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爆響,黃毛登時變成了紅毛。
同時,二舅的三個師兄弟,七八個徒弟全都拿着傢伙什從後廚涌到了前廳。
飛仔人數上不佔優,武力上更是處於劣勢,本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黃毛抹了把矇住眼睛的血污,撂下了一句狠話:
“五萬塊醫藥費,五千塊保護費,明天中午十二點前交到望月樓去,過了點沒得談,直接來血洗你的海鮮酒樓!”
咋辦呢?
範天明一臉壞笑地瞅了眼二舅。
二舅兇巴巴回瞪了一眼範天明,然後一聲不啃拎着鐵勺帶着一幫師兄弟及徒弟鑽回了後廚,愛咋辦咋辦,你老範是總經理,出了事自然由你範總經理扛,關我一個燒菜的屁事?
範天明和二舅可不是合不來,這哥倆年紀相仿,脾氣相投,認識了沒幾天就處的跟親兄弟似的,就是有事沒事愛鬥個嘴,尤其是晚上幹完活一塊喝兩杯時,那嘴鬥起來,跟倆仇人差不了多少。
但見二舅不接招,範天明也只能把遺憾埋在心裡,抓起吧檯上的電話,撥通了崗南村村委會的電話號碼。
算不上多大點事,想當初在省城開燒臘鋪的時候,那個一臉橫肉帶疤瘌的社會大佬可比這黃毛兇悍多了,但結果呢,還不是被惡霸恩公給收拾的服服帖帖。
果然,電話那頭惡霸恩公聽完了他的陳述,帶着明顯的笑意輕輕鬆鬆回了句:“我知道了”。
楊銳在接電話時現出的笑意可是發自內心的,這兩天正在爲如何給予陳老賊最後一擊而犯愁鬱悶,海鮮酒樓的事情剛好給了他一個發泄的機會。
掛上電話,楊銳立馬叫來了黃大龍,黃大龍聽說了此事,兩隻眸子差點放出了綠光。自打來了崗南村,黃大龍跟七叔公學了好多招數,就是苦於沒人同他切磋,霸哥肯定不是個適合人選,跟他對練除了捱揍還是捱揍,一點成就感都得不來。
魏鐵柱也不合適,那老兄虎背熊腰皮糙肉厚,胳臂必自己的小腿還要粗,跟他切磋,同樣是活得不耐煩了。
武校那十幾個小崽子倒是挺合適,但真要是動了這樣的念頭,恐怕七叔公一根手指便將他戳在牀上三天不能動彈。
所以,能出門跟外人打上一架,那可不是辛苦操勞,而是上天的眷顧。
魏鐵柱和黃大龍是一樣的尿性,接到了楊銳的通知,興奮地差點跳將起來,學而不用,枉費師恩,學而時習之,師父纔會不亦樂乎。
楊銳還叮囑魏鐵柱把武校的小崽子們全都帶上。
這些小崽子年紀偏小,習武時間也不長,真打起架來根本派不上用場,反倒有可能形成拖累。楊銳之所以要帶上他們顯然不是爲了湊人手,教訓幾個社會小飛仔,有魏鐵柱一人幫忙已是足足夠夠,多一個黃大龍,只能算是一個饒頭。
帶上這幫小崽子,無非是想讓他們見見世面壯壯膽。
黃大龍開上了他那輛五噸卡車,楊銳坐到了駕駛艙,魏鐵柱執意要跟小崽子們呆在一起,一老十六少站在了車斗上,十八人連午飯都沒吃便殺向了闡城市區。
楊銳趕到海鮮酒樓時,廖國慶已經等在了包廂裡,範天明做事比較穩當,打個架雖然沒什麼大不了,但他很是擔心別給人家廖處長帶來麻煩。
廖國慶聽說有人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一時間火冒三丈,抓起電話就要打給市局的龍副老闆,那幫王八犢子不怕抓是不?那我就抓給你們看看,看到最後誰先撐不住。
範天明連忙攔住了廖國慶,說還有時間,惡霸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等見了面商量下,說不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呢。
見到了楊銳,廖國慶仍舊堅持己見,對待這種社會渣滓絕不能手軟,更不能低頭認慫,否則的話,這社會還有甚麼正義可言。
楊銳道:“廖叔說得對,咱們絕不能手軟,更不能低頭認慫,但我並不認同抓人的解決辦法。廖叔,你想啊,他們來一個抓一個,來一雙抓一雙,表面上看確實解氣,但實際上呢,卻是給咱們酒樓埋下了不小的隱患。”
廖國慶不解,眉頭鎖的挺緊。
楊銳接着解釋道:“他們是個團伙,不可能湊全了讓你一網打盡,露頭出來鬧事的都是些小嘍囉,真正的大佬肯定要躲在後面。他們正面剛不過咱們,必定會在暗處下手,別的不說,偷偷摸摸給咱們酒樓放把火,到那時吃虧的不還是我們嘛!”
廖國慶聽着,不自覺地點起了頭。
二舅氣呼呼插話道:“他們要是敢放火,我特麼就豁出去了,宰了他們全家。”
土匪的後代還是那麼匪性十足,嗯,我阿媽除外……楊銳在七叔公那邊聽到過,柳家的祖上原本是湘西一帶稱霸一方的寨主,後來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才解散了山寨,舉家搬到了嶽麓山下。
廖國慶笑吟吟勸住了二舅:“二哥別那麼着急嘛,先聽聽惡霸怎麼說。”
二舅立馬閉上了嘴巴。他敢衝外甥甩臉子,但對廖國慶卻是打心眼裡敬佩,甚至還有些懼怕,畢竟是一介草民,見了官就像是見到了天敵。
楊銳笑過之後接道:“對付流氓的辦法只能是比他更流氓,他們仗着自己心黑手辣來威脅咱們,那咱們只能是以更黑的心更辣的手還回去,把他們打怕了,麻煩也就解決了。”
廖國慶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但同時質疑道:“既然你決定了要跟他們打一架,爲什麼不多帶點人來呢?”廖國慶去過崗南村,見識過楊銳在村裡的威信,要是想多找些幫手過來,別說二十三十,就算是二百三百,那也不在話下,最多就是多掏點路費而已。
而那點路費,對楊銳來說連根毛都算不上,他這邊隨便一張採購單就足足夠夠這兩三百人好幾個來回。
楊銳笑道:“教訓教訓幾個飛仔而已,用不着太大的陣仗。”
廖國慶瞅了眼魏鐵柱,這壯漢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個打架的好手,一個打三個肯定不在話下,一個打五個應該也不是問題。再看了眼楊銳身邊的黃大龍,廖國慶知道些這小夥的底細,偵察兵出身,差點就上了戰場,身手一定不錯,稍微高估一點,一個應該也能拿下五個。
可聽範天明說,對方可不止十幾個人,這邊就算拉上後廚柳老二那幫廚師,能打得贏對方几十號人麼?
廖國慶的疑惑寫在了臉上,沒等他開口發問,黃大龍的答疑已經送進了耳朵裡。
“廖叔別擔心,我這樣的,霸哥一個能打十個……”下意識地瞅了眼楊銳,黃大龍又心虛地補上了一句:“還不止。”
廖國慶臉上的疑惑神色更加明顯,盯着楊銳不肯把目光移去別處,臭小子,藏得挺深啊,之前爲什麼沒聽你吹噓過?
楊銳訕笑着給廖國慶續上了茶水:“廖叔,你別聽大龍他瞎胡扯,這場架的主力軍是我鐵柱叔,他可是我七叔公的關門弟子,揍我這樣的就能提溜小雞仔似的。”
魏鐵柱立馬紅了臉,不帶這樣損人的,崗東村那一戰,誰不知道你惡霸差點把我給揍殘廢了呀,而且揍完之後連口粗氣都不帶喘一下的……好在魏鐵柱臉黑,就算漲得再怎麼紅,外人也很難看出來。
原來是柳七爺的關門弟子呀……廖國慶輕吁了口氣,這下可以放心了。
上次去崗南村時見到過這黑臉大漢,但他刻意同自己這邊保持了不短的距離,而且跟柳七爺聊天的話題始終圍繞在抗戰年代,倒是忽視了這位柳七爺的關門弟子。
“要我幫什麼忙不?”放心歸放心,但廖國慶還是希望楊銳能夠穩一手,比如託他幫忙跟市局那邊打聲招呼,萬一幹不過人家,能保證警察儘快趕到。
楊銳笑應道:“還真有個忙要求廖叔幫忙呢,我擔心動靜鬧得太大收不了場……”
就讓我幹些擦屁股的活……廖國慶面有不悅,沉聲道:“能有多大的動靜?只要不死人,多大的動靜我都能幫你給兜住了。”
楊銳眯上了眼思考了片刻。
“廖叔,我覺得你還是先跟龍局打聲招呼吧,別把事說的太嚴重,也別把事說的太死,就說酒樓遭到了一夥飛仔的勒索,被店裡員工給趕走了,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再過來,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
廖國慶秒懂了楊銳的用意,這是在幫他遮掩責任,不管自己這邊佔不佔理,又或是佔了多大的理,對於一位體制內正處級官員來說,明裡暗裡的支持打架總是不對的。
待廖國慶離去後,幾個人開始商量戰術打法,二舅忍不下胸腹中的那團火氣,執意要率領一幫後廚師傅深度參戰。沒有了廖叔在場,二舅對外甥那可是說黑臉就黑臉,楊銳拗不過,只好點頭同意。
好你個二舅,膽敢不給我楊大村長面子,那咱爺倆就走着瞧,一回村我就去找七叔公狠狠告你一狀,到時候看誰的屁股會被打的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