出來,不管是對於一個老人的愧疚也好,還是對一個前輩的尊敬也好,林笑天覺得某些話自己還是說出來才能心安一些。

“怎麼?怕我這個老頭子面子上.不好看?”感受到了林笑天的遲疑,蔣豐年卻沒有絲毫在意的說了出來。

“呵呵,活到我這把年齡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你.放心,有什麼需要麻煩你的,我肯定不會和你客氣,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嘛,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笑着說出了句一語雙關的話,從蔣豐年那平靜的心態上,可以看得出來,這個老人已經從前段時間的傷神中徹底解脫出來。

等到了香河的之後,蔣豐年婉拒了景三虎晚宴的.邀請,既然已經從那個位子上下來了,那麼一些沒有意義的儀式,不用進行也罷。雖然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了什麼芥蒂,但看着別人歡笑的場面,依然會感到不是滋味,再說有他這個過氣的前縣委書記在,估計那些人也放不開場面吧。

需要和一個投資商見面的王玉梅,也早早地就.提前離開,剩下的人就蜂涌着朝預定的地點殺了過去。結果等到了地點之後,林笑天才明白,原來景三虎預定的地方,竟然是來過一次的碧浪休閒中心。

看到那熟悉的.霓虹燈,林笑天就想起了那個讓自己感覺不太舒服的王飛雨,以及他那個副省長女兒的妻子。那對怪異的夫婦也不知道在不在?估計景三虎這種剛剛上位的縣委書記,也未必會入他們的法眼吧。

誰知道就在林笑天暗暗猜測的時候,就看到王飛雨和何秀婷兩人,結伴着從那對透明的玻璃門裡走了出來。

“景秘書長,啊不,現在應該稱呼爲景書記了,歡迎,歡迎!你大駕光臨,可是讓我這個小地方蓬蓽生輝啊!”離很遠的地方,王飛雨就帶着一臉燦爛的笑容,向着景三虎打起了招呼,看兩人的神態,起碼也算是熟人一類了。

雖然感覺不怎麼好,但對於王飛雨這種敞開大門,熱情歡迎客人的方式,林笑天依然感到了由衷的佩服,如果換做是另一個攀上了副省長高枝的紈絝,是絕對不會擺出這幅姿態去迎接一個小縣委書記的。

“王老闆這是打我的臉啊,再這麼見外的話,我可真扭身走了啊!”搶先向王飛雨伸出右手,景三虎作出一副熱攏的樣子,和對方寒暄起來,眼前這個年輕人,即使他剛剛登上縣委書記的寶座,也是需要仰視才能對話的主。

“好,好,既然老哥不拿我當外人,那麼也別什麼書記、老闆之類的,小弟等會自罰三杯,否則老哥要是一怒的話,我這生意可損失不小啊!”看到景三虎刻意放低的姿態,王飛雨也順勢接下了對方的好意。

“一段時間不見,弟妹可是越發的漂亮了,王老弟可真是讓人羨慕啊,哈哈!”和王飛雨說完之後,看着一旁孑然而立的何秀婷,景三虎半帶隨意的恭維起來。

聽到景三虎的恭維,何秀婷只是微微笑了笑,王飛雨卻要放開得多,雖然有吃軟飯的嫌疑,但對於這個妻子,卻是他最爲得意之處,現在被景三虎說到了癢處,即使如他般深沉的城府,也不僅有些飄飄然。

眼前這一衆人當中,也就是景三虎頂着那個縣委書記的頭銜,值得王飛雨拉攏一二,其他的人根本沒有這個資格。而人羣中看着三人表演的林笑天,在準備進入大廳的時候,刻意低下頭,不想和對方做出什麼應景的客套。

但卻讓他失望的是,即使他已經刻意放低了姿態,但何秀婷卻依然一眼就發現了他,輕輕的碰觸了身邊的王飛雨一下,然後用不經意的眼神,把丈夫的注意力吸引向了正縮着脖子的林笑天。

看着這個第二次見面卻有些躲自己的年輕人,雖然心中已經將對方劃入不值得拉攏對象的行列,但今天心情大好的王飛雨,卻生出了捉弄對方一番的念頭,當下就以誇張的熱情,向着林笑天打起了招呼:“哎呦,這不是林老弟麼!”

“王老闆好,王老闆娘好!”既然已經被對方發現,林笑天也沒有了繼續躲藏下去的必要,當下挺直了腰背,露出淡淡的冷漠,向着兩人不鹹不淡地打了個招呼。

“王老闆娘?”聽到林笑天的話,何秀婷臉上愣了一下,隨即就咯咯笑了起來:“林兄弟真有意思,這個稱呼可真是新穎!”

看着笑得花枝亂顫的何秀婷,林笑天臉上淡漠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彷彿絲毫沒有看到剛纔對方和他大老闆親熱的場面,客氣的將對方的熱情拒之千里以外。

“王老弟,不如我們到裡面詳談?”看到林笑天彷彿不想和對方有什麼瓜葛般的冷漠,景三虎心中一動,當即就站出來解圍地向着王飛雨說道。現在林笑天可是他一條船上的人,即使他也想看看兩位大公子的碰撞是如何的精彩,這個時候也只能將這個念頭掐滅。

聽得出來景三虎爲林笑天解圍的意思,王飛雨不由深深看了依舊冷漠地林笑天一眼,就轉身拉着景三虎的手臂,禮貌的微笑着向大廳裡走了進去。

向着林笑天飛了一個讓人無限遐想的媚眼,然後搖擺着讓人心驚欲折的柔軟腰肢,何秀婷緊跟在丈夫的身後,也向着裡面走了過去,至於剩下的河西常委們,他們還不具備和人家對話的資格。

和王飛雨再次敷衍了片刻之後,河西一衆人才依次坐了下來,而林笑天自動地坐到了距離門口最近的地方,因爲有外人在,景三虎也沒有表示出過分的熱情,用眼神表示了一絲歉意之後,就向着衆人熱攏的招呼起來,花花轎子衆人擡,他這個剛剛上位的縣委書記絕對離不開眼前這些人的支持。

能將如日中天的蔣豐年都擠了下去,衆人對於景三虎的能量也有了一些感受,所以在一方有意拉攏,一方有心靠攏的和諧氣氛中,這頓飯還算是吃得賓主盡歡。

聽着一大堆沒有什麼營養的客套話,林笑天感覺到索然無味,在堅持快到末尾的階段,終於還是沒能按捺下來,趁着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了門外。

點燃一根菸之後,林笑天就靠着樓道的牆壁上,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雖然喝的不多,但本身酒量就不怎麼樣的他,依然還是感到了一絲暈眩。

就在林笑天煙霧嫋嫋地時候,忽然從身邊小跑而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沒等林笑天扭頭細看,對方卻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帶着惶恐的語氣,對着他叫了起來:“林主任?!趕緊去救救王縣長吧!”

定睛一看之後,林笑天才發現那個人竟然是跟隨着王玉梅去見投資商的柳佳。什麼救救王縣長?聽到柳佳的話,林笑天皺着眉頭問道:“怎麼回事?救王縣長幹什麼?”

一聽林笑天的話,柳佳以爲林笑天不願意,當下就兩眼發紅的痛哭起來:“求求你了,林主任!嗚嗚……趕緊去救……救王縣長吧,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氣了,再……再遲點的話,王縣長就有危險了!”

“你不要着急,慢慢說!”聽到柳佳的話,林笑天心中一驚,王玉梅不是去和什麼投資商見面去了麼,怎麼會有危險?柳佳爲什麼在這裡?

聽到林笑天的話,柳佳也顧不上再哭了,急忙快速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今天所要見的那個地產投資商,就是前段時間一直糾纏王玉梅的馮武傑所介紹,名字叫丁明。見面之後,丁明並沒有立即商談投資的事情。而是在酒桌上不斷向王玉梅勸酒,爲了能夠讓對方儘快下定投資的決心,王玉梅雖然感到爲難,但也喝了不少。不過始終卻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保持着清醒的頭腦,生怕一個不小心胡亂答應了對方什麼條件。

而中途有些不舒服的柳佳,卻半途上了一次洗手間,但就在他準備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原來丁明根本不是什麼投資商,而是省組織部長丁鳳祥的公子。在馮武傑的鼓動下,裝作是投資商來見識一下馮武傑所推崇的美女。

哪知道見面之後,丁明立即被王玉梅那漂亮的外貌和成熟的身段所吸引,於是兩人準備將王玉梅灌醉之後,藉機一親芳澤,但在王玉梅錯有錯招地防範下,卻怎麼都不肯多喝。無奈之下,兩人只好躲進了衛生間再次商量起來,經過馮武傑一番大力保證之後,瞭解到王玉梅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背景,丁明終於忍受不住王玉梅那成熟韻味的勾引,決定用出一些非常正常的手段來達成自己的願望。

而所謂的非常正常手段,就是給王玉梅的酒裡下藥。而兩個喪盡天良的混蛋,甚至連一旁的柳佳都沒有準備放過。和有着省委組織部長老子的丁明比起來,馮武傑絕對只能算是一個不上臺面的人物,如果不是他在玩女人方面有一套,估計他連和對方搭話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丁明這位省級太子看上了自己的獵豔目標,雖然有些心痛,但馮武傑也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拒絕的膽量,患得患失的情況下,就準備把柳佳也拉過來湊數了。

對於兩個人來說,或者說對於丁明來說,玩一個女縣長實在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省裡那些女處長、女經理什麼的他也玩過不少,所以根本就沒有想什麼後果。更何況,出了這種丟人的事情,女人想捂蓋子都來不及,還有那個女人會不依不饒的糾纏,畢竟都還要在體制內生存,一旦被人知道的話,即使身爲被害者,也要面對那巨大的流言蜚語,所以,之前丁明並非是沒有用過這種手段,一次次得手之後的平安無事,也給了他不斷遊走於危險地帶的勇氣。

一方面因爲對方的身份,另一方面也爲王玉梅的名譽考慮,柳佳根本就沒有想過報警,更何況這種不宜張揚的事情,也杜絕了向其他人求救的可能。或許是更害怕對方想她下手,在衛生間磨磨蹭蹭了半天,柳佳終於鼓起了勇氣跑到包廂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了。

“那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一聽完柳佳的話,林笑天的腦子立即清醒過來,瞪大着眼睛,焦急地向柳佳問道,雖然王玉梅作出了讓他失望的事情,雖然王玉梅根本算是自作自受,雖然……

即使他有一萬個理由說服自己不去管這件事情,但光憑藉老爺子和王鑫的關係,還有他那不會坐視的良心,林笑天就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王玉梅被別人迫害,別說對方只是省委組織部長的兒子,即使組織部長親自來了,林笑天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就在這個休閒中心裡面,可是這裡這麼大,我根本找不到他們在那個房間?”這個時候柳佳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對於王玉梅的家世她還是所有了解的,雖然不知道王鑫財政部長的身份,但也知道王玉梅的父親是在財政部工作。

滿是對王玉梅的愧疚,以及對自己膽怯的痛恨,柳佳通紅的雙眼中,大顆大顆的淚珠,就像珠簾一般,順着面頰滑落下來。

而聽到柳佳的話,林笑天卻心中震驚起來,按照柳佳的說法,那麼就有一種最壞的可能,那就是身爲主人的王飛雨,非常有可能知道這件事情,更有甚者,他可能也在這件事情中提供了某些幫助,充當着一個幫兇的角色。

“閉上你的嘴巴,這件事情誰都不能提起,記住,誰都不能提起!出去,馬上和司機給我滾回河西去!”心中憋滿了怒火的林笑天,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森冷的向着柳佳呵斥起來,早在去年的時候,他就叮囑過柳佳,要注意這個馮武傑,沒想到她竟然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不說,還坐視王玉梅被對方下套。

沒有理會柳佳那瞬間蒼白的面孔,林笑天向着前面走過去的同時,擡起雙臂在臉上使勁的揉搓起來,直到臉上的僵硬完全不存在之後,這才擺出一副囂張跋扈的神態,搖搖晃晃地向着樓梯走了過去。如果一間一間的找過去,不說把事情鬧大,光是時間林笑天都耗費不起,如果稍微耽擱一些的話,真不知道王玉梅的身上會發生什麼悲慘的事情。

對於王玉梅這個女人,林笑天的心裡非常地複雜,有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哪怕她作出了讓林笑天傷心的事情,林笑天也從沒有生出什麼報復的念頭,只是冷漠的選擇後退千里,與之劃清界限。

那不過都是私人的恩怨,而現在,王玉梅卻正處於被玷污的危險處境,和私人恩怨比起來,這已經是關乎一個女人的名節問題,不說兩家有着淵源的王玉梅,即使是一個隨便不認識的女人,林笑天也不會選擇袖手旁觀,大義永遠位於私怨之上,這是林笑天做人的原則和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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