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望着腳前面的東宮令牌,臉色鐵青,狠狠地咳了兩聲,“當真是長本事了!敢拿太后來壓我了?”
“奶奶是長輩,壓您倒是不敢,只是想聽您把話說清楚。”柳雲錦微彎脣角,毫不退讓。
“好!”老夫人惡狠狠地唾了一口,“是你做了那見不得人的事情,又不是我!既然你不害臊,毫無廉恥之心,我這老婆子又有什麼好置氣的!”
“前幾日,你是不是去了黃鶴酒樓?是不是見了四皇子?是不是跟他發生了苟且之事?”老夫人咄咄逼人問道。
“我去了黃鶴酒樓,也確實見了四皇子,但絕沒有跟他發生過苟且之事。”柳雲錦平靜道。
老夫人只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嗎?你衣衫不整出來的時候,都被人看見了。現在滿城都是關於你不檢點的流言蜚語。”
“衆口鑠金,這又能代表什麼?我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奶奶是想屈打成招嗎?”柳雲錦黛眉微蹙,是有些不耐煩了。
“不管這件事發沒發生過,現在你的名聲已經壞頭,眼下只能退了你和三皇子的婚事……”老太太的眼神幽暗不明,不知又在算計什麼。
柳雲錦挺直腰背,輕笑一聲,“奶奶,是想退了我和三皇子的婚事,再將我嫁給四皇子嗎?他壞了我的清白,理應對我負責。只可惜,我對蠢物沒有興趣。”
“你在胡說什麼!他是堂堂四皇子,你怎能說他是‘蠢物’!”老太太急道,面上極是誠惶誠恐。在她眼裡天家就如同菩薩一般的存在,絕對冒犯不得。
柳雲錦對老夫人的反應只感覺好笑。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山永存,而皇帝卻是輪換着坐。
誰有那本事,誰就能問鼎天下,不過一樣都是弱肉強食罷了,還要偏偏做出上天選定的天之驕子模樣。
她擡了眼皮,似笑非笑道:“被女人所惑,做事從不動腦子,可不是蠢物麼?”
“你這是反了,反了啊!”老夫人氣得一個勁地搗着柺杖,“來人將大小姐關入柴房去,讓她好好反省自己犯下的事。”
她沒有做錯過,何來反省一說?
“奶奶當真要關我進柴房?”柳雲錦凝笑問她。
“你聲名敗壞在前,辱罵皇子在後,難道還不該關?”老太太氣急敗壞,咳嗽的聲音又緊了幾聲。
柳雲錦倒也從容,“關就關吧!到時候奶奶別後悔就成。你們算計一輩子不就是爲了柳家前程?只希望千算萬算之後,不要到頭來是一場空就好。”
這句話戳在了老夫人的心坎上,她做這麼多確實都是爲了柳家前途。
柳雲熙已經入宮伴君,就算她不能嫁入皇室,柳家還有一個靠山在!怎麼可能算計到頭一場空。
老夫人並不相信柳雲錦的話,只是聽她之言頗有深意,彷彿有預示之意,她的心免不得有些慌亂,探不到無底。
……
雕樑畫棟的後宮內,陰謀迭起。
王皇后聽了玉嬤嬤的話之後,命人細查了這些日子進出宮門的名單。
查來查去,那一日,只有午後再入皇宮的四皇子有些可疑。
皇上並無詔令宣他入宮,他未時進宮,酉時才離開,這麼長時間竟無一個宮人撞見他。
向來應該是去見了柳秀女,兩人不知在後宮哪裡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果然是個有手段的狐媚子,才入宮幾日就跟四皇子勾搭上了!”王皇后嗤笑嘆道。
“奴才打聽過,柳秀女入宮之前就跟四殿下交往甚密,兩個人牽扯不清也在情理之中。”玉嬤嬤道。
“只是皇后打算將這件事呈報給聖上嗎?四皇子他也牽涉其中……”玉嬤嬤有些猶豫。四皇子好歹也是個皇子,這件事會不會牽涉太廣了一些?
王皇后毫不在意地冷笑,“慕容閣那庶子牽涉其中又如何?本宮又不是他的母妃,何須爲他做考慮。況且,只有將皇子也牽涉其中,才能真正引起皇上與太后的重視。那個狐媚子留在宮中,本宮的心就不安。”
“娘娘打算如何運作?”玉嬤嬤彎着腰,靠近小聲問道。
“去通知了本宮孃家,讓他們好好上奏彈劾一番,本宮聽說南陵王黨也在關注這件事情。正好推波助瀾,讓那賤人去冷宮裡呆一輩子。我看她還如何成凰成鳳!”眸中寒光一閃,王皇后冷笑道。
前朝堂震怒,有文官上言,四皇子慕容閣與柳秀女有染,曾進宮與之相會,妄圖借其“鳳凰命”一說,行謀逆之事。
玉宣帝下令圍住四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徹查其入宮往來之事。另外柳秀女被強行驗身。
一時間,與四皇子交往甚密的大臣們都岌岌可危,急於撇清和慕容閣的關係,只求自保。
牆倒衆人推,另外又有人上奏彈劾,四皇子慕容閣爲人不端,在黃鶴酒樓中欲強佔三殿下未過門的側妃,幸被人阻止。事情敗露之後,又在城中造謠污衊柳家小姐名譽。
奏摺中附上了慕容閣僞造的書信,和黃鶴酒樓中被羈押審問的店小二的證言。
這勺子油澆得極好,玉宣帝怒不可遏,當即撤去了慕容閣的所有實權,命其擇日遷去封地,不得留住在皇城。
待查出他買通皇帝身邊福德公公的事後,皇帝,皇太后都起了疑心。
臥榻之爭,向來都是寧可錯殺一百,絕不能放過一個。
王皇后也沒想到這件事會牽涉如此之廣,如此之深,眼下想要收手也是晚了。
童謠之事順理成章和慕容閣聯繫在了一起,說他勾結后妃,妄圖謀權篡位。這頂帽子扣下,慕容閣此生都再難翻身。
史書中有言,禍起蕭牆,此乃“童謠之禍”,不知何人何時起傳唱,卻查出後宮私通謀逆之事。
此事之後,玉宣帝下詔,四皇子慕容閣日後不得詔令,永不可再踏入皇城一步。這已算是變相的軟禁流放。
……
柳雲熙被兩個太監從秀女院揪出押入了慎刑司,一路上受盡了後宮中人的白眼嗤笑。
過了慎刑司的牌匾,柳雲熙被扔進暴室,她嬌弱的身子跌撞在地上,手心被磨去了好大一塊皮。
費了些力氣,才忍痛坐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