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到那老婦人走過來,紛紛回頭看着魏夫人,而魏夫人的臉色顯得極爲難看,蒼白中還帶着驚懼。
蘇惜沫微微蹙眉,這似乎是已經深居簡出的老將軍夫人啊,她記得這個老太婆是個狠角色,年輕的時候甚至隨夫出征,成了名噪一時的巾幗英雄,就連先皇都對她讚賞有加。只不過……
蘇惜沫的眼神閃過一絲幽光,仍舊不動聲色地站在王氏身邊,像個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女。老將軍夫人拄着青龍頭柺杖,氣勢顯得內斂但自有一股威嚴。
“甄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老將軍夫人對着魏夫人問道,不苟言笑的樣子還真有點令人發憷。
魏夫人趕緊行禮,委屈地道:“老夫人,您可要爲萱萱做主,她被人害了,如今……如今還要被迫爲妾,我們鎮國將軍府的嫡女怎麼能被人如此作踐?”
老將軍夫人眼睛一眯,狹長的眼縫裡露出一縷令人心驚的冷芒,然後看向還在竹屋內不肯出來,哭的肝腸寸斷的魏雅萱。
“你是怎麼做人孃親的,只顧着招呼客人,連自己女兒都不顧了,身邊也沒個丫頭伺候着嗎?怎麼被人弄到這裡來,愚蠢!”老將軍夫人毫不留情地罵魏夫人,可是那話中的意思擺明了是懷疑有人故意設計魏雅萱。
司馬伕人趕緊辯駁:“跟我家空兒無關,我們只是到府上做客,怎麼可能行如此下作之事,被設計的肯定是我們空兒,還請老夫人明鑑!”
其實司馬伕人也很爲難,畢竟鎮國將軍是他司馬家的上級,得罪死了真是百害而無一利,但是身爲一個母親,她又不能不護着自己寶貝兒子,更何況蘇家還在旁邊施壓,她是兩頭都怕。
老將軍夫人睨了司馬伕人一眼,說:“都是糊塗,依着兩個世家公子小姐的品性,如何能青天白日行如此苟且?必定是另有小人作祟,還在這裡互相攀咬,豈不讓真兇笑話?”
魏夫人和司馬伕人對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老將軍夫人的意思,這件事絕對不能攀扯到他們任何一家頭上,否則都是丟臉的事兒,只能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把這盆髒水潑在別人頭上,那麼魏雅萱和司馬空都是受害者,如此就能挽回丟失的顏面了。
蘇惜沫悄悄捏捏王氏的手,低聲伏在王氏耳邊道:“娘,她們打算要攀扯別人了,如果我沒猜錯,她們肯定打算將責任推到我們倆頭上,你要防備着!”
王氏一驚,眼神瞪得大大的,蘇惜沫又道:“別激動,不管她們說什麼,你保持冷靜就可以,千萬不能中了她們的圈套,這件事本就與我們無關!”
王氏輕輕呼出一口氣,輕輕點頭,眼神卻變得更加堅毅和冷靜,先欺負了她女兒,現在還想潑髒水,真當她是好欺負的嗎?
果然,魏夫人立刻道:“萱萱,你本來不是回房去換衣服了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到底是誰引你過來的?”
司馬伕人也趕緊問:“空兒,男客是在外院,你怎麼回到這裡來?你還記得是誰騙你過來的嗎?”
魏雅萱和司馬空也隔着老遠互相看了一下,兩人都不傻,知道這時候各自的孃親都在想法子救他們。
魏雅萱先反應過來,趕緊說:“嗚嗚……我也不知道,我是和表妹一起回房的,然後表妹突然說要去找表姨,就走了,我怕她在府裡迷路,匆忙換好衣服就跟了出來,可是卻發現表妹走到這裡來,然後……我剛要來提醒她,就突然暈了過去!”
司馬空也趕緊補充:“有個丫頭告訴我,我孃親在這裡等我,我就跟着過來了,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魏夫人趕緊說:“那……那就是說有人故意設計陷害你們,還給你們下藥了,對嘛?”
“不知道,嗚嗚……娘,你要爲我做主啊!”魏雅萱哭的悽悽慘慘的,把一個無辜受害者扮演的惟妙惟肖。
魏夫人也抹起了眼淚,心痛無比地說:“這是誰這麼狠心,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萱萱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這樣讓她以後如何做人啊!”
其他人也不禁有些迷惑了,難道真是被人陷害的嗎?
老將軍夫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問:“萱萱說你是被你表妹引過來的?那就要先請問蘇家小姐,你有什麼好解釋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蘇惜沫的身上,帶着探究和疑惑,這件事的確讓人費解,蘇惜沫原本和司馬空定親在前,又遭人退婚在後,定然會懷恨於心,假若知道司馬空和魏雅萱兩互生情愫,報復也是情理之中。
蘇惜沫輕輕放開王氏緊握住她的手,對着王氏露出安撫的笑容,無聲地說了一句放心便向前幾步,站到了人前。
蘇惜沫對着老將軍夫人福了一禮,乖巧地說:“見過老將軍夫人,好幾年沒見到您老了,您看起來還是和過去一樣精神矍鑠呢!”
老將軍夫人一愣,又眯起眼睛打量起蘇惜沫來,這丫頭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的感覺,雖然這幾年她深居簡出,沒見過蘇惜沫,但是憑着幾年前的印象也知道蘇惜沫是個被慣壞的嬌小姐,怎麼現在竟然說話做事這樣有禮有節,真是令人意外啊。
蘇惜沫纔不管她到底在思考什麼,接着說:“表姐,撒謊呢,也需要經過仔細思考,這樣漏洞百出的謊言,我都不屑於拆穿你!”
魏雅萱立刻就激動了,紅着臉說:“我哪有說謊,我就是跟着你過來的,肯定是你故意陷害我,你被司馬家退親,爲什麼要把氣撒在我身上?”
蘇惜沫冷笑一聲,說:“司馬空那樣的人,你稀罕,就跟我說一聲,表妹還是有成人之美的君子之量的,必不會爲難於你,畢竟……你也算是我的表姐了!但用這麼卑劣的手段搶別人的未婚夫,似乎不太符合將軍府光明正大作風,不知道曾經用性命和熱血打下魏氏基業的老將軍,會不會被你這樣不孝是孫女給氣活過來?”
“蘇惜沫,你……你不要太過分,明明是你不要臉死纏爛打,司馬哥哥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們家攜恩求報,恬不知恥地強迫司馬哥哥娶你,你們纔是卑鄙無恥!”魏雅萱憤怒地完全忘記了剛剛裝柔弱的本意。
可是這番話一出,就遭到了老將軍夫人的呵斥:“混賬東西,不許胡言亂語,現在是在說你被人陷害的事情,扯這些無關緊要的作甚?”
蘇惜沫暗笑不已,真是豬一樣的丫頭,老將軍夫人和魏夫人都極力再幫她挽回場子,沒想到她自己不爭氣,非要跟她嗆聲呢,這一下就暴露了司馬空和魏雅萱早就有姦情了。
蘇惜沫哀愁地嘆了一口氣,說:“原是如此,你既然與司馬空早就私定終身,我還有必要陷害你們?這樣情投意合的兩個人,是不是偷偷私會於此,想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不等魏雅萱和其他人反駁,蘇惜沫又拉住王氏的手,憂傷地說:“娘,知人知面不知心,表姐她想搶奪我的未婚夫,還要說我陷害她,誰不知道我蘇惜沫一向身子孱弱,這纔剛剛好一點兒。就算我有法子將兩個人騙過來,也能用藥把他們迷暈了,但是我有什麼法子能把兩個人搬進竹屋內?”
王氏也氣憤地說:“你們要含血噴人,也該找準對象,我家沫兒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姐,怎麼可能會想出如此下三濫的害人法子,更何況……她也的確沒那個能力將人拖進屋子裡,各位夫人,你們一定要做個見證,千萬不能讓我家沫兒被人羞辱在前,又遭人污衊在後,如此還有天理公道可言嗎?”
錢夫人立刻附和:“就是啊,也太過分了,我看蘇家小姐絕不是那種人,也沒必要嘛!而且我們來的時候,似乎……司馬公子和魏小姐都是清醒的呀!”
衆人立刻回過神來,在外面就聽到裡面兩人的淫詞浪語,哪裡像是被人迷暈了的樣子,衆人的眼神從迷惑變成了鄙夷。
魏夫人一聽話頭不對,立刻解釋道:“也許……也許是有幫手的呢,早有預謀,肯定會做到萬無一失!”
蘇惜沫俏生生地笑了一下,問:“表姨,你的意思是我是和母親一起做的咯?那也不可能啊,我母親可是一直都和您在一起呢,我的隨身丫頭,也都在表姨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分身過來幫我啊!”
魏夫人冷哼一聲,說:“爲了做的天衣無縫,肯定不是明面兒上帶來的人,否則你怎麼爲自己開脫啊?”
司馬伕人也忙支援魏夫人,道:“定然是這樣,誰也不會傻到被人抓住把柄的,我想肯定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潛入將軍府的!”
蘇惜沫笑了一下,問老將軍夫人:“老夫人,是不是您太久不理事,所以將軍府也可以變成任由人隨意進出,如入無人之境呢?這樣的話……也不知皇上怎麼放心將西陲交給鎮國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