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舞中的血色光柱突然擴展,聲如龍吟裡彷佛水銀灑地,又似月輝籠罩,帶着如此寒凜削銳的氣勢卷括四周,在一片駭叫嗥號聲裡,滿地的人影滾爬跌撞,保志總一朗的衣服化做蝴蝶翩翩,人朝斜僕,而野島裕史的頭髮也挑起成粉,落了個少年禿頂!
劉煜以破空境界功力施展出來的“身刀合一”,其威力和控制力絕非先天境界所能及,力放時可以劈山斷河、橫掃千軍,勁斂處亦能飛針走線、無微不及,而面對在“歷史”上並無“惡跡”的保志總一朗和野島裕史,劉煜出手的力道已是留情得大多了!可即便如此,這“身刀合一”的鋒芒也不是區區兩個吸血鬼公爵可以招架的!
早園琉佳驚魂甫定,急往回搶,披散的頭髮迎風箕張,她驚叫道:“避其鋒面,迂迴環繞……”話雖是這樣說,她自己卻似橫了心,鋒刃縱橫交織,豁死堵向那道騰飛穿射的赤虹光柱!
在旁觀的架院曉擔心的將要加入救援時,光柱中傳來劉煜冷冷的聲音:“早園同學,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喲!”
撲來的早園琉佳反應好快,前衝的姿勢就地迴轉,頓時定住不動!“不要得寸進尺”,早園琉佳明白劉煜的暗示,方纔,他對早園琉佳業已表現出寬宏的氣度了,三個敵手當中,唯獨沒有割切早園琉佳的人肉!
早園琉佳雖然止住了步伐,但另一道人影卻於眨眼間飛臨到了紅色光柱之上,同時落下的還有一團團似已籠括天地的爪影!
這一波爪影攻擊的力道可要比保志總一朗和野島裕史的指勁強猛多了,那種雄渾又強烈的壓力,雖然不至於讓身刀合一的劉煜承受不住,但也足以讓未出全力的他的攻勢爲之一滯了!
旋舞的血夜刀似殞星的曳尾橫空。更像煙火的焰花蓬飛,與那滾蕩縱橫的團團爪影織舞成了一片!刀芒和爪勁在閃動、在波顫、在跳躍、在變化,在交回穿雜,氣爆的聲響已不是零落的單音,而是那樣緊密的一串!
兩條人影猝然分往兩個方向掠開,劉煜沾地之際,身形微微搖晃,臉色泛赤,額角鼻端也見了汗珠,他喘息着。肩膀上的衣服裂開一道口子,口子的周圍,更陰溼了一片。
站在距離他十步之外的,是一個有着深棕色披肩發和暗紅色雙瞳的冷俊少年,毫無疑問。這就是夜間部的王者,號稱“吸血一族萬年以來第一天才”的王爵吸血鬼——玖蘭樞!
玖蘭樞在緩緩的摸了摸左耳根。手指上頓時沾染上一條蜿蜓的血漬。顯然,他在劉煜肩上留下的那一抓記,並不是毫無代價的!
一個激動的,驚喜逾恆的聲音便在這時帶看沙啞孱弱的顫腔晌起:“樞……樞……感謝血祖,你總算是出手了……”那個呼叫的人,赫然是胸脅等處翻裂着六道傷口的白鷺更。
不知從什麼地方。藍堂英竄了出來,這位被日間部學員稱爲“偶像學長”的俊美少年此刻卻是頭髮散亂,衣服上更是沾滿泥濘草梗,連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他模樣雖然狼狽,但這一刻的表情卻透着異常的驚喜與振奮——就像正受欺負的孩子見了家裡的大人一般,趨前數步,他可憐兮兮的對玖蘭樞泣訴道:“樞大人,您要是再晚出手一步,只怕保志總一朗和野島裕史就都要受難蒙害了。”
掙扎着爬行向前,倖免於難的保志總一朗混身鮮血淋漓的嘶叫:“樞大人,我們都裁了,這心狠手辣的凡人真正是在趕盡殺絕啊,您說什麼也得替我們出這一口怨氣……”
玖蘭樞微微昂臉,聲音也和他的形態一樣冷峻森酷:“你們平時總是瞧不起人類,這下知道錯了吧,人類中可是有不少讓能我們忌憚的高手的……不過,我還真沒有料及,你們在面對劉煜時竟會落到這麼一種情景!”
藍堂英十分尷尬的苦笑着:“慚愧……不過這姓劉的是個極爲難纏的厲害角色,我們已經盡了全力……”
白鷺更痛苦的呻吟着道:“姓劉的不愧是中土赫赫有名的人物,他那一身武道修爲之精湛卓絕,乃是我生平所僅見……樞,我們實在不是對手,除了你,單挑獨鬥,只怕誰也別想贏他。”
這時,遠矢莉沫也一邊拿着血袋狂喝,一邊抖着聲道:“玖蘭樞大人,血債如山,我們可都指望着您幫我們討回公道了。”
白鷺更點了點頭,咬牙切齒地道:“姓劉的不止是在酷虐我們,樞,他更是在向所有吸血鬼挑戰,他存心踩我們吸血一族的面子,絕對不能輕易的放過他……”
玖蘭樞陰冷地道:“你們等着看吧,劉煜會付出代價的!”
黑主優姬終於忍不住說道:“玖蘭樞,你說過要讓袖手旁觀的……”
玖蘭樞眼神複雜的看了黑主優姬一眼,發現人家的滿面擔憂都是衝着劉煜去的,一時之間決心更甚,望向劉煜的目光殺機滿盈,沉聲道:“優姬,現在已經不是劉煜和藍堂英之間的恩怨了,身爲吸血一族的王者,我有義務教訓那些侮辱了吸血一族的狂徒……”
“煜什麼時候侮辱過……”
劉煜輕笑着阻止了黑主優姬的辯解,深深地看着她,說道:“優姬,不必多說,相信我,被教訓的絕對不會是我!”
黑主優姬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命令”玖蘭樞,又怕傷害到劉煜的自尊心,更怕劉煜會誤會自己和玖蘭樞之間的關係,當下只能依言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只叮嚀劉煜要小心。
寬慰了黑主優姬一下,劉煜又轉首對錐生零道:“保護好優姬,我不希望有人拿她來做文章……”
所有人都知道劉煜這句話的意思,在錐生零鄭重其事的點頭答應時,玖蘭樞微帶不滿的沉聲道:“別把我們想的那麼卑鄙,我們是高貴的吸血一族。不會做出那種挾持人質的事情來……所有人都聽着,在黑主優姬和錐生零沒有主動出手之前,誰要是敢對她們動手,那就將成爲我玖蘭樞的死敵……”
乾咳一聲,藍堂英陪着笑臉道:“玖蘭樞大人請放心,我們都是高貴的吸血鬼,不會做出那種只有卑劣的凡人才會做的事情,只要黑主優姬和錐生零不亂來,我們就絕對不會碰她們……不過,劉煜這個傢伙卻絕對不能放過。請玖蘭樞大人發號施令,我們誓死同進退。”
玖蘭樞沒有回答,一雙如鷹的隼利眼睛,毫不瞬眨的盯着劉煜,這位“夜間部王者”果然有其不比尋常的定力與威儀!
劉煜一面輕拍黑主優姬緊抓自己胳膊的小手。一邊夷然不懼的凝視着玖蘭樞,大風大浪見多了。生死陰陽的界線也就只是那麼一抹。他看得很平淡,在他而言,這人間世上,已少有能夠引起他驚惶疑慮的事物。
面對着面,玖蘭樞竟微笑了,露出那一口森森的白牙:“劉煜。已經有許多許多年,我沒有遇上似你這樣強悍的對手,你很不錯,倒也不是那種虛有其名的人物!”
劉煜平靜地道:“你謬獎了。”
玖蘭樞忽然搖頭道:“可惜的是。劉煜,你被你這身上好的本事撐得太過自大了,面對凡人,你可以爲所欲爲,但在我們吸血一族面前,你還是低調順從一點的好……”
劉煜冷冷地迴應道:“玖蘭樞,這些虛浮的言辭就不要說了,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和解的可能……因爲優姬對我的好感和親近,你恨不得立刻殺了我,而因爲你加諸在秋倩慈身上的屈辱,我也一定不能放過你……”
劉煜這番有些歧義的話語讓圍觀的一種吸血鬼都浮現出異樣的神情,而黑主優姬更是毫不掩飾臉上的蔑視,這不禁讓一頭霧水的玖蘭樞怒火中燒,他雙目中光芒閃爍如火,陰酷地道:“秋倩慈是什麼人,我完全不認識……劉煜,你竟敢誣衊於我?”
劉煜悠然自若地道:“玖蘭樞,你不承認並不代表它就沒有發生過……我也不需要你承認,我只需要你受到懲罰……”
玖蘭樞突然又笑了,好狠厲的笑:“劉煜,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當面如此對我說話,我不知這是由於你的勇氣,抑或你的愚蠢!”
劉煜笑笑,道:“玖蘭樞,你這驕狂自大又分不清輕重高低的毛病將是你的致命傷!”
暗紅色的眼睛中滿盈出火熾的光芒,玖蘭樞的形容顯得更加的蕭煞殘忍,他徐徐地道:“我現在算是知道爲什麼藍堂他們在面對你時不能保持吸血一族的優雅氣度了,你的張狂表情和囂張言語,真的很難讓人保持平和……”
劉煜聳聳肩,對此不置可否。他清楚的知道,讓對手失去冷靜的可不是什麼“張狂表情和囂張言語”,而是“負面大意志的影響力場”……
旁邊早就想要挑撥情緒擴大事實的藍堂英,立即出言道:“樞大人,我們說得沒有錯吧?姓劉的之蠻橫囂張,霸道狠辣,簡直令人難以忍受,在您面前,他猶如此跋扈,不可一世,光衝着我們,他那種狂態,就更不用細說了。”
遠矢莉沫也不甘寂寞地道:“可不是?樞大人,他這種大包大目無餘子的氣焰,還會把您樞大人或我們吸血一族任何一人置於眼中麼?爲了吸血一族的聲譽,爲了您的顏面,您絕對不能輕易的放過他呀!”
注視着遠矢莉沫,劉煜似笑非笑地道:“怎麼,耳朵長出來就忘了教訓了?不要緊,下一次,我會找個叫你再生的不那麼快的地方下刀!”
暗裡打了個哆嗉,遠矢莉沫色厲內荏的尖叫道:“姓劉的,你當我怕你啊?在樞大人面前,我看你還有什麼威風可施?!”
劉煜淡淡地道:“別以爲你很安全,就算你站在玖蘭樞身邊……遠矢莉沫,要記得我的刀是非常快的,有時候,它會快得令人來不及求饒!”
臉色泛青,遠矢莉沫感到後頸窩的汗毛也豎立起來,她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嗓門發顫地道:“混蛋,待會兒你就會知道,天下之大,還有令你忌憚的人!”
劉煜笑了:“‘狐假虎威’,遠矢莉沫,你知道我們中土的這句古話嗎?它用在你的身上,沒有再切實的了。”
遠矢莉沫怨毒的瞪着劉煜,聲似嘔血:“劉煜,你等着,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必要你以性命來抵,我們會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嗤”聲笑了,劉煜道:“遠矢莉沫,只要你敢跟我單打獨鬥。那我就能保證在五招之內絞碎你的心核,否則我就當場自刎!”
伸手一把抓住自己情緒激動的好友。白鷺更悲憤膺胸地道:“莉沫。不要衝動,我們等樞爲我們報仇。”
玖蘭樞陰騖地道:“我答應你們,你們所遭受的一切傷害與羞辱,我都會要他償還,一絲不少的償還!現在都散開,圈住。”
藍堂英跟着喊:“樞大人有話啦散開。圈住他,不要讓他逃了……”
冷冷地一笑,雖然不懼,但劉煜可不會那麼聽話的乖乖站着讓敵人包圍。他閃電似的彈躍向空,卻在身形騰起的一剎那側旋,他的血夜刀已似千百光雨迸射,逼得遠矢莉沫和白鷺更兩個絕色佳人儀態全無的滿地翻滾!
藍堂英也不知是從那裡來的勇氣,居然一個虎跳蹦了起來,運足血脈神通,兜頭攔腰就是十二枚冰彈猛射劉煜!
翻騰的身影猝而以玄妙的姿勢穿過藍堂英的“彈雨”,一抹血色冷芒倏閃之下,這位“偶像學長”的一塊頭皮業已連着半束毛髮,被血淋淋的拋上了半天!
“哇!”驚叫着,藍堂英活像個老龜孫似的弓腰駝背,跌倒於地!
劉煜連串的跟斗翻飛,每一次迴轉的間隙,全是刀如虹矢,刃若流光,在他上下躍動的過程中,幾乎只是一股一般灑着赤電的精芒!
雙爪猛擊,玖蘭樞單足拄地,急轉如螺,他藉着急轉的拋回力道,狠狠的一百七十二爪,彷若一百七十二個獰笑的惡魔,暴瀉向敵!
血夜刀展現出一面扇形的血色光幕,光幕中刀影森森,連串的爪影飛至,激起一片震耳的氣爆之聲,扇形的光幕在顫動,在倒退,但卻不散。
玖蘭樞衣衫飄舞,雙爪一分,在激盪呼嘯的勁氣迴繞下挾着無匹的威勢長射而出。劉煜不動如山,血夜刀龍吟般長顫,盪漾起千層波濤,便反罩過去。
光影震動於須臾,人體也分躍於須臾,劉煜身上淌着鮮血,玖蘭樞身上也淌着鮮血,兩人各在踉蹌中,野島裕史已悍然撲襲。
血濛濛的長刀揮舞穿刺,有如攪動着一片血濤,寒氣懾人,劉煜的血夜刀暴眩橫閃,硬生生將野島裕史擋了出去。
而白鷺更的血鞭又迎頭而來,在她的嬌斥聲中,血鞭翻回成了一團風車般的旋渦,呼呼轟轟的追擊着身形飛閃的劉煜!
旋走的劉煜反手一百刀直劈那團流渦,卻在刃芒凝形未散裡身形側拋,鷹翅功的凌空一擊不但在突破空氣時激起了隱隱的波紋,更在透過白鷺更肩骨時帶起了陣陣的血霧!
在白鷺更痛哼着退避時,玖蘭樞居中挺進,而野島裕史、保志總一朗、架院曉,以及滿面仇恨的遠矢莉沫和一臉無奈的早園琉佳,分從左右兩面挾擊而到。
深深吸氣,劉煜執刀的手穩定如常,他正待傾力反攻,目光無意中掃視,卻發覺星煉雙目殺機爆閃的瞪着黑主優姬的背影,一隻隱隱泛出了紅芒的爪子也緩緩舉起!
想到黑主優姬曾說過,星煉作爲玖蘭樞的“忠僕”和“腦殘粉”,一隻都對能夠左右玖蘭樞心緒的黑主優姬極其不滿,甚至還曾有過夜襲黑主優姬的行爲。爲了剔除主家的“不良影響”,星煉說不定會無視玖蘭樞的命令,趁機對黑主優姬下殺手——現在看起來,她那隻灌注了血能的爪子,就不像是要打招呼的樣子……
擔憂之下,劉煜立下決心,他長嘯入雲,血夜刀旋舞飛斬,於是“霍”的一聲,光華融合成一體,又變成一道渾然無間的紅色光柱!
玖蘭樞神色倏震,他往後暴退,口中厲叱:“快退……”不用他吩咐,這些吃過劉煜“身刀合一”苦頭的吸血鬼誰還敢硬往前湊?駭叫起處,紛紛朝四面散躲。玖蘭樞雙爪橫於胸前,兩眼凝定,全神貫注,準備做生死交關之一擊……
桶柱形的光虹驀然舒捲盤繞,但是,卻在那陣裂帛似的響聲裡,在衆人心驚膽顫的防範裡,筆直射向戰圈之外!當這些吸血鬼疑惑的念頭剛剛升起的瞬息,那道光柱已包裹住了反應不及的星煉。
見自家女僕連一聲慘嚎都來不及發出的化爲了漫天的血雨肉糜,玖蘭樞悲憤的一聲嘶吼,大叫道:“劉煜,你卑鄙……”
白鷺更翻身急奔,一面尖叫道:“劉煜意圖帶着黑主優姬逃走,我們快截住他……”
於是,包括架院曉和遠矢莉沫、藍堂英在內的所有在場的吸血鬼,都追殺了過去,就連早園琉佳也暗裡嘆氣,不得不隨後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