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0章 天地

一世又一世,一生又一生。

秦軒此刻,就像是陷入到無盡的輪迴之中。

他的心中,也逐漸生起了厭煩,尤其是,在他所重視的一切不斷的重複,重演。

生死離別,恩怨情仇,甚至讓秦軒有些時候,沉迷其中,亦或者難以分清。

可每一次,每一生,對於秦軒而言,卻只是讓他那一顆心,更加沉重。

如有冥冥,定始定終,不論秦軒如何,他的命運,彷彿已然固定。

諸天內,羅古天,秦軒望着滿目瘡痍的長生仙城,他徹底陷入到了沉默。

此刻的他,盤坐在了這朽敗的城頭,雙眸緊閉。

他的心中,過往不斷浮現,所歷經的一切也好,所重視的一切也好,所期待,所承擔的一切,在這一刻,如若洪水般席捲其心。

一直以來,被秦軒鎮壓在心底,那如滾滾洪流,歲月難葬的諸多之事涌入到心頭。

這一生,他秦長青所求不留遺憾,可他如今俯瞰自身,他卻仍舊是孤身寡人,至少,在曾經他爲青帝之時,還有伏天,還有青帝殿。

可如今,他唯有自己,如同昔日太始所言,孤魂野鬼,也莫不過如此。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親手葬送,縱然問心無愧,可唯有親歷者,方明白, 這種悲痛,那種壓抑到極致,看起來,如若古井無波般平靜的悲痛。

本來,在秦軒歷經歲月的心境之下,一切盡數被鎮壓心底。

但一次次的輪迴,居然硬生生的撼動了秦軒的心境,所歷經的一切,那縱然嘗試萬般,最終彷彿也不敵冥冥之中的命運,不敵那已然註定的始終。

秦軒不得不再次直視那些被他鎮壓在心中的所有悲痛,所求,所欲,所悲,所痛……

此刻的秦軒,望着過往,比起身在烈火,腳踏刀行,還要痛苦的多。

那種痛不欲生的折磨,秦軒已經不知道多少歲月不曾感受過了。

他最爲引以爲傲的心境,此刻卻罕見的出現了極大的波動。

秦軒的氣息,也變得極爲不穩定。

過往的每一次畫面,甚至,輪迴之中的每一次人生,都在衝擊着秦軒已然受到了影響的心絃。

時間,在流逝着,秦軒的身軀破敗着,身遭的一切,彷彿已然扭曲,無數的過往如若歲月倒流,或者快進一般,他就像是被困在這過往,以他高三之時爲開始,以長生仙城敗滅爲終點,被困在這無休止的囚籠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軒身軀忽然一震,他的氣息變得極爲不穩定,那不朽的身軀上,居然浮現出了裂痕。

這一絲裂痕,就像是開始一般,隨之,便在蔓延。

此裂痕,彷彿也在道明秦軒如今的危機。

裂痕越來越大,秦軒的身軀內,也彷彿在逐漸崩塌。

轟!

一人之身的崩塌,居然會如有天崩地裂之感。

以秦軒如今的不朽之身,一人,已經不知道與多少重的天地相比了。

裂痕,還在蔓延,不知不覺之中,這些裂痕已經布及了秦軒之身。

直至,秦軒的身軀,轟然倒塌,破碎。

如同無數碎片,破滅在這長生仙城之首。

還未曾破滅的,便是一抹飄渺的身影,這是秦軒凝聚而出的永恆之意。

破盡永恆,唯我永恆,那唯我獨尊的永恆之意。

終於,那一抹身影逐漸睜眼,秦軒的眼眸內,靜的的可怕。

忽然,秦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輕聲道:“原來如此!”

四個字,徐徐而出,整個天地,終於崩塌了。

轟!

那以高三爲始,以長生仙城破滅爲終點的無盡輪迴,彷彿到達了盡頭。

不對,是那一抹飄渺的身影,超脫了這一段始終。

秦軒,再次出現在那一片天地之中,四周,是他破碎的殘骸。

忽然之中,殘骸內,一抹白色的仙蟬飛出,飛落在秦軒永恆之意的肩頭。

秦軒望着這天地,他終於明白了天帝之意。

天地爲天地,天地非天地,天地是天地!

這與昔日華夏,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道理相似。

從昔日長生仙城破滅,一切盡數化爲殺意,悲意藏匿在心中。

可他秦長青,卻始終未曾從其中走出,儘管歷經歲月,那些悲痛,甚至種種情緒,皆在於心底。

憑藉着他強大的心境將其鎮壓,可卻並未徹底將其接受。

他面見過往,卻始終並未看破。

即便,他明白,自己所選擇的道路無錯,甚至,是他唯一的選擇,可他仍舊無法接受,甚至無法原諒他自己。

只是,憑藉着他漫長歲月熬煉而成的心境,始終能夠保持平靜罷了。

此爲,天地爲天地。

可之後,他不斷的歷經過往,那註定的命運,那註定的始終,不斷輪迴,歷經一切。

即便是他秦長青也不得不再次面對藏匿在心底的一切,甚至,他的心境都被撼動了。

哪怕是歷經九萬億古歲的時間長河,他秦長青仍舊憑藉着那一份執念,最終醒來。

可面對自己的過往,他秦長青卻是少有的無法看破。

一次次的輪迴,甚至,他秦長青沉迷其中,明知虛妄,也試圖扭轉乾坤,命運,可最終的結果,卻早已經註定了。

不論他秦長青如何推演,如何佈局,註定之事,彷彿便是註定之事。

他始終無法看破自己的過往,也正是如此,他便無法超脫輪迴。

此爲,天地非天地。

直至最終,秦軒終於承納了一切,他望着過往,不再悲痛,望着自己,不在自責,望着那已然註定的命運和過去,他秦長青終於徹悟。

面對昔日的過往,他的心中,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看破自己的過去,超脫自己的過去。

遺憾也好,不完美也罷,親手葬送也好,未來的萬般難測也罷。

秦軒徹底接受了所有,哪怕是親手葬送了自己所珍視的一切,哪怕是自己親自承受着昔日故人所有的哀怨恨仇。

他秦長青,已然徹底承受。

就如他在那輪迴之中所經歷的,若一切盡是註定,那便註定吧。

他秦長青,便見一切,是爲一切。

行我之事,不問始終!

仙蟬輕輕展翼,逐漸化作一人之身,那飄渺的永恆之意,與仙蟬相融,白衣復歸於天地。

只是那雙眸緊閉,一行清淚從那雙眸中流下。

直至那一雙眸子睜眼,秦軒望着這天地,輕輕的吐出一個字。

“破!”

短短一字,卻讓他曾經無法撼動的天地,天塌地陷。

天地好似也只是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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