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市似乎對劉煜生活的地方很好奇,那傻傻的神情,顯示她是用心在聆聽。看到她的樣子,劉煜說的也越發起勁兒,而他眼中的光暈也越來越盛。
顯而易見,劉煜並不是單純的在宣傳尚海,而是藉機對織田市施展一種較之“催眠術”更高一籌的魅惑型精神系法術。
劉煜的精神力雖然強大,但其性質似乎更加的注重於“幻”,而不是“惑”,他沒有辦法向奼女教中那些練成了“天魔媚眼”的核心弟子一樣,只消一眼就能讓人神魂顛倒、一見傾心,他只能通過“魅惑術”來慢慢的引導織田市!
當然,劉煜並不是打算讓織田市鍾情於他,而是想用“魅惑術”來打消織田市的心防,讓她老實的說出他想要的答案,順從的做出他希望的舉動。
漸漸的,織田市的眼神迷離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劉煜的魅惑術奏效了,還是她真的非常向往尚海,竟嘆着氣說道:“真想去看看你的家鄉……”
劉煜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以後有機會就帶你去……”
劉煜這句話純屬敷衍,雖然在請教過瑪瑞思後,他有把握帶着鬼武者“破碎虛空”,但那也是因爲鬼武者並非是這個虛幻世界衍生出來的原住民,受到僞天道的約束不深,至於在這個虛幻世界裡土生土長的的人物,劉煜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帶她們離開。
隨口應承了一句後,劉煜又問道:“對了,我聽傳言說,山中鹿之介也死了?我記得當日明明沒有對他下殺手啊?難不成他是嚇死的?”
劉煜曾在石川五右衛門口中聽說過山中鹿之介死在自己手上的傳言,對此他是有些迷惑的。再加上,織田市現在的情況還不適合直接讓她做出違揹她意願的事情,他需要一步一步的慢慢來,故而纔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聽了劉煜的問話,織田市忽然有些衝動的想問他一個問題,可是像有所顧忌,她又急忙忍住了,沉默了一會,她才輕輕的道:“山中鹿之介沒有死,他只是秘密的去召集人手準備對付你。因爲柴田勝家說要攻其不備,不能讓你察覺,他才秘密出行。知道這一點的人不多,估計是看到山中鹿之介久未出現,所以纔會有這樣的傳言吧……
雖然和山中鹿之介並稱的‘尼子十勇士’被你殺的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但是和他一起從尼子家轉投我哥哥麾下的高手還有一幫。他們那些新近投靠的武將都很團結,似乎有和我們織田家本族武士爭鋒的架勢。這次山中鹿之介在你手上吃了那麼大的一個虧,如果不找回來的話,他們那個團體必然會被本族武士們嘲笑的……”
這丫頭是在暗示她們家派系林立嗎?能夠自曝其短,看來應該是魅惑術起效了,可以嘗試問一些機密的問題……
劉煜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竹筷,安詳的道:“山中鹿之介去找幫手了?你知道具體都有誰嗎?”
織田市怔了怔,咬咬嘴脣,默然半晌,才說道:“和山中鹿之介一起從尼子家轉投過來的武士雖然很多,但能夠讓山中鹿之介那個驕傲的人開口求援的人物,恐怕也只有拿十個號稱‘尼子十旗本’的高等武士了。他們分別是:松田誠保、三沢爲清、三刀屋久扶、赤穴久清、牛尾幸清、米原綱寬、神西元通、熊野久忠、真木朝親、大西高由。”
劉煜點點頭,目光垂下,隨口道:“你親自來打掃,是有誰要來這裡住?”
愣了愣,織田市想起哥哥派人帶回來的話來,臉色微變,搖搖頭,道:“我,我不能說。”
劉煜微微一愣,繼而瞭然,道:“是來對付我的?”
織田市有些着急,她忙道:“不要怪我。我不能出賣我的哥哥,我不能過於對不起他……”
劉煜平靜的一笑,慢慢的道:“當然,我並未強迫你說。”
織田市略一猶豫,道:“劉煜,你快走吧,不要再待下去了,不久後,不但尼子十旗本會趕到這裡,還有我安培神社專門派過來的神侍……”
劉煜輕輕搖晃着手,安詳的道:“山中鹿之介和我有私仇,必須要受到懲罰,無論他請來什麼人助拳,我都不在乎。另外,我還要找人呢,你似乎是知道的,就是那個鬼武者……”
織田市的眼神閃了閃,疑惑的道:“劉煜,你爲什麼要找那個被安培大神下令囚禁的鬼武者?他和你有關係嗎?”
劉煜道:“當然,而且關係還很深。”……不過,那是“預知”到的未來情形,至於現在……還真沒關係!
搖搖頭,織田市道:“但是,我哥哥說,那個囚禁在積投山的鬼武者……”說到這兒,織田市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趕緊捂住自己的嘴,一臉的驚惶。
劉煜心絃**了一下,記下了“積投山”這個地名,接着擺出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低沉的道:“聽說你手上有‘千鳥香爐’這套堪稱國寶級的茶具?不知道能夠讓我見識一下?”
織田市小心翼翼的看了劉煜一眼,感覺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漏出的口風,稍稍鬆了一口氣,趕緊點頭道:“那裡在這裡稍微坐一下,我馬上去把千鳥香爐拿過來,很快的……”
的確很快,不到十分鐘,織田市就去而復返,手中還平舉着一套瓷質茶具,其中最爲顯眼的就是煮水用的千鳥香爐。
劉煜仔細的看了看除了精緻全無稀奇的千鳥香爐,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真是搞不懂這些東瀛人,居然拿一個易碎的瓷器當傳家寶,而且還是那種可以凝聚人心士氣、調動人力物資的傳家寶……
織田市是敏感的,她注意到劉煜的目光流連在千鳥香爐上,立刻爲其解說道:“這千鳥香爐本事明智家的傳家寶,明智家的家督明智光秀在本能寺想要暗殺我哥哥,結果反被我哥哥剿滅了。本來我哥哥是將千鳥香爐當做戰利品賞賜給了他的得力屬下豐臣秀吉的,可是半年前我十五歲生辰時,豐臣秀吉將千鳥香爐當做賀禮又轉送給了我……”
劉煜用手輕揉麪孔,道:“真不識貨,這可是好東西啊……”難道織田信長和豐臣秀吉都不知道這個千鳥香爐是可以調動明智家物力人力的東西?或者說,只有明智光秀的後人,才能持之調用那些個勢力?
劉煜的沉思,似乎是讓織田市有了些誤會,她輕輕地問道:“你很喜歡千鳥香爐?”
挑挑眉,劉煜低沉的道:“爲什麼問這句話?”
織田市驀的一驚,覺得面頰滾燙,她吶吶的道:“啊,我……我只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我想,你正要喜歡的話……我,我就送給你……”
劉煜默默注視了織田市一會兒,淡淡一笑,道:“你真的要送給我?”
織田市點點頭,不敢和劉煜對視,低下頭,輕聲道:“只要你喜歡……”
劉煜的心中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但能夠“不勞而獲”,他也不願再多費手腳,當即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你了!”
織田市柔柔的一笑,面頰微紅道:“不客氣。”
伸展了一下雙臂,劉煜閉嘴不再說話,織田市忽道:“劉煜,你想如何對付我哥哥?”
劉煜望望她,平靜的道:“只要你哥哥不礙我的事,我自然不會對付他。不過,山中鹿之介這個人,我一定會給他死亡。”
渾身突的一顫,織田市覺得一股涼氣自背脊升起,她驚異的注視着劉煜,艱澀的道:“你……你還沒有殺夠?”
劉煜垂下目光,道:“這是仇恨,沒有人能流我的血,傷我的身……否則,這人定要以己身千百倍的血來補償,市公主,山中鹿之介正是如此。”
織田市咬咬牙,恨聲道:“前幾天,你已流了這裡很多人的血……”
“但不是山中鹿之介的。”劉煜斷然的駁了織田市的話語,挑挑眉道:“你怎麼會幫山中鹿之介說話?難不成你們之間有關係?”
氣得眼圈兒一紅,織田市一摔頭站了起來,她走過去收拾好竹籃,裝飾妥了上面的菊花,回過頭來冷冷的道:“劉煜,不要太對自己的力量自信,我要你快走,只是爲了不忍見你死在這裡。山中鹿之介就快回來了,尼子十旗本也會跟着他回來,清州城不是容易任人撒野的地方,如果你一定執迷不悟,你的下場就會非常悲慘……”
劉煜站了起來,臉上掛着一抹淡漠的微笑,他微微揖身道:“多謝市公主一飯之賜,也多謝你贈予的千鳥香爐,若有機緣,劉煜必圖以報。”
織田市一跺腳,淚水奪眶而出,她哽咽着道:“誰要你報?我再也不要見你!”說着,她轉身掀開木蓋似的小門,匆匆下去,小木門啪的回落,發出一聲震響,似是代表着她心頭的憤怒與怨氣。
腳步聲很快消失了,閣樓上又是片寂靜,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不要多久,又將夜幕深重,到時候,劉煜就可以帶着千鳥香爐趁着夜色安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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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投山,位於清州城東部,重巒疊嶂,山勢險峻。在清州城平民和中下層武士的認知裡,這裡是織田信長的私產,是旗本武士的訓練營,平時是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目的入山的。
此時,月黑風高,蕭索的夜風吹拂得樹梢子籟籟作響,風襲在人身上,帶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劉煜已經翻到這片對外號稱是“旗本武士訓練營”的建築羣主屋屋頂,他看得出積投山在今夜戒備的森嚴,一隊隊身着黑色勁裝的東瀛武士往來巡行,明處,暗處,可以看見人影晃閃,刀芒子泛着寒光,不時有幾個身形飛快的人物直掠橫躍,低喝沉答之聲此起彼落,一派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
劉煜是一個人來此的,至於石川五右衛門,卻被他命令遊走四方,儘快以千鳥香爐聚攏明智家被打散的人手和物資。
想到白日裡,在石川五右衛門的藏身地,看到劉煜拿出千鳥香爐後石川五右衛門說的那些話,劉煜就不禁感覺有些好笑。
如果說“義父,明智家的寶物回來了,你可以安心瞑目了。”這句話還算是正常的話,那麼“五右衛門必將秉承您的遺志,召集心懷明智家的舊臣,高舉反對織田信長暴政的義旗,輔佐主公劉煜建立事業……”就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坑爹”了!
石川五右衛門你拿養父明智光秀家的人手和錢財去幫助一個“外人”建立“事業”,你真的認爲明智光秀會非常的高興,他不會覺得你是在“坑”他?!
收斂心神,劉煜略微朝周遭打量了一番,流矢般射向一棵巨鬆之頂,他在鬆帽上稍一踮腳,半空裡一個翻轉,已掠到一座小巧的八角亭之上。他計劃先去尋找一個積投山裡夠得上身份、知道鬼武者秘密的人物,然後再強迫他說出囚禁之處。
這時,兩條黑影在他剛剛俯下身去的時候自一側奔來,他們在八角亭下站住了腳步,東張西望的搜視起來,正在這時,七八名東瀛武士突的自一排灌木叢之後躍出,爲首一人武士刀一橫,低喝道:“織田。”
兩人中的一個呸了一聲,道:“布武。”他說出了這兩個字,冷冷的道:“是服部小平太啊……你大呼小叫的緊張個什麼勁?”
那叫服部小平太的東瀛武士乾笑一聲:“原來是太田牛一大人……”
哼了一聲,被稱爲太田牛一的東瀛武士道:“方纔好像看見有條黑影飛了過來,快得像夜梟,眨個眼就不見了,你們可曾注意到?”
服部小平太搖搖頭,道:“不會吧,屬下一直守在這裡,連個老鼠都沒有看見,又哪來個大活人?莫不是太田牛一大人您一時眼花……”
太田牛一哼了哼,怒道:“憑我太田牛一這雙能百步穿楊的眼睛還會看走了眼?一定有奸細從這裡溜過被你們忽略了,真是一羣廢物!”
服部小平太愣了一下,忙堆着笑臉答是,太田牛一又朝四周看看,大刺刺的道:“你們給我留神了,清州城那邊被入侵者鬧得是人仰馬翻。柴田勝家大人偵緝四出,可這都好幾天了,還沒有找到入侵者的蹤跡……說不定那個入侵者會到我們這邊來弄鬼,瀧川一益大人說了,那小子不是好對付的人物,別讓他從我們身上也佔了便宜去!”
不待服部小平太回答,太田牛一已拖着他的同伴匆匆而去,服部小平太望着二人背影消失在一堵院牆之外,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唾沫,低低的破口罵道:“什麼玩意兒,只會在下面人跟前作威作福,箭術高明,眼睛就一定利落嗎?我噴你一臉唾沫……”
服部小平太旁邊的一個東瀛武士勸着道:“算了,誰叫咱們時運不濟學不上人家那手百發百中的箭術?和這種得志小人鬥氣就叫不值當……”
服部小平太又“呸”了一聲,像要吐盡滿心的窩囊:“真是個混蛋!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太田牛一打底也是個部將什麼的人物,其實他這個混蛋也只是禿驢頭上的蝨子,明擺明着是狗腿一條……”
俯在八角亭上的劉煜,忍不住咬脣一笑,待這些角色轉身隱去,他又雙臂倏展,飛掠出二十米之外,腳尖交互一拍,再度射出十米,前面又是一幢雅緻的兩層小樓,現在,樓裡還隱透着燈光。
輕得似一片鴻毛,劉煜悄然貼在二樓的冰花格子窗外,他小心的沾了一點唾液在小指上,微微戳破窗紙,自月牙形的隙縫裡望進去,這是一間陳設華麗的明廳,一個四旬左右,容貌俊逸的中年東瀛武士正揹負着手,在來回踱着方步。
劉煜暗自斷測着這中年人的身份,他沒有貿然行動,萬一這人不知道囚禁鬼武者的所在,徒勞無功事小,打草驚蛇就划不來了。
過了一會,那俊逸的中年東瀛武士端起一杯熱茶啜了一口,沉着嗓子道:“新之助。”
一箇中年下人應聲來到門口,垂手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中年東瀛武士略一沉吟,緩緩的道:“記得在三更敲響喚醒我,這幾天情形十分緊張,三更到天亮,是我與稻葉一鐵大人負責巡視的時間。”
叫新之助的下人恭應一聲,又垂着手退了下去,中年東瀛武士像是十分無聊的打個哈欠,過去將門關上,漫步就待行向裡間。
劉煜輕輕掀起紙窗,微一晃身,已上了明廳的花粱隔子上,那中年東瀛武士驀覺冷風襲衣,身軀一斜霍的轉向這邊,卻什麼也沒有看見,他疑惑的怔了一下,又到窗前仔細查視,半晌,搖搖頭自語道:“真是草木皆兵了,這樣下去實在不是個事兒……”
劉煜飄然來到他的身後,靜靜的道:“當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是最爲勞神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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