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
“原來如此。”馮季疏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心裡卻是驚疑不定。那國子監的學生大多是各地保舉上來的優秀學子,剩餘的則是各大家族的子弟。
國子監並非是個貴族子弟就可以上的,學生經過推薦,考試,若是不學無術之輩,進去了也呆不住。因此這國子監的學生,大多平民學子年紀稍大些,貴族學子年紀反而要小一些,但是不管怎麼小,也得有個十五六歲了。
可是眼前這兩個,大的也就十三四,放在國子監都是年紀小的了。可是看後面那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上國子監,這是戲耍他這個京兆尹嗎?
馮季疏雖然心裡冷笑,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他不是孫二那種毫無眼力的人,反而他心裡清清楚楚,這一大一小兩個少年,恐怕身份地位不會低。
這樣兩個少年,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他都不想知道,他最怕麻煩,更不想和這種小孩子纏在一起。
“堂下那幾個人,還不從實招來。”馮季疏一拍驚堂木。
殷若飛微微皺眉,這馮季疏簡直滑不留手。
本來以爲他會繼續問下去,沒想到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竟然當機立斷地點頭,不再詢問,轉而開始審案。
這讓殷若飛都覺得出乎意料,這什麼人?
不過轉念一想,這種人也好,若是能拉攏過來,應該是個好幫手。且看他是到底是清是貪。
或許是猜到了殷若飛等人的意思,馮季疏單刀直入地開始了審問,隨着他一個接一個拋出的問題,殷若飛眼雙眼開始放光。
這個人,他一定要拉過來!
思維敏捷,條理清楚,幾乎是一個問題纔回答完,下一個問題已經拋出。讓跪在下面的孫二等人都來不及思索就要趕緊回答,而往往幾個問題後,才知道開始那個問題中有埋伏,中了計,而卻無法辯解了。
不光是殷若飛如此看,旁邊西陵皓也是聽的津津有味。
“飛弟,這個京兆尹不是草包啊!”西陵皓貌似小聲的話,其實一點也不小。殷若飛沒吭聲,西陵皓一慣如此,而此時他更需要藉此看看這位京兆尹的反應。
馮季疏臉上露出一絲惱火,不過轉瞬就消失了,繼續審問着孫二等人,等幾人全部被問的滿頭大汗,幾乎癱倒在地,才滿意地一笑,“劉恆,你們幾個去吧剛纔孫二等人招供出來的天香樓掌櫃的帶來。”
“是。”
劉捕快等人去了,馮季疏雙目微閉,在大堂上養起神來。
殷若飛微微點頭,這個人,剛剛聽到西陵皓的話,生氣動怒,卻沒有發作。有自我控制能力,也知道輕重主次,最讓他滿意的是,這人若真是半點都喜怒不形於色,他反而要敬而遠之了。
不多時這位天香樓的大掌櫃的,孫二口中的姐夫就被劉捕快等人拘來。殷若飛在西陵皓身側看了一眼這個貌似來頭很大掌櫃的,只見對方大肚便便,又高又胖,看起來似乎是個粗人,可是偏偏衣着考究,細小的眼睛閃着精明的光。稍不留神,肯定會以爲對方大大咧咧的。
這位大掌櫃的一上大堂,就連忙跪下,給京兆尹行禮。旁邊孫二頂着一張豬頭,喊着姐夫,這位掌櫃的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趙普,孫二招認你是他的姐夫,他橫行霸市,搶劫宰客等行爲,都是由你指使,你可承認?”
“回大老爺的話,這話小的不敢認。這孫二的姐姐不過是小人的一房妾室,如何敢以我小舅子的身份自居。不過是小的看他可憐,讓他在這天香樓尋個事做,其他的都是他自己生的噁心,和小的無關。”
“沒有你指使,他是個什麼貨色,敢這麼做?”
“回大老爺的話,這孫二他原是貪懶饞滑之輩,小的看在妾室的份上也不同他計較,前日他竟然偷拿櫃上的錢財,小的訓斥了他幾句,想不到今日竟然如此陷害與我。大老爺是青天,一定要爲小的做主伸冤啊!”
馮季疏鼻子裡哼笑出一聲,“如此說來,今日本官若是判你有罪,反而是本官我是非不分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替主子掌管這天香樓,一向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馬虎,往來的客人具是有身份地位的,小的也都恭敬的很。大老爺若是不信,可以打聽一下,小的一向都是良民。”趙普在地上磕頭。雖然說態度恭敬,可是不管是殷若飛還是西陵皓都看出來了,這位大掌櫃的可是一點都不緊張,有恃無恐的很啊。尤其這最後一句,明擺着告訴馮季疏他後面有人。
“既然如此,本官就再尋尋證據,你乃是嫌犯,就委屈你在後面的大牢裡住上幾天。至於孫二等人嘛……”馮季疏笑笑,“當街搶劫,出言不遜,一人打時板子關入大牢。”
“大老爺?”趙普愣了,這京兆尹是沒聽懂還是怎麼的,還是他暗示的太隱晦了?
旁邊捕快不管他怎麼想的,直接過來將人拉走。孫二聲嘶力竭的喊着,這十板子不輕,只怕他現在已經後悔今天爲什麼要出來惹上煞星,都悔到姥姥家去了。
殷若飛和西陵皓兩人從堂上下來,只見孟軻雙眼激動,“這大老爺真是青天。”
殷若飛和宮九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行了,今天這事,算是了了。明天……”明天他再加加碼,看這馮季疏不是個笨的,恐怕今天就要找到他的出身了。
“接下來我們去幹什麼?”西陵皓又想起了玩的事,“風箏那邊,我剛纔派人去問了,倒是還有,只是沒什麼出彩的了,我訂了幾隻,我們轉日再去吧。”
“也好。”今天這事差過去了時間,此時再出城去,恐怕就回來遲了。“那就先送孟軻回家。”順便看看情況如何。
“主人,孟軻自己回去就行了。”
“無妨,左右都要去看看的。”殷若飛一擺手,這年紀雖然小,但是澤王的氣勢卻學上了三分,此時舉手投足,頗有威風。
孟軻依然是跟着一個隨從共騎,而其他幾個都馬,一行人朝着孟軻指的路而去。
“主人,到了。”孟軻說了一聲,第一個跳下馬,到那唯一看着還算是過得去的黑漆大門走去。
殷若飛在馬上環視了一下四周,看得出,這裡的人生活都非常困苦,這孟家的宅邸還算是不錯的,只不過不知道爲何落得如今這樣了。
大門沒有關,孟軻一推門就開了,門裡幾個大點的孩子跑了出來,看到孟軻非常高興,“孟軻你回來了。”
“嗯。我還帶了恩人回來。”
幾個大點的孩子連忙幫着推開門讓殷若飛等人進來。
說是此地還看得過去的房子,其實也不能和國公府候爵府相比,和澤王府就更是無法相提並論。
殷若飛幾人進去後,吩咐衆人在外面等候,因爲裡面地方是在是不夠寬敞。連人帶馬二十多個,恐怕轉身都費勁了。
殷若飛還沒站穩,幾個孩子已經過來磕頭,“公子今天沒有您,我們幾個恐怕都回不來了。”
殷若飛連忙攙扶,“小事,不足掛齒。”
兩方人正說着,主屋走出個青年,溫潤如玉,看到殷若飛臉上一喜,“小師弟?”
“高師兄?”殷若飛也一愣,這高瑾和他同拜孫先生爲師,都是入室弟子。前世就曾經以才華橫溢天下聞名,這輩子竟然有幸成了師兄弟。
除了他這個最小的,最得孫先生寵溺之外,這高瑾可是孫先生最看重的一個。高瑾性格溫和,爲人更是謙謙君子,殷若飛最喜歡和這個師兄討教學問,孫先生自然也樂得看兩個弟子親近。
此時在這裡看到高瑾,殷若飛極爲出乎意料。眼看就是大考之日了,怎麼高師兄不在家溫書,倒跑到了這裡來。
“我……”高瑾還沒說出來,旁邊孟軻已經過來了。
“主人,這就是我之前提過的那位先生,常常過來教我們讀書,只是我們迫於生計,很難安穩地讓先生教導。”從孟軻的語氣裡聽得出對高瑾地恭敬。
西陵皓一直在一旁聽着,此時雙手連拍幾下,“這可好了,方便之極。”
殷若飛和高瑾、孟軻都看向他,不知道他是何意。
看到衆人不解的眼神,西陵皓不禁飄飄然,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聰明才智遠超衆人,要知道,不管是殷若飛還是高瑾,可都是先生們誇的緊的人。
“飛弟,你不是要開辦個學堂,讓這些孤兒們來讀書麼?正好高師兄也和這些人相識,且願意教導他們,乾脆這學堂就讓師兄來教,我們再尋上幾個先生輔助,豈不是極大的便宜?”
“師弟你果真要如此?”高瑾的眼神熱烈,雙手不由得握住了殷若飛的手。
殷若飛倒是被對方的熱情嚇了一跳,這高師兄一向是個淡薄的人,從不爭名奪利的,怎麼對教書育人這般有興趣。
“確實是如此。西陵哥的建議倒是好,可是師兄你馬上要大考了,以師兄的文采,得狀元如探囊取物一般,恐怕就要走上官途了,這裡……”
高瑾搖搖頭,“走一步算一步吧,還未必要做官呢。”
“不如這樣,我先將他們安頓了,到時候師兄若是有空,可以看看他們,教導他們一番,也是師兄一片美意。”
高瑾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只是這裡有十幾個孩子,附近孤兒和窮苦孩子恐怕還有不少……”
殷若飛嘿嘿奸笑一笑,“師兄放心。”不就是擔心錢財麼,“有澤王和這位小公爺在,銀兩哪裡是問題啊。”