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裕太妃一臉難以置信地表情,衝着沐豐夕歇斯底里地吼道:“你這是大逆不道,孽子,孽子……”
沐豐夕卻始終面無表情,目光沉凝地看着她,他希望終有一日,自己那個溫柔嫺靜,會掛着幸福笑容的母妃能夠回來。
隆裕太妃終究是被帶走了,從此泰和苑,成了她的牢籠,可是真正困住她的不是泰和苑的門,而是她作繭自縛的心!
蘇惜沫默默走了過去,從身後抱住沐豐夕的腰,微帶心疼地道:“王爺,別難過!”
沐豐夕的身子緊繃着,心底那股惆悵,被女子帶着淡淡藥草香味的溫暖沖淡了許多。
沐豐夕輕輕握住她的手,最終什麼也沒說,他不是個習慣表達自己情緒的人。
但是他明白,蘇惜沫會懂。
蘇惜沫過轉到他的面前,用一種堅定的目光看着他,道:“王爺,做您該做的一切,如果那個位置是你所想的,那麼你儘管坐上去!”
蘇惜沫頓了頓,接着道:“若是此生我註定屬於後宮,那麼……我便爲了王爺,重返禁宮!”
沐豐夕驚訝地看着蘇惜沫,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沐豐夕抿着脣,最後道:“你不是更想要海闊天空的自由麼?”
“若是心被困在牢籠裡,身體獲得自由,也是沒有意義的,王爺便是我的牢籠,也是我的海闊天空!”
蘇惜沫一臉溫煦的笑容,幾乎可以掃清天空的陰霾,彷彿有一束光揮灑在這屋子裡。
沐豐夕緊緊攥住她的手,道:“本王絕不負你,若他日不得不走出那一步,本王願爲你空置六宮,隻立一後!”
蘇惜沫怔怔地看着沐豐夕,她因着自己日益淪陷的心,已經打算放棄不入宮的堅持。
可是從未想過,沐豐夕會給她這樣的承諾,空置六宮,隻立一後?
這……可以做到麼?
蘇惜沫有些難以相信,但是看着沐豐夕的眼睛,她又覺得是可以的。
這個男人不會說不能做到的承諾,他絕非是習慣用花言巧語來欺騙女子的人。
蘇惜沫想着,也許……這一次,她會獲得不一樣的結局!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甚至連一句迴應的話都沒有,蘇惜沫只是淡淡看着他微笑,有些話,說不如做。
她願意用一生,去驗證他給的承諾!這一次……願彼此不辜負!
第二日一早,蘇惜沫卻被外面的喧鬧吵醒了。
沐豐夕擰眉,爬了起來,只聽得外面流星驚慌的聲音喊道:“王爺,不好了,萬夜殺來了,說是要找太妃報仇!”
沐豐夕趕緊套上衣服,衝了出去,蘇惜沫也不敢遲疑,胡亂穿上了衣服,連頭髮也來不及梳理也跟着跑了出去。
泰和苑外,王府的侍衛把門堵得水泄不通,而萬夜則執劍而立,冷着臉道:“你們不想死,就快點兒滾開,我今天不想大開殺戒,只是找裡面那個老女人算一筆賬!”
流雲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道:“萬大俠,您有事好好說,不要衝動,刺殺太妃可是重罪,更何況,我們王爺也絕不會允許的!”
萬夜冷哼,道:“萬某做事,何須別人允許?重罪?哈哈……我看西楚有誰能定的了萬某的罪!”
江湖人便是這一點自在,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流雲急得滿頭是汗,生怕稍有紕漏,萬夜就真的衝進去將太妃給殺了。
那他們的罪過可就大了,雖然王爺和太妃翻臉了,但不代表王爺能接受自己的母妃被人殺死啊!
他們可不會天真地以爲,王爺能夠接受他們這些護主不力的屬下!
萬夜見狀,呵斥道:“流雲,你可別攔着我,咱們好歹也一起喝過酒,我不想我的劍上染上你的血!”
“萬大俠,算流雲求求你還不成?您有什麼事都等我們王爺來了再做決定,太妃畢竟是王爺的母妃,您又是王爺的師兄,就不能通融通融麼?”
流雲已經被急得語無倫次了,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靠譜的理由來說服萬夜放棄殺太妃。
他也很氣憤太妃在幕後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兒,這些年死在她手裡的孩子多不勝數。
更有甚者,許多孩子根本就不是被拋棄的孤兒,而是被前行拐騙和偷走的孩子。
他也因爲想到那些可憐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而倍感痛心,但是王爺是他們的主子,而王爺又是太妃的兒子。
爲人子女者,怎能真的六親不認,把自己高堂老母拉去見官?
別說王爺,他們也是做不到的,所謂的大義滅親,在常人眼裡,就是大逆不道!
萬夜目光一冷,道:“他若是能大義滅親,我今日就不會來了,我要爲那些無辜死去的孩子們報仇,誰也別攔我!”
說着就將劍直指流雲,道:“誰若想血濺三尺,就儘管上,但今日,我勢必要進去取了老妖婦的性命!”
流雲見狀,已經是六神無主了,萬夜的武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對付得了的。
如今之計,只能儘量拖延,一羣人一起進攻,才能守住這道門。
說話間,萬夜就與流雲交上了手,萬夜到底不是個殺人魔,所以還算手下留情,只是儘量讓流雲失去戰鬥力,而不是直取他的性命。
流雲很快就痛苦地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萬夜的對手,而且被他打了幾處之後,連出招都困難了!
很快流雲就倒了下來,剩下的人見狀,也不敢遲疑,一起攻了上去。
萬夜對不認識的人下手明顯重了很多,那些侍衛都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該早點兒和萬大俠相識喝酒的!
不過現在也來不及了,難道打到一半還和人家套近乎,說咱們去喝個酒?
正在侍衛們叫苦不迭,節節敗退的時候,沐豐夕終於趕到了。
“住手!”沐豐夕抽出軟劍,與萬夜對峙。
萬夜冷着臉,道:“沐豐夕,你可真是好樣兒的,今日我們就拼個你死我活,你若攔得住我,我就不殺她!”
“本王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沐豐夕雖然對隆裕太妃充滿了失望,但也絕不會看她被人殺死。
萬夜不屑地哼道:“我要是有那樣殘忍的娘,我都恨不得她沒生過我!也是爲人母的,怎麼就那麼狼心狗肺?”
沐豐夕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黑沉的就像是要滴出水來。
“閉嘴!”沐豐夕呵斥,他不允許任何人詆譭他的母妃。
在沐豐夕的心裡,隆裕太妃始終還保持着他兒時見過的模樣,空谷幽蘭般溫潤女子!
萬夜偏偏是個不依不饒的人,繼續謾罵道:“我說的是事實,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連我這江湖草莽都懂得的道理,她一個太妃竟然不懂!”
“想想那些慘死的孩子們,還有無數我們不知道就無辜死的孩子們,人家也是爹生娘養的,她有什麼資格虐待他們,逼死他們?”
萬夜痛心疾首,曾經一度遭遇這樣慘況的他,當時是多麼憎恨自己誤入魔窟?
要不是天涯老人把他帶走了,自己恐怕也會淪爲殺人的機器,然後有一天被殺!
他之所以那麼酷愛武學,也和那時的經歷不無關係,弱者就要捱打,被殺,只有強者才能活下去。
這種根深蒂固的念頭,幾乎讓他瘋狂,可是卻已經深入骨髓,無法擺脫了!
沐豐夕的劍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他知道萬夜是真的想殺了隆裕太妃,而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兒發生。
萬夜也毫不遲疑地迎了上去,這一次……他是真的要和沐豐夕殊死一搏。
兩個人不相上下的功力,甚至許多招式都一樣。
動作快的人根本看不清楚,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交手了百十來招。
大概是彼此都拼盡了全力,所以場面十分混亂,打得天昏地暗的。
蘇惜沫追過來的時候,就只是看到他們兩人在空中交手的影子,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沐豐夕,哪個是萬夜了!
“流星,怎麼辦,這兩個人像是在拼命啊,該想法子阻止他們!”蘇惜沫緊張地道。
和萬夜相處了一段時間,她還真是做不到看着他死,當然,她更不希望沐豐夕出事兒!
流星也是焦慮不安,道:“根本阻止不了,我們都不是他倆的對手,這時候除非有個絕世高手出現,才能分開他們!”
蘇惜沫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就是想不出什麼對策來,可是再這樣下去,定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此時她真是厭煩透了隆裕太妃,爲什麼偏偏要爲自己的兒子添麻煩?
安分守己地當她的太妃,不論是吃齋唸佛,還是彈琴作畫,總好比搞什麼陰謀詭計要強吧?
已經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貪婪什麼?鳳氏就算真的復興了又和她有什麼干係?
難道鳳氏的人會放過一個身上流着沐氏血液的沐豐夕?
會感激一個曾經委身給沐氏皇帝的她?
她可不相信貪婪成性的那些野心家們有那麼好心,當然她也並不是全盤否定鳳氏後人。
但那一小撮死性不改的,就着實令人厭恨了!憑什麼把自己的貪慾強行加在每個族人,甚至是子子孫孫頭上?
前朝已經覆沒近百年,什麼仇恨化解不了?什麼坎兒過不去?
不過蘇惜沫再多的抱怨,在此時看來也是蒼白無力的,因爲她還是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來阻止這二人!
更令蘇惜沫崩潰的是,萬夜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了,以至於隆裕太妃圈養死士的消息不脛而走!
在萬夜和沐豐夕打的天昏地暗的時候,沐自成的人也趕來摻和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